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作者:折枝鸟      更新:2025-10-13 12:37      字数:3904
  
  “将军。”司文司武见晏回南出来,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
  今天就连丞相也被拦了,他今日倒是没有站队,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丞相问:“晏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今日来的是常年跟随晏回南的,他亲自训练出来的,直接听命于晏回南。无需虎符便可直接调动。
  晏回南早知皇帝已经收到了不少上奏,要杀了谢韵。所以早早就让司文司武带兵在外候着,他是要朝臣知道,他娶谢韵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都轮不到他们来管。
  而且要让他们知道,他晏回南就是有为所欲为的本事。他们不得不依附于他。
  “晏回南!你这是要造反吗?!这是宋氏天下,岂容你肆意妄为!!”几乎是被将士赶上马的韩济愤怒道。
  他神色淡淡,随意一抬手,便有人将剩下的人赶鸭子一样赶上马车,每位大人都有对应的人跟随:“今日雨大,恐各位大人在路上遭遇不测,派人护送各位大人。望大人不要误会。”
  晏回南话说得好听,但这壮观的阵仗却满满都是威胁的意味。但凡在场有一人再持反对意见,以晏回南的性子,他便能砍下一人的头颅。
  韩济愤愤地冷哼一声,但心里还是杵晏回南的。他已经是可以告老还乡的年纪了,之所以能熬到这个年纪,仅靠一身正气是不够的。
  审时度势才是保全他至今的关键。若是他真的惹上这个刺头,现在朝中再无人可保他。
  他只能明哲保身。
  誉王自晏回南出生便宠爱他,他自幼便敬重这个舅舅。
  今天他还特意赶来为晏回南撑腰。这让晏回南近日来心间的阴霾尽数散去。
  晏回南亲自送了舅舅回府,路上舅舅也问了跟皇帝同样的问题。
  “你可是,心里还念着她?”舅舅问。
  晏回南却矢口否认,神色凝重:“这样才能让她此生此世都不得不跪拜父亲母亲,向他们赎罪。”
  舅舅哑然失笑,“我以为我最疼爱的小侄子,终于有了软肋。”
  “她不配。”晏回南背着舅舅,一步一步走进王府。王妃早早地便侯在了门口,见人来了,小跑着来迎。
  眼前的王府中一片灯火通明,廊下往来的奴仆们步履不疾不徐。
  王妃撑着油纸伞走在一旁,和蔼可亲地询问晏回南今日舅舅可否有帮上忙。
  王爷无奈笑道:“你夫君是如此无用之人吗?护一个子游是必须可以办到的。”
  王妃:“你舅舅啊,听说朝中大臣皆上书弹劾你,在家里是一刻也坐不住,天色还未亮便让我为他更衣,他说子游提刀护卫疆土,他也要为子游提一回刀,让你毫无后顾之忧。”
  晏回南的心口淌过一阵暖流,“多谢舅舅舅母。”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我给你们留了晚膳,子游吃了再走吧。”晏回南眼中的舅舅是鲜有的,生在帝王家,却格外顾念亲情之人。
  晏回南把舅舅送到便离开了,并未留在王府用晚膳,他还有要事要做。
  出来时,他留意到王府里四处可见苍翠欲滴,迎春花、玉兰花争相开放,生机勃勃。他从前从未留心过的景象,竟是此刻的他无比奢望的。
  王府里的一切都格外温馨,井然有序。他已然许久没有停下来细细感受,这平淡的美好了。
  之后晏回南冒雨骑马赶回府中。此时天色已晚,他回到曲川苑时,屋子里仍旧亮着烛火,他知道谢韵在等他。
  火光跃动,如同他剧烈震颤、灼烧着的心脏。
  第8章 故人旧约结新婚(5)
  穿着被雨水沾湿的衣服在屋子里坐了一整日,临近下午时谢韵便察觉自己应当是要发热了。现在要发热的感觉更加强烈,她已经能感受到冰冷而厚重的婚服之下,是她滚烫的身体。
  她的头也逐渐开始发晕,她一整天都被迫坐在这屋子里听外面的暴雨声。
  寒真年纪还不如她大,她并不十分懂婚嫁的习俗,只是为了图个喜庆,所以给她找来了许多红枣、桂圆、百合洒在床上。
  又为了让她舒服些,在屋子里燃了玉兰花香。
  在晏回南没有回来的时间里,她静静地环顾着这间屋子。因为下雨的缘故,屋子里一整天都很昏暗,陈设简单古朴,只是生活的气息实在是太少。
  似乎只是用来睡觉的。
  但坐在床上的时候,谢韵不由得内心紧张。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晏回南的妻子,她知道妻子意味着什么,也知道为人妇要做什么……
  她若不肯,晏回南会强迫她吧?
  如此,她便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一直等到了夜半。却等到司文站在门外对自己说:“夫人,天色已晚,请早些安置吧。将军尚有公务要处理。”
  谢韵顿时松了口气,她担心的事情暂时不会发生了。但是这件事就像是一道坎,一直悬在心口,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作。
  也对,晏回南恨透了她,又怎会同她鱼水相欢呢?她白担心一遭。
  算了,之后走一步看一步吧。眼下当务之急是想想用什么办法才能让晏回南放了飞镜。
  她倒是终于可以换身干燥舒适的衣服了,幸好成婚之后该有的用品没有短了她的。
  她已经料到自己今夜会发烧了,所以她让寒真去给自己找些药材来,熬些药喝了之后再睡觉,晚上睡着之后催发寒气自己发出来,明天应当就能好了。
  谁知寒真却满面愁容,“将军本就待夫人不好,我就从没听过谁家达官显贵迎娶正妻,是这样一副冷清的场景。这,这简直什么都不是嘛!哪怕是抬个姨娘进来,都要有个轿撵从侧门抬进来的呀!现在将军干脆不回来,往后阖府谁还把夫人放在眼里?只怕是更把夫人当个软柿子,肆意揉捏了。”
  寒真越说越生气,越说越替谢韵担忧。她原只是以为晏回南因为太忙才没得空去看受伤的谢韵,可是经过上次那件事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其中有着那么深的渊源与纠葛。
  谢韵倒是不担心自己会被谁欺负,毕竟她不是好惹的。就算是被欺负了,她也一定会想尽办法报复回去。
  她笑着宽慰寒真:“不必担心,你上次也见识过了我的厉害,就算是被欺负了,我也会讨回来的。放心好了。但是你要是再不给我找药材,我一定不是被欺负死,而是病死的。”
  寒真听她这么说,赶忙去找药材。她也是近两个月才知道,夫人不仅知书懂礼,还会医术。不论生了什么病,只要找夫人一瞧,她都能给治好。而且跟着夫人,她不仅能学写字,就连药材都已经学会辨认了呢!
  她边走边想:夫人如此厉害,一定不会被欺负的。
  如此想着,寒真幼小的心灵好受了许多,她现在几乎无条件相信谢韵。更是对之后的日子充满了期待。
  谢韵却不如此想,她现在四面楚歌。她不相信晏回南会因为幼年时那点小孩子之间的情分就娶自己,他一定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她现在还没想到。
  熬煮了药睡着之后,果然夜里她烧得昏昏沉沉。可是因为头太昏沉而一直醒不过来,也分不太清时辰。
  只恍惚中感觉身侧多出一道好闻的气味,那味道是雪松一般的冷香,那味道让她由内而外地感到不安。而发热的人更是畏寒,身侧那人带着极重的寒气,谢韵几乎冷得缩成了一团,有一点点寒气她都禁不住剧烈颤抖。
  她微睁眼,瞥见外面天色已隐约泛白,似乎是天快亮了。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一直在叫,她的梦中也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猜测是晏回南,可她无论如何也追不上那人,也醒不过来。
  又不知过了许久,她感觉自己没那么冷了,梦中湿冷的雾气尽散,她落入了春天的草地里。温暖明媚,微风拂面,花香飘散。
  再醒来时,是退热之后自然转醒。却猛然发现自己正舒服地蜷缩在晏回南的怀中,他的手紧紧地环住她那盈盈一握的腰肢。
  她的心口猛得一阵紧张害怕。
  他是何时回来的?谢韵在脑海里反复思索,也许昨夜她将醒未醒时,便是晏回南。
  只是她从未与人共枕而眠过,更何况眼前是一个男人。她还没来得及适应自己之后的每天都要和这个男人共度。
  晏回南此时的呼吸清浅平稳,少了许多之前剑拔弩张的戾气。凑近了看,他的五官深邃,刀刻般的面部轮廓清晰流畅,的确好看得过于出众了。
  眼底有着淡淡的乌青,鎏金般的晨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光线被他高耸的鼻梁折断,带着一种莫名的破碎感。
  她竟看得有些入神。他幼年时那般纨绔,却惹得无数京城贵女争相追捧,那是他便有玉树临风之资,现在更甚。
  “看这么久。怎么,没见过男人?”
  谢韵被这突然的嘲讽吓得一哆嗦,连忙收回目光。
  “你放开我。”她嗔怒道,“我见过的男人个个比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