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作者:
折枝鸟 更新:2025-10-13 12:37 字数:3828
谢韵因此更加心寒。没再说什么,她也无权干涉些什么。正准备回自己的院子里待着,却被人拉住了衣袖。
回头一看是一直一言不发的睿王,他的眼神亮晶晶的。谢韵不明所以:“睿王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睿王将目光投向晏回南,拉着谢韵不放手。
晏回南一猜便猜到了:“他应当是听闻你昨日在射箭场上的表现,特来向你请教箭术的。”
谢韵惊讶指了指自己,看着睿王说:“我的箭术?”她又不得不承认,“殿下,我的箭术都是晏将军教的,你来请教我不如直接去问晏将军。”
睿王还是不说话,倔得像头小牛犊子,一直拉着谢韵的袖子不放手。谢韵又说:“我的箭术不过是射着玩玩,跟着晏将军才能学到真本事呢!”
说完谢韵偏过头看了眼晏回南,想让他帮自己解决眼前这个小麻烦。谁知她竟然看到晏回南勾着唇角一副看戏的样子。
不过是拿来哄孩子的话,他不会真以为她是在夸他吧?这一脸得意的神情是什么意思?
睿王小牛犊子一样的纯净眼神几乎要泛出泪花了,一直拉着谢韵的手不松开。
晏回南这才开口,“他现在无父无母了,看在孩子可怜的份上,你教一下?”
“你为什么不教?”谢韵问。
话音刚落,一直扯着谢韵袖子的力道忽然放下了。她低头一看,睿王倔强地擦擦眼泪,带着老太监往外走了,留下一道挺拔不屈的背影。
完了,把孩子委屈哭了。
谢韵心下懊恼,狠狠地拍了晏回南胳膊一巴掌,“看你干得好事!”
说完便追上去拉住他,哄了半天答应自己会好好教他,睿王这才相信。
去校场的路上,谢韵因为睿王一直不说话联想到了飞镜,只好问晏回南。
晏回南:“你不知道也正常。他是先帝幼子,但因生母出身低微,自出生便养在冷宫里。世人大多不知有这么一个皇子。后来你……总之他不是哑巴。只是不想说话,他的性子与旁人不同,孤僻到甚至有些封闭自我,封闭内心。平时不说,疼了也不叫一声疼,哭也不会哭出声。”
后来先帝死了,宋鸿煊登基后才给自己这个弟弟封了王。而彼时谢韵已经走了,自然不会知道睿王的存在。
谢韵:“这是为什么?”
晏回南摇摇头,“应当是幼年时的生长环境所致,后来似乎又受了些惊吓。我常年征战在外,对这些事知道的也并不多。”
试问哪个心智尚未健全的孩童,在最需要被亲人关爱的年纪,却全然未曾见过自己的生父,不曾见过生父,受尽白眼与冷待,还能健康阳光地长大?
晏回南继续说:“他不爱说话,也无人同他玩耍,之后便越发孤僻。唯一的一点喜好便是好学武,是个武痴。以前我一回京便缠着我,谁知这次竟追到这里来了。也许是因为舅父吧。”
说完他无奈地笑一声。
“为什么是因为誉王?”
晏回南:“你忘了?皇家哪个孩子不怕他。”
的确,誉王治学严谨,从前任太师时,太子便极怕他。每个当过誉王学生的很难有不怕他的。
但晏回南说完这句,两人之间忽然陷入了沉默。过去的记忆如同活了一般,自然而然地涌入脑海里。与此同时,也告知两人,如今他们都无法谈论从前。
其实说是谢韵教,最后还是晏回南教。谢韵只是一开始站在一旁指点些技巧,晏回南才是示范的那个。临到睿王真正上手操作时,有不规范的动作还是晏回南直接上手指导。
“射箭不光是上身动作要标准,底盘也要稳。”晏回南抬脚踢了一脚睿王的小腿,他便受不住力跪倒在地。
站在不远处看着的老太监心疼地就要冲上来扶起小主子,但睿王很争气地自己爬了起来。
晏回南并没有因为小孩子摔倒了就手下留情,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睿王从地上爬起来,重新照着晏回南教的那样站稳,拉弓搭箭,眼睛里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那边还在教,谢韵问老太监:“将军这样待他,他都不怕。他怕誉王什么?睿王殿下的课业很差吗?”
老太监闻言眼神里顿时透露出惊恐,但这惊恐转瞬即逝之后,他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只是说:“王爷喜欢学骑射武艺,吃点苦他不在乎的。殿下的课业……并不是誉王殿下教。”
什么?晏回南的确没有精力关注一众皇亲贵胄的老师是谁。他也许搞错了。
但谢韵的确捕捉到了老太监的惊恐,当她问出那话时,老太监很明显地整个人都有点颤抖,他是在怕什么吗?
她没说话,只听老太监转了个话题又继续说,“将军记错也正常。他曾直言自己不喜欢孩子,但睿王殿下不在乎,他只知将军是大周的战神,便坚持不懈地来求学。后来将军应当也是被打动了,偶尔会教一教。老奴自殿下出生便伺候在身旁了,年纪又大,见不得殿下受委屈受累,但我知道,殿下此刻才是真的高兴。”
谢韵点头。
晏回南的确不像是会喜欢孩子的人。这样的人,想要个孩子也不过是想自己手中多一份筹码罢了!她看着不远处严厉指导睿王的晏回南如是想。
第34章 君心乱(1)
日薄西山时,睿王练射箭练得满头大汗,谢韵走上前去掏出帕子蹲下耐心给他擦汗,哄道:“殿下,天儿太热了,咱们今日就练到这里如何?若是中了暑气可得不偿失啊。”
睿王从不曾被娇生惯养过,毫无亲王的架子。他很有礼貌地接过谢韵的帕子,自己接着给自己擦汗,擦完把帕子叠好收起来了。
晏回南啧了一声,一把夺过了他准备收起来洗干净再还给谢韵的帕子,“怎么还随便拿人东西呢?”
睿王小孩子哪里知道晏回南的心思,只当谢韵听过这话要误会自己了,急得连连摆手,又看着晏回南,想让他帮自己解释,晏回南却说:“不用你洗,小孩儿洗不干净。”
“有丫鬟洗也不行。”
“不行。”
总之就是不行。
谢韵从两人的互动中看出了睿王的意思,也感觉晏回南就是故意为难人,而且看上去还是为了她出头的样子,心中更是讨厌,冷声严肃道:“纵使将军再不喜欢小孩子,他也是你的堂弟,何必为了这点事情故意刁难他?看把人急得,又出了一头的汗。”
晏回南:?
谢韵说完便拉着睿王要走,可这睿王当真如晏回南所说,真是个武痴。练起来简直不知疲倦,谢韵拉他也不肯走,而是又像刚开始那样,用央求的眼神看着谢韵。
晏回南刚刚的好心情顿时全都没有了,他用力攥住谢韵的手,脸色黑沉得可怕,“你再说一遍。”
谢韵手腕被攥得生疼,“我的帕子,我愿意给谁就给谁。”
晏回南更生气了:“就为这点事你也要跟我生气?我好吃好喝供着你,你究竟哪里还不满意?还是我没跟你算逃跑的账,太把你当回事了?嗯?”
谢韵现在只是单纯厌恶晏回南而已,只要一看见他都会怨他恨他,所以无论他做什么都令她生厌。她想要的东西他不给,不想要的东西即便是送到她的手里也终究是她不要的东西。
她很想出声求求晏回南,求他放过自己。她不想去管过去的那些仇恨,她只想要过平静的生活。
可是她望着晏回南的眼睛时,那眼底的悲伤与愤怒犹如一双有力的手,硬生生地将她拖拽进去,她难以回避。千言万语只剩下胸腔里一团郁结的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这是一道无解的题。
“你是我的妻子,那你的一切就都是我的。”晏回南咬牙切齿道。
谢韵再说不出话来,对上这样一个蛮横专制的人她还能如何说。她此刻也的确是整个人都被他掌控在手心里,她又能如何反抗?
就连一无所知的睿王都被他们两人之间的这股莫名的低气压吓到了,谨慎地躲在老太监的身边。
幸而有人出来打破了眼下的这僵局。
司文竟然抱着煤球出现了!
睿王终究是小孩子,即便他的内心再封闭再早熟,但小孩子的天性就是对可爱的小动物毫无招架之力,充满泛滥的爱心。
看到小狗的一瞬间,睿王的两只眼睛里再次放出了亮晶晶的光,和跟着晏回南学射箭时的激动一样一样的。他认识司文,便不排斥司文,于是他盯着司文看了许久。
司文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将目光投向晏回南,“将军。”
晏回南这才放开谢韵的手,轻叹一口气,“让他玩吧。”
省得又有人说他欺负小孩儿。
得到允许之后,睿王谨慎又满是兴奋地跑到煤球跟前想要摸摸它。但又很怕被伤害,所以伸出手时仍有犹豫,最终还是没有伸出手。
而煤球也是非常谨慎,见到陌生人它示威地吼叫,希望喝退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