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作者:
小新茶 更新:2025-10-13 12:32 字数:4304
“可是,那你该怎么办啊?”谢崚问道,“要是祖父真的称帝了,娘亲不会放过你的……”
说到这里,谢崚哽了一下,“她可能也不会放过我。”
“不——”
慕容徽打断她的话,他忽而将她搂紧怀中,白色的毛领摩挲着她稚嫩的面庞,“你是她的孩子,她不可能对你做什么。”
谢崚被突如其来的怀抱搂了个猝不及防,努力挣扎冒出头。
谢崚:……好热啊。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推开她爹,只是问:“爹爹怕吗?”
慕容徽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忽而问道:“阿崚,我和你娘,谁对于你来说更重要一些?”
谢崚心里打了个激灵,蜷缩在毛领的脑海迟缓运作。
这不是类似与爸爸妈妈你更喜欢谁……传说中的送命题吗?
若是往常,谢崚肯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慕容徽面前说慕容徽更重要,谢鸢面前说谢鸢更重要,主打就是一个糊弄。
可是,对着慕容徽诚挚的脸,她没办法说假话。
慕容徽问她这句话,绝对不是开玩笑一般随便问问。
谢鸢是她的母亲,慕容徽是她的父亲。
一个忍受十月怀胎的辛苦将她带到这个世界上,多年来将她捧在掌心,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她倾尽一个帝王所爱给她最好的东西,无尽纵容、宠溺。
另一个自她刚刚出生起就手把手开始照顾她,她每天吃的每一口饭,身上穿的每一件衣裳,他都要一一检查,过目。他事无巨细地教导她,明礼知义,严厉却又温柔,从不强迫,循循善诱。
手心手背都是肉,谢崚怎么能选出来?
正是因为他们对自己太好了,所以谢崚才舍不得让他们落得悲惨结局,哪怕扭转剧情,保住自己性命的同时,也要兼顾他们二人。
但凡他们对自己不要那么好,谢崚也会少些纠结。
谢崚双唇蠕动,最终只是摇头。
慕容徽知道她说不出来,换了一个问法:“那假如爹爹有一天不在京城待了,那阿崚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离开?”
谢崚瞳孔颤动,鼻息紊乱,呼气吹得白绒散开,“爹爹要走?”
慕容徽凝视着她,谢崚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爹露出这样的表情,愧疚、纠结、不舍……夹杂着许多其他的一些难以表述的情绪。
甚至,还有一丝害怕。
害怕谢崚的回答。
谢崚咬了咬牙,依偎在他的胸膛前,“爹爹不要抛弃我,如果你要走,你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她的语气坚定。
不是因为习惯了他的照顾没办法和他分离,是因为要是慕容徽真的走了,她也没办法再留在建康城。
她爹娘二人矛盾,远不止于感情纠葛那么简单,是两个国家,两族百姓,她压根就想不出破解的法子。
除非当个孝子贤孙,杀了碍事的慕容昭,她也想不出什么扭转剧情的方法了……不对,要是慕容昭死了,慕容徽也会立刻赶回去继位,这依然是一个无解的局面。
除非这群人全死了。
她爹、她娘,全部人都死了。
她脑子一团乱。
事已至此,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样改变剧情了,只能尽量选择和原小说相反的选项。
慕容徽完全没有预料到她会如此选择,惊喜道:“阿崚说的是真的?”
“嗯。”
她的声音很低。
她做出这样的选择不是因为偏向于她爹,只是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虽然谢崚真的也很舍不得她娘,但是她首先得保全自己的小命。
“爹爹,这个时候,龙城会不会已经下雪了?”
慕容徽盯着炉火,说道:“或许。”
“你能再给我讲讲龙城吗?”
慕容徽搂着她,替她理了理鬓角,声音温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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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做恨,鹿肉:有壮y功效
ps:爹爹不是愚孝,他维护的是他的族人不是父亲,实际上他心里早就想做
掉他爹了
也不要责备阿崚,阿崚是两族血脉,无论站在哪一边都不能说是背叛。
第30章 安乐王
慕容徽跟谢崚说起了龙城的冬天。
他说到了鲜卑一族的习俗,初雪祭祀雪神的仪式,在广袤的草原策马疾驰的畅快,还有一望无际数不尽的牛羊。
他说起了世世代代生活在草原上慕容氏的先祖的故事,说他们是怎么由雪神的孩子,一步步变成草原上的王。
“其实,爹爹在龙城待的时间并不长,下次爹爹给你讲讲长安怎么样?”
“阿崚喜欢长安吗?”
汉人千百年来的国都,正统所在。
天下英雄,没有人不喜欢长安。
慕容徽等了片刻,没有等到谢崚的回答,他低头望去,她蜷缩在斗篷里,不知何时开始,她听着听着就渐渐睡迷糊过去了,眉染上几分温暖的火色。
慕容徽薄唇含笑,将斗篷脱下来,裹着她,让人将她抱走。
在她离开房间的那刻,他的眼眸瞬间迸发出强势的光。
这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是他的骨血,只能跟他在一起,谢崚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他绝对不会放弃她。
哪怕是抢,也要将她抢到手中。
……
江北慕容昭不安分,而江南朝廷也在此时遇见了不小的问题——谢鸢的北伐进展难以推进。
虽然朝廷长年累月喊着北伐的口号,谢鸢真的下定决定要征讨赵国的时候,却发现阻力前所未有的大。
这份阻力并不是来自北方赵国的压迫,而是来自朝廷内部的反对。
事实上,文官武将年年喊着北伐收复失地,其实大部分也就只是依照楚国的“政治正确”吹嘘几句而已。
这些年来,在建康城定居的世家贵族早就习惯了锦绣水乡的温柔,对于他们而言,北方那片广袤无垠土地,已经成了遥不可及的存在,显得可有可无。
而且要打仗,绝不只是动动嘴皮子那么简单,要考虑的东西还有很多。
战争是很残酷的,最坏的可能,战争失利,出师未捷身先死,北方的土地没捞着,反而引赵兵南渡,连江南朝廷都自身难保。
赵国虽然死了皇帝,几个皇子相互撕扯,但瘦死骆驼比马大,刘传积攒下来的家底丰厚,也不是楚国能轻易吞下的。
再说,打仗还需要不少的人力物力,人当然就是要从各州农户里出,佃农们都去打仗了,谁来交租税,谁来伺候贵族?为贵族干活?
战争开始后,朝廷的粮草都要供给前线,那么这些粮草从哪里扣除?还不是从那些可有可无的地方挤。
从前战乱时期,就有个朝廷为了节约粮草,颁布禁酒令,废奢靡之风,连贵族饭桌上的头和菜肴都需要经过严格管控。
在贵族们的眼里,谢鸢要北伐,要收复中原,你谢鸢倒是能名垂千古,但他们这些世家贵族又能从中捞到什么好处?
何况,世家贵族早就将家业扎根在了江南,万一真让谢鸢夺下长安,他们还不得跟随朝廷搬回去,那么那些没有办法带走的不动产又该如何处理?
各种矛盾交织之下,朝廷以分裂成“主战”和“主和”两个派别。
一派以江南本地豪族孟氏为首,主张大家安安稳稳过日子,别瞎折腾了。
另一派则是以谢氏为首,他们都是当年从江北逃难到江南的世家贵族,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北方,放不下北方的土地。
谢芸又对谢鸢忠心耿耿,她要做什么,他自然带着全家全力支持。
这两派打得火热朝天,每天都在朝廷上互喷,你骂我一句我骂你一句,朝会热闹得跟鸡窝一样。
争来争去,始终没有个结果。
与此同时,晚秋时节,太学终于迎来了今年最后一场大考。
太学科目繁多,单单是考试就得耗费整三天时间,前两天考核四书五经、算术、策论、兵法和文史等科目。
最后一天考武学,这次年末大考难度大涨,考官们将原先的骑马和射箭整合在一起,考骑射。
谢崚一身红色骑服,全副武装,被学监抱上了马,她低头看了一眼地面,高度差让她头晕目眩,她不由地握紧缰绳,头冒冷汗。
“看前面啊,殿下!”
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一个声音,回头望去,已经考完的苏蘅止在朝她挥手。
对,不能看地面。
谢崚冷静下来,挥舞着长鞭,红色的烈马扬尘而去,谢崚凝视着远处箭靶的红心,夹紧双腿,将自己牢牢固定在马背上,让自己不要被颠簸甩下来,缓缓松开缰绳,从背后的箭篓中抽出弓和白羽箭,摆正姿势。
她雪白的指腹勾起琴弦,当骏马奔腾掠过箭靶的时候果断松开手,离弦的箭飞驰而去。
……
太学考核骑射的方法很简单,学生骑在马上,在规定的时间内跑过校场,同时射出考官提前为他们准备好的十支白羽箭,十个箭靶,按照学生们射中箭靶的数量和每支箭离红心的距离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