莉莉娅叹了一口气，对他仰起脸，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态来了：“你亲吧。我今天不是才说吗，我说，就算没有槲寄生，你也可以随便亲我的么？所以你亲吧，从此后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你亲多少下，我都不生气了。”
  “……”
  西索沉默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开口。
  “莉莉娅★。”
  这个时候又不亲她了，只是叫她的名字。
  莉莉娅皱起眉头，更觉得困惑了，完全摸不着头脑，她觉得自己已经很顺着他了，没有和他唱反调，怎么听起来反而更不高兴了呢？
  遗憾的是卧室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她再怎么像看他，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为了他的心情着想，她也不强硬地去碰墙上的开关了，只好退而求其次，伸手捧着他的脸安抚性地摸摸他的脸颊，又一次，很担心地问他：“怎么了呀？感觉你好奇怪哦。发生什么了？你和我说说嘛。我好担心你啊。”
  虽然不是第一遍问了，但莉莉娅依旧很有耐心。
  她才不会因为别人不想说就生气。这种时候就是要很有耐心才对。如果别人一犹豫了就急急地催促，一点也不考虑对方的心情，那么别人又凭什么把心里话和你说呢？
  当然，也不是非要说的。
  所以如果这一次西索还是不回答她或者用别的话来敷衍她，她就暂时不问了，等以后看看还有没有机会吧。
  她是这么想的。
  但西索在短暂地沉默之后，开口了。
  “真不想离开你★。”
  这句话听上去很像在撒娇，然而语气却是陈述的语气。
  他短暂停顿了一下，又说：“我想把莉莉娅杀掉★。”
  “……啊？”
  黑暗中，红发男人接连说的两句话跨度太大了，莉莉娅没能理解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发出了很短促地，但无比困惑的声音。
  而这时候，西索也抬起手，用他的手掌覆盖住她的手背，黑暗里，莉莉娅依旧不知道他脸上的神色，但这一瞬间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他身上弥散出的没有掩饰的杀意，紧接着，脖颈侧被抵上了稍有些尖锐的纸片。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一开始那样。
  所以莉莉娅也像一开始的自己那样没有闪躲，她知道，自己这时候也不可以闪躲，所以只当作没有感受到他的威胁，坐在那里等他的下一步动作。
  这个时候想要揣测他的想法显然是不可能了，他已经陷入了一种古怪的状态中了，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以不变应万变比较好。
  “没有躲么★？”
  他这么问她，与此同时也收回了手中的扑克牌。
  “嗯。总之躲也躲不了吧。”
  莉莉娅点点头，叹了口气，没因为被扑克牌抵住就生气，也没因为他产生的杀意就说不了话或者不想说话，还像平时那样回答他。
  回答完这个问题之后，她皱起眉，盯着黑暗中他的方向，又问：“所以到底怎么了呢？之前不还好好的么？难道是做噩梦了么？”
  西索才不会因为噩梦才性情大变。
  但除了这点外莉莉娅也想不到什么原因能让他在半夜突然发狂干这些莫名其妙，在常人眼里看上去还挺疯狂且摸不着头脑的事情。
  西索发出了一声哼笑，果然否认了莉莉娅的猜想，还反问她：“难道在莉莉娅心里我会是因为做噩梦就莫名其妙要杀掉你的人么★？”
  “不是。”莉莉娅摇摇头，问，“所以，那是为什么？”
  也许是刚刚莉莉娅的表现很让他满意，所以这一回西索没有再犹豫，也没再沉默，直接告诉了她答案：“我现在对莉莉娅太有兴趣了，一天比一天更多呢☆。”
  他的回答是真的，是出自内心的，可完全在莉莉娅的意料之外。
  她皱起眉，张口就要发问，可还没出声，西索就又说话了，替她把心里话问出来了：“为什么变得有兴趣了却想要杀掉你——莉莉娅是想问这个吧？”
  “对。为什么？”
  莉莉娅不明白。
  西索一开始可能也不明白。
  不过在她睡着而他沉默地在黑暗中注视着她的睡颜，想要杀她又忍不住亲她的那段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在经历的时间里，他已经一点点想明白了原因。
  一部分原因。
  “莉莉娅变得有趣了，未来你身上的有趣也许会变得更多，但也可能会变少。那么如果有一天莉莉娅对我的吸引力消减了怎么办呢？现在你已经足够有趣，真想把你就这样摘下来吃个干净。我对其他的苹果就是这样呢，摘下来，吃掉，杀掉。”
  他直白地告诉她他为什么想要杀掉她。
  这很正常。
  从他们交往开始——甚至更早，从他们认识开始，他就不遮掩他的杀意，也不避讳告诉她那些他养成的苹果们的最终结局。
  但这只是‘想杀她’的解释。
  因为他最终没有杀她。
  在睡梦里抚摸过她脖颈的手最终只是轻微地抚摸几下后就撤走了，那抵在她脖颈旁边的扑克也只是普通的扑克牌，没有把她的脖颈割开。
  所以他才觉得太新奇。
  新奇的太过分了。新奇里面还夹杂着各种各样古怪的感觉，迫使他亲她，让他产生欲望，但又让他不想将欲望付诸行动。
  令人苦恼。令人烦躁。
  不过他还是说了。
  “可是，面对莉莉娅居然舍不得呢。担心吃掉以后我会对你的兴趣消减，所以居然不想吃了。现在也不想杀了。好新奇。居然觉得维持这样也不错呢。也许是莉莉娅你还能够继续成长下去的缘故吧……所以你要一直这样，千万不要让我对你失去兴趣哦★。”
  他说了很长一段话，莉莉娅都认真听完了。
  说不出来是什么想法
  倒也说不上生气，按道理应该灰心丧气的，因为努力了这么久也自认为付出了真心，可这个人刚刚，在遇到问题的时候心里面想的还是想要杀掉她，和初见时几乎没有任何区别，难道不叫人灰心么？
  所以按照常理，莉莉娅是应该就此不理他，把有点那点好感和喜欢都收回来，恢复以前和他相敬如宾的相处模式的。
  但她却没有。
  因为他后面不是已经说了他不想吃她，不想杀她的话了么？
  和西索这样的人相处呢，有的时候不能看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因为他说的话十句有九句可能都是假的，但行为上会好一点，起码有一半是真的。
  在这种时候，甚至可以说是九成都是真的。
  想杀，但是没杀，那么就是不想杀。
  他说的这么多话听起来好像很有逻辑，实际上有点矛盾，他应该自己也知道矛盾，甚至不知道怎么解释为什么不想杀不想吃，所以兜兜转转还是把话题转回了什么兴趣不兴趣上。
  但莉莉娅知道，都到这种程度了，就算西索再不正常，也不只是兴趣不兴趣的问题了吧？
  如果真的是的话，他又为什么会这么纠结呢？难道在他的生涯中就没有遇到过比她更有潜力的苹果么？肯定有的。
  可他却没有对他们产生这样的情感，否则他现在也不会这么纠结，这么奇怪了。
  那么是为什么呢？
  莉莉娅这么想着，沉思了一会儿，没有回应他那些兴趣不兴趣的话，也没有反驳他，最终只是问他：
  “那么，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成长了，你对我失去兴趣了，你真的连和我分手让我离开都不愿意，真的会直接杀了我么？”
  她很想知道这个答案是什么。
  这种时候，她不愿意自行去揣测答案了。
  但现在的西索没能给她一个确切的答案。
  “……我不知道。也不想想这些事，你以后不许再说了哦★。”
  说不上长的沉默后，黑暗中的西索最终回了她这样一句话。
  读交收　　独裁的很。
  明明是他提的杀不杀的事情，现在她这个受害者顺着他的话提问了，他反而不高兴了，不允许她问了。
  已经很纵容他的莉莉娅忍不住蹙起眉，克制不住地追问：“可是你刚刚还说要杀我，我——”
  “不许说分手★。”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被打断的金发少女诧异地瞪大眼睛，真想说这次她可没有想说分手，只是想问他问题而已。
  她翕动嘴唇，还想说话，可却能感觉到握住她肩膀的手威胁性地收紧了。
  如果他们现在在吵架，或者莉莉娅真的生气真的不高兴的时候，她是绝对不会怕他的威胁的，就算死了她也要说，但她现在不怎么生气。
  看来黑暗不止是让她看不见了，也让西索看不太清楚了。
  当然，也有可能不是没开灯的问题，是他即便把话说出来了，心里还是很纠结的缘故。
  莉莉娅这么想着，决定放弃追问了。
  “……好吧，好吧。我不说了，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