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作者:折枝鸟      更新:2025-10-13 12:37      字数:3884
  
  他俯身捞起小猫,怜惜地抱在怀里,一眼便发现了它被包扎过的爪子,抬眼问谢韵:“你包扎的?”
  谢韵见到晏回南心中仍后怕,他的手上已瞧不见伤口,也没有疤痕。但是她终归是得罪了这位惹不起的主。
  她胆怯地点点头。
  谁知晏回南竟然说:“很好。”说完他又对余下的人说,“这是我母亲最疼爱的猫,若是真被你们杀了,十个柳诗筠也不够赔的。”
  此番话一出,吓得柳诗筠和谢韶华一干人等顿时吓得跪倒在地。谢韵见状也要跪,谁知晏回南竟然抬手紧紧拉住她。
  谢韵整个人都在抖,她可是帮了这只猫的,他难道还要报复她吗?
  她圆圆的两只眼睛湿润可人,就像他怀里这只粘人的猫一样,而他向来雷厉风行,做事肆意妄为,毫不顾忌后果。可是这一瞬,谢韵微微颤动的睫毛鬼使神差般地
  牵动了晏回南的心,让他开始思考自己这是不是吓到她了。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低声温柔对她说:“你不用跪。”
  他的声音清澈干净,压低声音时带着对她的无限纵容与包庇,这让她胆战的心脏跳得更加剧烈,可也放下了心。
  他这样,应当是将今日之事与之前抵消了吧?他应当是不生气了吧?但是他对着其他人还是一副非常生气的模样。
  谢韵惊讶地看着这幅场景,从前都是她不得不向人低头,受人欺负。她从没体验过,从前欺负自己的人惊慌失措地跪在自己面前,跪了一地。
  虽然不是跪她,可这场景也已足够震撼到她小小的内心。
  晏回南挑眉得意看她,仿佛在说:怎么样,我厉害吗?
  谁知今日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长公主随后也现身,一同出现的还有赵夫人等其他女眷。
  长公主笑吟吟地在司文的引导下往这处走来,赵夫人的脸色则是难看到了极点。也不知晏回南是何时着人去寻的长公主。
  长公主笑着接过晏回南手中的猫,心疼地抚摸着它的爪子,“这爪子是怎么弄的?”
  司文道:“世子带鱼丸先来时,刚进门便被门口的大狼狗吓得跑丢了。我们和世子刚找到时,它便被伤成这样了。奴才刚刚去寻公主时,听到有人说府上捉了只野猫,谢小姐正带着人要去杀了它丢出城呢。”
  赵夫人闻言立时被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跪下,对公主说道:“长公主赎罪!是臣妇,臣妇一靠近猫便浑身发红起疹子,瘙痒难忍。小女,小女并非是要杀它,只是将它送出府外。臣妇实在不知这猫是长公主的爱宠,若是知道必定妥帖寻回将它交还给长公主的。求长公主赎罪!”
  柳夫人见女儿脸上一道血痕,眼泪登时落了下来,惊恐地扑到自己女儿面前,“府医!还不快去叫府医来。”又抱着自己的女儿,声泪俱下地哀求公主,“长公主,这事诗筠显然是受害者啊,女儿家的容貌若是毁了,此生就算是完了……”
  长公主向来仁慈,并不是个恶毒、高高在上的恶人。她今日也本不欲来这宴会,只不过恰巧晏回南找的小姑娘便是这家的。
  她命人拿了自己的名帖去宫中寻太医来,然后又弯腰用手抬起柳诗筠的头,仔细看了看道:“不过鱼丸向来是只温顺略微胆怯的孩子,若非有人故意招惹它,想来它不会主动伤人,更何况它受了惊吓,应当会躲起来。”
  长公主的意思不言而喻。柳诗筠定然是招惹了鱼丸才会遭到它的抗拒与反击。
  看完长公主收了手,淡淡道:“不过小事一桩,今日看在谢大人寿诞的面子上,本宫便不计较此事了。”
  柳诗筠却不服气,咬牙切齿地指着谢韶华控诉:“长公主,是她,是她命人捉了鱼丸来,结果我刚走过去瞧一眼,鱼丸便抓伤了我跑了。”
  谢韵原本还没听清,原来这只猫真的叫鱼丸。她此时安安稳稳地躲在晏回南身后,看着眼前这一桩喋喋不休的大戏,竟然有种看戏的心情。
  她甚至闻了闻自己刚刚抓鱼丸给猫吃的手,还残留一点食物的香味,又有点腥。两种味道混杂,惹得谢韵忍不住皱了皱眉。
  晏回南却看得烦了,不是到处攀咬便是哭哭啼啼的,真是累了。
  他蹙眉给母亲使了使眼色。
  长公主接收到儿子给的信号,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抬手从自己的头上拔了只精雕细琢的银步摇下来,步摇制成了流苏的样式,中间一点翠色是成色极好、极有光泽的和田美玉。虽谈不上价值连城,但胜在美丽精致。
  她冲谢韵招了招手,“你来。”
  谢韵还有些难以置信,但晏回南却拉着她步步走到长公主跟前,替她说:“母亲,是她救了鱼丸。”
  长公主终于见到了晏回南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女子,笑着摸摸谢韵可爱的小脸蛋,“好孩子,这是赏你的。为你的善念。”
  谢韵受宠若惊,她没想过自己救了只猫会得到这样的赏赐。
  愣怔了片刻才接过长公主的赏赐:“多谢公主赏赐!”
  长公主此生的遗憾便是没能生个女儿,如今见了如此乖巧懂事,像个小糯米团子一样的谢韵,而且她和晏回南站在一起两人都格外赏心悦目,内心更是欣喜。
  但长公主更多的还是处于爱屋及乌之心。若非晏回南,她也许此生都不会踏足一个五品小官的家门,更不会见到谢韵。
  晏回南因为刚被解了禁足,午后还需回去被父亲考课业,不能在此逗留。
  便匆匆和谢韵告别。
  临行前,他的眼睛里满是真诚,好似在放着光。好似劫后余生的人不是谢韵,而是晏回南。
  “你别怕她们。”
  “遇到什么事报我的名号,差人给公主府或是定北侯府送个口信。”
  谢韵懵懂地看着他转身离去,反复回忆这一天。
  晏回南像个骄傲的天神一般,一跃便跃进她的眼中,令所有人向他俯首行礼。
  连同着她,也享受了从前从未经历过的事。
  显然她不是道德感格外强的人,她贪恋这种狐假虎威的快感。
  “你,你不讨厌我吗?”她追上去问。
  晏回南没说话,他其实很愧疚很愧疚。愧疚到生不如死。
  但他很好面子,他才不会告诉她自己是因为愧疚。
  而且他也有一点虚荣心,“我说了,京城里谁也不敢惹我,现在多了一个你,欺负你就等于欺负我。谢韵,你记着点儿我的好,知道没?”
  谢韵懵懵懂懂:“哦,知道了。”
  第19章 露华浓(1)
  记忆里逐渐远去的少年,如今近在咫尺,两人之间却仿佛相隔千里万里。痛苦纠葛的过往,如同晏回南背后深深的伤疤一般,此生都不会愈合。
  谢韵的眼泪沾湿了大片的棉被,窗外的阳光却暖洋洋地照进来,落在她身上。这缕阳光逐渐唤醒了谢韵,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她不能颓丧。
  虽是初经人事,但谢韵作为医者,还是通晓行房事之后,若不做好防护,便有可能怀孕。
  一想到晏回南,谢韵的心口便酸涩苦闷。此情此景,她自然是不愿怀上孩子的!
  便自行写了个方子,命人照着方子去医馆抓药。
  并派人雇来了几十位专事种植花木的匠人,光是除去阖府上下的杂草枯木都用了五日。
  这些日子谢韵也没闲着,做了个严格的督工,亲自上阵盯着这群人除草木。
  翻新将军府不是谢韵的目的,借着这个由头探究府中结构才是。最重要的是先从身边下手,寻一寻这府上是否有密室暗道,她甚至不知道晏回南究竟将飞镜关在了何处。
  而自上次之后,晏回南连着五日都宿在军营当中,不曾回府。这倒是让谢韵大大地松了口气,不仅给了她探查将军府的好机会。
  而且同房的次数越少,她便无需时常服避子汤,这些汤药服多了终归是于她身子无益。
  午后,花妙眼见着谢韵跪完祠堂后,一言不发、一瘸一拐地离开了。纵使她再想挑错也挑不出,闷闷不乐地回了怀绣姑姑身边。
  “姑姑,夫人刚从祠堂出来便又去监督花匠们了。她这明摆着是要讨好蛊惑将军,令将军心软后好省了她跪祠堂!可是她一介罪臣之女,如何当得将军的结发妻子,咱们将军府的正牌夫人?!”花妙愤愤道。
  怀绣连日只见府上人进进出出搬运花木、花肥等各式物品,从上忙到下,她每日眼睛盯得死死的,却瞧不出谢韵的真实目的。谢韵每日的罚跪也不曾落下,怀绣只当她是为讨好晏回南才如此大动干戈,用心料理府上。
  “哼,她自然是不配的。咱们将军自幼便是天之骄子,天纵英才,金枝玉叶地长大。她是什么人?如今更是连给将军提鞋都不配。”怀绣恨意浓重,“不过将军府荒废了这许久,从前我每每提出要修缮,将军都体恤我,不愿我过于费心费力,况且府上的确人丁稀薄,才一直不曾修缮打理。既然她有这个心,知晓将军既给了她体面,她便要尽到责任。那便任她去做吧,总不能一直让将军住这荒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