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作者:
小新茶 更新:2025-10-13 12:32 字数:4284
坐在窗台前的慕容徽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这是慕容徽的母亲贺兰氏一年前为谢崚亲手做的,因为不清楚尺寸,所以缝大了些,小孩子抽条飞快,这衣裳放柜子里一年,现在穿上刚好合身,显得精神奕奕。
谢崚转了个圈,仰着头问慕容徽,“好看吗?”
似是在她身上看见了什么,慕容徽片刻怔神,他嘴角微弯,温和地道:“好看。”
这次出行没有太过张扬,三人便装易服,带上的侍从也就是刚好只能够保护三人周全。
四月的郊野草木茂盛,蓝天白云悠悠,不少长居城中的百姓也趁此良辰,携家带口,出城游玩,远远地就能看到路边停靠的牛车马车,遥远天际还飞着几个纸鸢。
看见谢崚一行人的车队驶来,还以为是哪个世家出行,不由得远远避开。
……
谢崚坐在山涧旁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将双脚泡进水里,任由清凉的溪水漫过自己的脚腕。
被水一冲,她皮肤清爽,感觉舒服了不少。
谢鸢将从随行医师那里拿的薄荷草包放到她的鼻尖,问道:“现在还头晕吗?”
“不了。”
谢崚深深吸了一口,任由薄荷香气萦绕在鼻尖。
她平素娇生惯养,养在深宫中,从来没出过远门,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建康城郊外。
原定着说去城外三十里处的淩水河畔钓鱼摸虾,可坐了不到一个时辰的马车,谢崚整个人都萎了,两眼无神地趴在窗户上。
这次出门本就是为了哄谢崚开心,若是她晕车难受,反而得不偿失,于是在察觉她不舒服的第一刻,谢鸢将此行目的地改成了附近的野山。
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山上人烟罕至,茂密的树林中,只有若隐若现的佛寺和道观。
谢崚抬头望天,吸收乡间的清新气,打了个小嗝儿,眼睛眯成一条狭长的细缝,迎着阳光向前望去。
慕容徽已经率先登上对岸一块巨石,支起了钓竿,细线垂落湍急的溪水中,谢崚想要钓鱼,去不了淩水,他就在这里垂钓。
谢崚看了看他,也看了看谢鸢,想起了此行目的,她回头对谢鸢道:“娘,你别管我,你去陪爹爹。”
谢鸢往那边扫了一眼,却并没有动,托腮望向谢崚,“娘在这里陪你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娘去那边?”
谢崚理所应当地道:“可是你们是夫妻,你们应该在一起呀。”
快去和她爹培养感情!
谢鸢笑,“可你我是母女,我也可以选择陪着自己的孩子。”
“娘,你就过去吧。”
谢崚灵机一动,说道:“我不需要你陪,你去看看爹爹钓到鱼没有,万一有鱼上钩了,就他那小身板还不一定能拖上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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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一下
第8章 谢太傅
“……”
谢鸢再次朝慕容徽看了过去,他盘腿落座巨石上,青衣素簪,宽广的衣袖被风鼓起,蒲柳之姿的小身板,且不说能不能把鱼拖上来了,谢鸢都怀疑,假如这风再猛些,他就要被吹倒了。
谢鸢被谢崚说服了。
她踩过木制的小桥,爬上巨石,来到慕容徽面前。这块石头被水流冲刷得光滑浑圆,上面爬满青苔,有些湿滑。
但是谢鸢并不介意,十分随意地垂足而坐,并不太过讲究,“水流这么急,会有鱼吗?”
“陛下有所不知,这样湍急的水流,鱼儿都生活在石缝之下,这样的鱼儿肉质才鲜美。”
慕容徽目不转睛地盯着鱼线,“等会我钓一尾烤了给你和阿崚尝尝。”
谢鸢微微一笑,“夫君还懂钓鱼,看你这架势,怕不是鱼儿没上钩,就要被风吹掉下去了?”
“少年时在长安,陪皇子们出宫畋猎,时常会下两杆子,陛下怎么知道我不懂?”
当初虞朝强盛时,诸如鲜卑等胡人部族皆是其臣属,年年朝纳岁贡品不说,还要将孩子送进长安城为质。
慕容徽七岁就只身入长安为质,他在长安整整十一年,度过的时间比他在故乡的时间还要长,直到十八岁那年匈奴攻陷长安,他才得以脱身回到故乡。
在为质那些日子里,慕容徽也算是半个纨绔子弟,天天跟着虞朝的一群皇子们跑,出城到骊山上打猎钓鱼。
他的玩伴中,也有着当时尚是皇子的虞哀帝,也正是谢鸢的第一任丈夫。而在他离开长安后不久,就中了匈奴人的埋伏,身中数箭九死一生,自此半身残废孱弱不堪。
谢鸢本来想趁机挖苦他两句,但是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些往事,哑了两声,随即一言不发地环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身侧,柔软的长发扫过他的手臂。
慕容徽愣了下,“陛下这是在做什么?”
“石头上这么多青苔没看见?朕这不是担心你打滑摔下去,你这身体,要是落水一趟,回去定会大病一场。”
听到这话,慕容徽笑了下,“陛下这是在关心臣侍?臣侍生病,陛下也会难受吗?”
他这话着实是反讽,他病发受苦,谢鸢哪次不是表面上一脸担忧,其实心里幸灾乐祸,可高兴坏了吧。
“那是自然,”谢鸢回答得毫不犹豫,“你病了,阿崚肯定难过,朕这个做母亲的又如何开心得起来?”
诚意满满,好像是真的一样,“你不是别人,是朕的夫婿,朕孩子的父亲。”
这句话说完后,远处的古刹传来钟声,慕容徽没有接话。
山风徐徐,天气明朗,两人依偎在石上,仿佛隔绝了尘世喧嚣,一瞬间慕容徽感觉到难得的清静。
他终于回头看向谢鸢,她低垂着眼眉,睫羽微微颤动,恍惚间他们似乎真的只是一对寻常夫妻
谢鸢指尖缠绕着发丝,看向远处的谢崚,“夫君你看,阿崚那孩子在做什么?”
慕容徽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
谢崚赤足踩在青草地上,沿着溪流两岸缓缓行走,沿岸采撷野花,收集起来,很快怀里就抱了满满的一束。
她正在默不作声给他们加一记助攻。
她摘好花后,小心翼翼跨过木桥,手脚并用爬上巨石,将花束捧到谢鸢面前,安慰道:“给爹爹娘亲。”
谢鸢接过花,放在鼻尖细嗅,这种不知名的野花,有着淡淡的馨香,一转头发现谢崚已经远远闪在一边,似乎生怕打搅到他们的二人世界。
她只好和慕容徽分享,“你闻闻。”谢鸢将花捧到他面前,黑眸中倒映着花团锦簇,千种风情。
慕容徽越过花看她,在他来到楚国之前,就曾听闻,在谢鸢登上皇位之前,曾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
当初,她就是凭借美貌入了清河王的眼,从清河王妃,到皇后,再慢慢迈上女帝的宝座。
忽而鱼竿上的铃铛一动,清脆的声音令慕容徽瞬间回神,心口一刹慌乱。
哪怕他明知道她的美貌就是毒药,却依然克制不住,会凝视着她的双眼失神。
……
本来一切向着谢崚所预料的方向发展,两人坐在一块,一边有说有笑,几乎都是那么完美。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天边的云聚拢,很快乌云密布,黑色的云层里翻滚着隆隆雷声,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谢崚将刚钓上来的小鱼放回水里,小黑鱼摆动着尾巴,迅速潜入石头缝里,踪迹再难寻找。
这是她爹娘钓上来的唯一一条独苗苗,很小的一条,就算烤了吃,那点肉也不够塞牙缝,索性放了算了。
“现在回城已经来不及了,”侍从们收拾好了渔具,谢鸢揽住谢崚的肩膀,“这里离普济观就一刻钟路程,去普济观躲躲。”
普济观,取名自普济众生,是皇家道观,往日不对外开放,只有皇亲国戚到来时,才会打开观门,招待贵客。
听到普济观这三个字,谢崚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啊?就不能回宫吗?”
“雨中驾车不安全,近来天气反复无常,若是遇上山流就不好了,”谢鸢解释道,“何况你爹爹也不能淋雨。”
“娘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先往普济观去了,让观主将客房收拾出来,待会雨势小了,娘再带你回宫。”
的确,雨中驾车并不安全,谢崚只好满不情愿地应下这件事。
谢崚不想去普济观,是
因为一个人。
谢鸢的白月光——谢渲就在普济观,闭门清修。
在楚国,谢家称得上数一数二的世家,族人皆在朝担任要职,深得帝王信任,门生弟子无数,堪称“门阀”,民间甚至还将谢家称为“半个皇族”。
这一切,都归功于谢渲。
当初,谢鸢只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宫女,长安沦陷后,她只身一人逃难到南边,是谢家二公子谢渲收留了她,教她识字念书,琴棋书画,经营天下谋略。
后来清河王对她一见倾心,谢渲说动老家主收谢鸢为义女,为她准备丰厚嫁妆送她出嫁,在谢鸢夺权时,谢渲也为她提供了不少助力,可以说的上是妥妥的天使投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