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作者:小新茶      更新:2025-10-13 12:33      字数:4260
  
  其实这个时候,最应该陪在谢崚身边的,应该是她的母亲。
  可是谢鸢在楚国,慕容徽又不能当即将她抓过来,所以只能委屈他的女儿,和一个戏子作伴。
  慕容徽心想,或许谢崚真的是离开母亲太久了,才会渴望母爱,迷恋一个妇人。
  见谢崚睡去,慕容徽把留芳喊了出来。
  因为担心谢崚醒来后会找人,所以慕容徽只是将她叫到了主殿。
  谢鸢抵达的时候,慕容徽正在擦拭自己的佩剑,剑锋锐利,镜面寒光倒映着谢鸢的容貌。
  慕容徽没有看谢鸢,漫不经心地问道:“说吧,是哪里的人,什么时候进宫的,朕已经下令遣散前朝宫人,为何你不愿意离开,接近公主又是为何目的?”
  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跳跃出来,一个比一个锐利,锋芒毕露。
  谢鸢笃定,要是她回答不好,他的这把剑,就是杀她的剑。
  谢鸢垂下眼眸,说道:“陛下,奴婢本是长安人,当年匈奴王进京,下令屠城,奴婢的父母兄长都死于那一场战乱之中,只有奴婢一人,藏身于水缸之中,得以保全性命。”
  慕容徽听着她的话,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父母早亡,也就是说无从查证,然而战争年代,长安城饱经风霜,百姓流离失所,失怙的孩童不计其数,她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
  慕容徽找不到错漏。
  “后来,奴婢为了活下去,找了个胡人草草嫁了……”
  听到这话,慕容徽眉色一凝,“你嫁过人?”
  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他的心脏不可遏制跳了一下。
  谢鸢点点头,“奴婢不过只是一个弱女子,凭借自己如何能在乱世之中生存?为了活下去,奴婢只能选择嫁人。”
  慕容徽心想,说的也是。
  她怎么看也不像是未经人事的模样。
  谢鸢自顾自继续说着,“成婚后,奴婢为那人生下一个女儿,苦心操劳家务,只是可惜……”
  说到这里,她忽而哽咽,眼底酝出了几分水色。
  慕容徽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那人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为了让自己的话显得更真切一些,她咬牙切齿,又抽抽噎噎,“刚成婚那几年,新婚燕尔,他对奴婢还算好,可是后来,他本性暴露,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将家里的银两都败光了,而且他喝醉了酒,就会打奴婢。”
  她指着自己的脸,煞有其事地道:“这就是他酒后划伤的。”
  慕容徽凝视着那道红色的疤痕,放下了手中的剑,身子前倾,黑影欺压上去,“那你的丈夫和女儿呢?”
  话音刚落,眼前的女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上天报应不爽,夫君在冬天喝醉酒跌进了水里,活生生淹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慕容徽似乎觉得她语气中泛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
  这么不甚体面的死法,她居然还可以用这样的语气说出来,可见她对她前夫有多么怨恨。
  不过没有人会喜欢虐待自己的人,慕容徽觉得可以理解。
  “后来奴婢带着女儿独自生活,我们居住的地方起了战乱,奴婢的女儿在和奴婢走散,至今不知所踪,如果她还活着,大抵也是像公主殿下这般大。”谢鸢深深一叹,揩去眼角的泪花。
  “所以奴婢听说陛下和殿下抵达长安,才会难以自抑,故意拦在殿下的必经之路上,只希望能再见殿下一眼,希望能够缓解思女之心,没想到殿下居然愿意怜惜奴婢,将奴婢带回东宫。”
  慕容徽道:“你还没有说你是怎么进宫的。”
  谢鸢道:“奴婢与女儿失散后,奴婢只身流落到长安,为了生存,奴婢只好去勾栏里做艺伎,蒙着脸跳舞谋生,后来秦王搜刮民女,当时夜深,抓奴婢的人只是觉得奴婢身段还可以,加上奴婢蒙面,不知奴婢样貌,奴婢就这样误打误撞进了宫,因为丑陋,无法登台,只能做个奴婢,伺候教坊司的姑娘们。”
  “后来秦王被陛下打得抛弃长安逃亡,陛下大赦,奴婢心想着自己在宫外无牵无挂,又无一技之长可以养家糊口,倒不如在宫中养老,所以奴婢选择留下。”
  “奴婢愿意以亡父的名义发誓,奴婢此言,绝无虚言!”
  慕容徽冷嗤,似乎对她的起誓不甚在意。
  他不按套路出牌,低头看着宝剑,忽而反手挥剑一指,嗡嗡剑鸣响起,剑尖落在谢鸢的脖子上,抵住她的肌肤,再近毫厘,谢鸢的脖子就要被刺穿。
  谢鸢面不改色,没有闪躲,连眼眸都没有闪一下。
  当她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已经不好再装做恐惧。
  “奇怪,”慕容徽说道,“你居然不怕?”
  “奴婢此生命途多舛,见惯了大风大浪,不过是贱命一条,没什么可怕的。”谢鸢仰着头,不卑不亢。
  慕容徽哑然失笑,手腕回转,将剑收回剑鞘,按在木案上。
  “不是做过艺伎吗?”慕容徽说道,“跳个舞给朕看看。”
  “好呀。”谢鸢想都没想就答应。
  她缓缓起身,伸手搭上剑鞘,“只不过奴婢最擅长的,是剑舞。”
  “陛下敢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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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阿崚:姨妈好疼(痛苦脸)
  第85章 美梦
  剑鞘冰凉,侵蚀着她的手指。
  慕容徽觉得,这个女人是在一步一步,试探他的底线。
  她的手指纤细,因为用力而显示出分明的骨节。
  慕容徽死死按住剑鞘,不让她挪动半分。
  她却似乎看不懂慕容徽的眼色,手指还在使劲,就在她即将抽动剑鞘的时候,慕容徽的手朝上倾斜,握住了她的手。
  谢鸢猛地抬眸,对上了慕容徽的眼睛。
  慕容徽四处征战,这双手握弓握剑,指腹上磨出了一层厚厚的老茧,摩挲着她柔软的手背,有些许硌人。
  她没有收手,任由慕容徽这样子捏着掌心,许久
  屋中摆放着一瓶红梅,是杏桃采回来装饰房间用的,慕容徽不紧不慢地伸手,从中抽出一枝最艳的,递到了谢鸢面前。
  红梅落入她的乌瞳之中,闪烁着火光点点。
  “让你跳,你就跳。”
  以花枝代剑。
  谢鸢明白了,慕容徽今天不会在这件事上放过她。
  既然是舞女,那她怎么可能不会跳舞,这舞不跳,前面的谎言圆不上。
  谢鸢握住了梅枝,枝头残余雪水,冷香落入掌心。她抖了抖,几片红色纷然落下,掉在了木案上。
  谢鸢朝着慕容徽的方向,盈盈一拜,随即头上的素簪,头发散乱开来,三千青丝如墨。
  她回转着身形,翩翩起舞,梅枝在她掌心回转。
  世上大多数人都知道,她是长安宫里的奴婢,因为被谢家人收为义女,才能得道升天。
  但除了谢家人之外,没有人知道,她的母亲是长安宫里的舞姬,她从小看着教坊司的姑娘们唱曲跳舞。
  跳舞,她是会跳的。
  柔软的腰枝舒展,散开衣带缠绕红色梅枝,风情万种。谢家人只是为了应付,脸上自然没有表情,但是舞姿却是极美的。
  慕容徽盯着她的腰看,目光游走。
  她以梅花做剑,舞姿轻盈灵动,没有刀剑的锐利,只有花色鲜妍。
  无酒也无琴乐,只有花和舞。
  慕容徽竟然看得有些陶醉,目光下移,裙摆扬起,露出她纤细的脚踝。
  慕容徽觉得,在上面系上一个银铃,或许也能弥补没有乐声的遗憾。
  但是他这个念头只持续了片刻,随即他笑笑,他究竟在想什么?他又不是真的为了看她跳舞。
  “好了,不用跳了。”
  谢鸢停了下来,捧着梅枝,茫然得望着慕容徽。
  慕容徽起身,脸色比方才舒展了一些。
  试探也试探过了,也找不到破绽,说明他暂时还奈何不了她,今天就到此为止。
  谢崚需要她,他就姑且留下她。
  他叮嘱道:“回去照顾公主,要是公主出了什么事,朕唯你是问。”
  谢鸢颔首,“是。”
  这还需要他叮嘱?
  话罢,慕容徽迈步离开。
  ……
  谢崚这一睡就睡了一整天。
  并且在接下来了三四天里,她被葵水折磨,浑身没有力气,但凡说话大声些,牵扯到腹部的肌肉,她都会感觉到无比疼痛。
  除了睡觉,她什么事情也不想干,连饭几乎都吃不下,只能喝些糖水和流食,成天躺在床上装死。
  谢崚心想,她上辈子就算是来姨妈当天喝冰、洗冷水澡洗冷水头再加上吃顶辣火锅也没试过疼成这个样子。
  看来疼与不疼全看体质,她现如今的体质也太差了。
  她也没见谢鸢来葵水时会疼,看来她体质不好也不是天生的,是那两次生病留下的后遗症。
  想到以后每个月都要经历几天这样的痛苦,谢崚想把自己阉了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