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云伊想骂人。
  项誉洗完澡出来，仍旧光着膀子，头发已经吹干，草草垂在脸上，半遮挡住眼睛。他随机从柜子上抽了本书——这个柜子里放了好些两人这一年看过的书和纸质版打印文件。
  迟云伊今年看了28本书，差不多两周看完一本。说来惊奇的是，每天只看半个小时，坚持一年，竟然有这样的效果。
  项誉来到迟云伊身边坐下，看起来比她还认真地翻阅书目。
  项誉光着上半身，迟云伊没有心思学习，老往他那边看，“你把衣服穿上呗，不冷吗？”
  “我有点热，待会儿穿。”项誉仍旧沉浸在书页中，头也没抬。
  劝说无果，迟云伊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
  她盘腿歪斜靠在沙发靠背，沙发旁的暖灯打下一圈柔美的光辉，项誉看着看着书，头一歪，靠在了迟云伊肩上。一个看题，一个看书，好不融洽。
  如果项誉能专心看他自己的书就更好了。
  迟云伊胳膊被书抵着，伸展不开，项誉半个身子的重量都朝她靠了过来。迟云伊摸了下，他皮肤凉凉的，她身上穿的毛茸茸的睡衣，体温从衣服内部传了出来，贴上去暖暖的，很舒服。
  好像只要迟云伊不恼火，他就一直这么贴着，甚至尽可能让身体裸露的皮肤全贴她身上。
  “你这样我还怎么学习？”
  迟云伊把毯子盖他身上。
  “去被窝里学吧，”项誉提议，“被窝才是最舒服的地方，睡觉舒服，学习肯定也很舒服。重点是学习不是么，场所不重要。”
  他现在就想把她往床上拐。
  好像两个人只要在床上躺着，就算是把爱做了。
  但项誉说的属实在理，她也觉得被窝很舒服。两人一拍即合，上床去了。
  迟云伊靠在床头看资料，项誉仍旧光着他的膀子，凑过来，头放在她的肩上，看她的学习内容。看一会儿，微微抬起头，看她认真学习的脸庞。
  平日里流里流气不正经的人突然正经，突然认真，且神情专注地去做一样事情时，上天像是给她镀了一层神圣的光辉，相当有魅力。
  或许不应该这样讲。每一个努力装点自己未来的人，都有这样一层光辉，都散发着无尽的魅力。
  项誉专注地看她在平板上写写画画，双臂圈着她的腰身，安心闭眼，不多时睡着了。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幸福。
  第57章
  终于迎来国庆节假期，迟云伊忙了一整个夏天，跟好友约了时间去国外玩。当夏天在忙碌中过去，难得有时间，迟云伊想慢下来好好感受感受秋天。
  项誉事先不知道她和好友提前约好了。
  当迟云伊将这事通知给他的时候，男人短暂一顿，“出去玩？”那语气里带着不满，“你知道明天是国庆节么？”
  “我知道啊。”
  项誉脸上的表情在说：那你还要和朋友出去玩？
  这些日子，他们下班后每时每刻都要待在一起，这已经成了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事情。没有人制定标准，可是到了某一个时间点，两人就自动靠在一起，开启夜聊模式，或者成人色/色/模式。
  可迟云伊突然提出：要和好友出去玩。
  这就像是对他们彼此缄默、不必宣之于口——约定的背叛。
  “我和妮妮事先约好的，而且我很想出去玩。”
  迟云伊发觉项誉是个对情感需求非常大的男人。他特别需要陪伴。可迟云伊却不是个可以提供长久陪伴的人。
  她有很多朋友，喜欢到处旅游。
  她可以短暂地陪他一段时间，却不能时时刻刻都陪着他。
  “行，去吧，玩的开心。”项誉说。
  他说这话时神态有些冷。
  一双黑眸里容不下其他。
  “我很快就回来了，不会离开太久的。我经常给你发消息还不好么？回来给你带小礼物？”迟云伊尽力围着他哄。
  主动贴过去，双臂绕过脖颈，脸贴上他的脸，“我这段时间一直陪着你，妮妮也挺想我的。你说为什么不能把迟云伊分成两半呢，你一半她一半，这样就不用我挨个哄了！但你是我最爱的宝宝，我肯定哄你哄的更多。”
  她是如此地会说甜言蜜语。
  “我要赶时间，先走了。你消消气，健健身，和小狗玩一玩，一会儿就不气了。时间要来不及了，我走咯！”
  “……”
  你看，她说完甜言蜜语之后，就去找别人了。
  她更爱谁，难道还不清楚么。
  项誉紧抿唇瓣。
  迟云伊知道他不开心，却还是要去找别人玩。
  一双漆黑的眸子里生出几分怨愤。紧随其后，还生出了一点点报复的意思。
  其实项誉是一个很小心眼的人，
  有其父必有其子，项华天身上的特质多多少少还是在他儿子身上体现出来了。真不敢想象，要是项誉一直生活在父亲的庇护下，常年深受其父影响，他要变成一个多么小心眼的人。
  项誉觉得自己生的这份气其实有些可笑。
  他吝啬给迟云伊一个没有他陪伴的假期。
  他对一个带走他妻子的女人生出敌意。
  他厌恶任何形式的分别。
  他讨厌自己排在其他人后面。
  可是理智也在提醒项誉——
  迟云伊总要有她自己的生活。
  婚前她是什么样的，婚后最好还是什么样，他不想改变她。
  当年项誉跟着养父母从孤儿院到家中，他见过养母年轻时的照片，婚后不过几年时间，从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身材臃肿、麻木低沉的普通中年女性。
  那时候项誉意识到，婚姻对一个人产生的影响很大。
  他劝说了自己一通，坏情绪终于散去。
  -
  飞机落地，与迟云伊在外潇洒同一时间发生的，还有项誉平生第一次进夜店。
  他被里面的声音吵得头疼，却仍旧没有抬腿离去。
  龙飞陪着他，啜了口酒，“你来夜店就打算一直这样看手机？连杯酒都不点。”
  项誉耳朵里塞了耳塞，音乐声很吵，听不太清晰。
  龙飞一把摘了他的耳塞，又问了遍。
  项誉懒得大声说话，发消息跟他说：嗯，我不怎么喝酒。
  项誉原本就没有喝酒的习惯，除非和迟云伊在一起时，喝几口她调的酒，其余时候，外面的酒水一般是不碰的。
  因为这一点，迟云伊还夸他：“你可真是个乖宝宝。”
  项誉听了觉得肉麻。
  但人都爱听好话，他愿意听迟云伊夸他。
  APP里，项誉在查看迟云伊的动静。下飞机后，她一直都没看手机，有可能是在睡觉。可是项誉今天来夜店就是为了让她知道。
  项誉给龙飞发消息：【帮我个忙。】
  龙飞锤他一拳，“懒的你，隔这么近还非得打字，要我帮什么忙？”
  ……
  迟云伊在佛罗伦萨豪华大酒店睡醒后，每天第一件事是拿起手机翻看消息。
  她看到龙飞发来：
  【图片】
  【这好像是项誉】
  【跟里面的女人举止很亲密的样子】
  照片里，项誉和一位女士并排坐着交谈。昏暗的光线下，能看到朦胧中绝佳的骨相，能看到人体线条极致的自然美。
  酒桌上摆着酒，明显已经喝了一半。
  不是说不在外面喝酒么？
  困意消散几分，迟云伊放大照片。她对这个人太熟悉了。这人确实是项誉。还在跟别人咧着大牙笑得开心。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旁边的女生笑容灿烂，一直在笑。
  龙飞持续更新图片中……
  迟云伊从来都不是一个有占有欲的人。
  大不了就放弃。
  记得大学的时候，班上有个长在迟云伊审美上的外国人。她曾试着去跟他处感情。可是当她注意到很多女生都对他有同样的意思时，迟云伊一秒下头，果断就退出了。
  她可以和一个女人竞争。
  但仅限于成绩、学历、能耐、本事，还有美貌。
  男人是都死绝了么，一个男的有什么好争的。
  宫斗剧完全长在她的雷点上。
  只不过她和项誉已经结婚了。
  放弃是没办法放弃，总不能离婚。
  她不想去处理这条信息。
  不想让这件事毁了她的假期。
  龙飞的消息逐渐被其他通知挤到后面。
  项誉能在line上看到迟云伊在某一时间使用了微信。
  他笃信，龙飞发的消息她一定是看到了。
  心里原本在忐忑，迟云伊看到消息后会不会对他发火，会不会一气之下回国，更甚者，他都已经做好了迟云伊回来扇他两巴掌的准备。
  可是，迟云伊什么都没说。
  这很不对劲。
  离开前，还说要给他发消息，结果整整一天过去，什么消息都没有。项誉频繁刷新着line，查看关于她的一切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