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作者:羊笔笔羊      更新:2025-10-13 12:29      字数:3292
  我用力抓住史蒂夫的手,心脏蓦地揪紧。尽管知道这不是终点,但却仍为无可避免的到来感到心如刀绞。
  里昂说起六年前的浣熊市时,提起过迪恩,提起过托尼,但没提起过史蒂夫。这也就意味着我和史蒂夫从这里分开。
  “乐乐!史蒂夫!”里昂的喊声不知怎的冲破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送进了我的耳朵。当我回头的时候,近乎惊恐地发现里昂竟然骑着水上摩托载着艾什莉朝港口飞快靠近。
  我猛地转身,感觉时间仿佛拉长了一般。身后的爆炸仍在继续,而我冲里昂他们猛地挥手警告他们不要过来。腥咸的海风中混合着硝烟和硫磺的味道,在滚烫的空气中横冲直撞。
  就在我的手臂挥到一半,呼喊声完全淹没在爆炸声中的时候,一条粗壮的触手狠狠朝我刺来,顶部是硬化的、锋利的尖刺。
  那是垂死未死的父亲,为了惩罚我所做出的最后一击。
  我没听到史蒂夫的喊声,也许他根本都没喊,他只是抓住我的肩膀猛地把我往海面一抛。
  “噗嗤!”
  那是利刃切割血肉所发出的声音,本不该被我听见,但在我像颗炮弹一样身不由己冲向海面的时候,却仍听见了那声音,我甚至在脑海中看见了史蒂夫被这一击当胸刺穿的画面。
  史蒂夫已离线。
  然后“扑通”一声,我落进倒映着万道金光与赤红火光的海水中去,下沉、下沉、不断下沉,任由眼泪融进海水之中。
  “乐乐!”
  “坚持住,乐乐!”
  黑暗,一瞬间感觉像是结束。但我下意识地吸了口气,冰冷的海水随即倒灌进来。我开始徒劳地划动手臂,与拉扯着我向下的、无形的引力之手抗争。
  离线,我必须离线。
  我能感到求生本能和理智拉扯着,但那只是防止掉线的保护机制。托尼还是谁这么说过吗?
  但我太需要氧气、太想要呼吸了,无法找出准确的答案。
  “你不是人类,你不会死亡,离线不等于死亡。”
  但无论如何,每一个细胞,不管真假,都在奋力挣扎着求生。
  我终于不顾一切向上游去。然后,蓦地,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腕,用力把我向上拉去。
  里昂,当然了,他不会放弃我。看起来我总是交到最好的朋友。
  抬着头,我隐约看到光,但也可能是火光。缺氧的大脑中没有什么聪明的念头,但我还是为自己不能离线感到了一丝焦急。
  我得找到托尼,找到……
  托尼的声音强硬地挤进我的大脑,他说:“抱歉了,丫头,紧急弹出。做好准备!”
  然后……
  然后一切都消失了。
  第127章
  再次睁开眼,四面八方仿佛都是报警声。然后托尼说了声:“快跑!”
  我晕头转向了一阵,发现自己是躺着的,而且还躺在之前那个棺材里。但当我伸手去推棺材板的时候,伴随着“嘶嘶”声,那玩意儿顺利打开了。
  “出门左转,”托尼继续说着,“通讯要暂时中断一会儿,抱歉。”
  然后就只剩下报警声,和我。
  我抓着舱壁翻了出去,然后重重摔在地上,摔得挺重,因为那破玩意儿竟然离地面挺远。
  翻过身,我眨着眼睛,看着头顶明亮的吊灯,然后想起托尼的话:“出门左转。”
  我翻身而起,迅速扫视着这间大的不像话的房间,然后心往下一沉。
  一排排休眠仓样的东西整齐排列,从房间的这一头直到那一头,数都数不清。
  只有我逃出来的这个仓打开着,当我看到仓头用黑色粗线条字体写着的BY20时,胃里生出一阵恶心的感觉。
  托尼说这里不是真的,可这里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
  警报声还在响。对了,出么左转。我爬起来,没时间为自己身上灰色的紧身衣感到惊讶——质地奇怪,上面还用蓝色线条画着抽象花纹——但它的贴身程度的确不同寻常,宛如第二层皮肤一般。
  我转头四顾,终于在房间一角看到一扇门,于是朝那里跑了过去。地板和墙壁以及天花板都是乳白色的,只有灯光是莹白色,不算刺眼,但也并不柔和。
  整个地方有种冰冷的人工气息,仿佛一个大型车间,而我不过是货物之一。
  跑了将近十秒,我才到大门口。门是侧滑似的,门边有个按钮,有个闪着条纹状光条的触摸屏。
  我按了下按钮,结果关掉了整个房间的灯,当我抱着碰运气的心态把手放到触摸屏上之后,门悄无声息地向左滑开了。
  出门左转。
  门外长长的走廊望不到尽头,同样是乳白色的墙壁和地板,同样是工业气息的清冷灯光。这里没有人,至少没有活人。如果这是个潜意识空间,难道这代表我脑袋空空?
  我沿着走廊向前,心里期待着托尼的声音再次出现,但他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
  就在我彷徨不定的时候,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我惊慌失措地四下查看,但这该死的走廊墙壁光滑、完整,连个可供躲藏的杂货间都没有。
  究竟是谁来了?父亲?还是……
  我硬着头皮朝前走去。是谁说过,只要你表现的像是该出现在那里,就有很大概率能蒙混过关。
  前面拐角处来人了,两列穿着白色保安制服的人整整齐齐朝我走过来,领头的是个女人。我强迫自己在盯着对方看之前摆正目光,举步朝前走去,但刚才捕捉到的画面让我情不自禁地侧目。
  没错,就是眼熟,而且看起来怪怪的。眼熟是因为我天天在镜子里见到这张脸,怪怪的是因为我从未在镜子以外见过这张脸。
  那个领头的女人是我。
  她身后的两队人都是我。
  这大概是我经历过最离奇的画面了。我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停了下来,那两队人也在我身侧立定,还整齐划一地踏了两下步。
  “总部,我已找到感染单元BY20,”那个领头的按下肩头的对讲机说道,“该单元已自动离线。是否将其送至焚化炉销毁?”
  “什么?”我震惊了,“不要!”
  领头人皱起眉,对讲机里传来说话声,但不知为何我听不清。它们把我屏蔽在外了。
  “明白。”领头人简短地答应了一句,“将其送至化验中心,检验病毒成分。”
  我左右一看,掉头就跑,结果两个队员侧跨一步,一个抓住我的肩膀,另一个扭住我的胳膊,“砰”的一声就把我按在了墙上。
  “妈的!”我骂了一句,挣扎起来。然后两个队员一边一个抓住我的胳膊,让我转身面对领头人。
  “你将被送至化验中心,请配合我们的行动。”领头人冲我继续皱眉,我想告诉它在这么皱眉,眉毛间的痕迹就永远消不掉了。
  它穿着的制服和别人一样,但有一处不同,就是它腰上挂着武器带,上面有把小型枪,也是白色的,和我见过的任何枪都不同。
  但枪就是枪。
  我蓦地飞起一脚蹬在领头人腹部,头槌向右撞断了旁边队员的鼻梁,随即用挣脱开的右手一拳打在左边队员的下巴上。
  不等它们两个因为剧痛而摔倒在地,我上前一步俯身从倒地的领头人腰间抽出枪来,瞄准它的眉心。
  它抬起头,用那熟悉又古怪的脸看着我,没有表情,也没有反应。
  我扣下了扳机。
  “砰”的一声,它眉心出现一个洞,冒着黑烟,但没有血。它的后脑勺也不见了,变成地板上的低劣涂鸦。
  我调转枪口以防别的队员趁机攻击我,但它们都震惊地看着我,不像那个什么反应也没有的领头人,它们脸上真真切切出现了惊诧万分,以及愤怒谴责的神情。
  我感到一阵反胃,被如此多张自己的脸盯着。
  “别挡路。”我低声说着,抓着枪继续朝前跑了起来。
  没人追上来,它们仍站在原地。
  “托尼,”我屏息自语,“你最好赶紧出现。我就要黔驴技穷了。”
  就像听到我说话一样,托尼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和他本人的风格一样,毫不低调内敛。
  “想我了?”
  “滚犊子!”
  托尼砸了咂嘴,“怎么脾气这么爆?”
  “我刚刚开枪打了我自己的脸!别指望我有好心情。”
  “你是指被你摧毁的抗体小组?”托尼若有所思地说,“干得挺不错的,我没想到有个小组竟然越过了我的防线,不过你很能干。”
  什么抗体小组?托尼他妈的在说些什么?
  “你在自己的……脑子里,姑且先这么说吧。”托尼又像听到我的心声一样回答,然后顿了顿,“是的,我却是‘听到’了你的心声,因为那不是心声。好了,废话不多说了,我给你建了个沙盒,赶紧进去。”
  “沙盒?哪里?”我左看右看。
  托尼说:“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