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筱圆一边找衣服一边解释：“这是开山阿娘送我的见面礼北地雪狼，之前一直是狼形，今天突然学会化形了……它性格很温顺,你们要好好相处，不要……”
  “打架”两字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忽然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背往上爬，紧接着便听见雪狼喉间发出低吼。
  她从没听见雪狼发出这样地声音，心头一跳，连忙转过头，便看见雪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回了原形，趴在地上，身体伏低，背毛耸立，龇牙咧嘴，凶相毕露地盯着傀儡人。
  傀儡人还是维持刚进门的样子，静静地看着眼前趴着也有半人高的雪狼。
  苏筱圆看过动物纪录片，知道这是犬科动物发动攻击的前兆。
  她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喝止：“傅二代，不可以！那是自己人！”
  雪狼收敛了些，慢慢站直前腿，摇了摇尾巴。
  傀儡人：“可要我把它牵出去？”
  苏筱圆：“要不你先出去一下吧傅停云，我从没见过它发脾气，平常它连猫都怕……”
  一向驯服的傀儡人却对她的命令充耳不闻，反而向雪狼走近了一步。
  雪狼立刻又做出攻击的姿势。
  傀儡人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后，黄昏斜阳照不到的角落，脸藏在阴影里，神色莫辨。
  苏筱圆突然想起那天血水染红湖面的样子，现在他身上穿的还是那身红衣。
  虽然洗干净了，但她仿佛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她下意识地挡在雪狼前面，张开双臂，是个保护的姿势。
  明明龇着牙的小雪狼看起来更凶，但直觉告诉她，平静到诡异的傀儡人更危险。
  “筱圆怕我伤害它？”傀儡人停住脚步，语气还是淡淡的，却藏着某种情绪。
  “我没有……”
  “因为那天看见我杀人？”
  “我先把狼牵出去，回来再和你说……”她说着抓住小狼脖子上的皮环，把它往屋外拽。
  雪狼起先呜呜咽咽的不肯走，见主人意外坚持，这才不情不愿地从门口挤了出去。
  苏筱圆把狼拴在外面大树上，又警告了一下蹲在墙头张望的傅慎行：“不可以欺负二代！”
  她回到屋子里，傀儡人正在收拾屋子，把他不在时挪了位置的物件一一归位，多出的东西，比如雪狼的布球、水碗、肉干小零嘴，则归置到一个藤篮里，拿到门外。
  接着他开始到处施净诀，床上、床边的垫子上、桌子凳子……每一个角落。
  雪狼很爱干净，身上只有清新的霜雪气味，苏筱圆喜欢它的气味，把它当天然香氛用，但傀儡人显然有不同意见。
  苏筱圆张了张嘴，又明智地闭上。
  她在旁边等着，见傀儡人一连施了十几个净诀，屋子里每个角落都纤尘不染，可还是没有收手的意思，也不理她，她终于忍不住小声提醒：“傅停云，已经很干净了……”
  傀儡人仿佛直到此刻才发现她，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干净，还有气味。”
  他走到她面前，拿起她的手放到鼻端嗅了嗅，又沿着她的手臂一直闻到肩膀、颈窝，得出结论：“原来是筱圆身上沾了它的味道。”
  苏筱圆：“那我洗个澡……”
  傀儡人拿出她的浴桶，像往常一样去外面打了水，加热到最舒适的温度，然后退了出去。
  等苏筱圆洗完，他照例进来收拾，替她吹干头发。
  虽然比从前还沉默，但看起来不像在闹情绪。
  也许只是对陌生气味特别敏感而已。
  苏筱圆甚至开始考虑怎么慢慢让他和小雪狼彼此适应，和谐相处。
  毕竟猫和蛇他都接受良好，雪狼的性格比傅慎行可好多了。
  等他收拾完回到屋里，苏筱圆没话找话：“对了，我用巫山祭捡到的灵果做了好些果酱，你想不想尝尝？”
  “不想。”
  “那你睡会儿吧，伤才刚好呢，别累着……”
  傅停云垂眸看向床边的垫子：“睡何处？”
  苏筱圆连忙说：“这不是你的垫子，是我另外编的，你那张我卷起来放床底下了……”
  说出口她才发现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听起来更有一种人走茶凉的凉薄。
  她赶紧闭上嘴，蹲下身将雪狼的垫子卷起来塞进床底下。
  正当她要把傀儡人的垫子拖出来时，傀儡人轻轻一哂。
  苏筱圆惊讶地抬起头。
  傀儡人脸上没有笑意：“我占了它的地方，它睡哪里？”
  他是在阴阳怪气吗？所以还是生气了吧？吃雪狼的醋吗？等等傀儡人也会吃醋吗？
  “这本来就是你的地盘，”苏筱圆连忙顺毛，“只是因为小雪狼刚来才让它临时住几天，我本来就准备给它在院子里搭个窝的，它有点怕猫所以……”
  “你确定它是怕猫？不是在你面前装模作样博取你的怜惜？”
  “它哪有这种心机……”苏筱圆忙辩解。
  “你是说我有心机？”傀儡人道，“心机深重，凶残冷血，筱圆就是这么看我的。”
  “当然不是，怎么会呢……”苏筱圆百口莫辩。
  明明昨天去看他的时候还呆呆的，怎么今天一下子变成这样，好像比受伤失智前还难对付。
  傀儡人显然不信，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他站起身走到桌边，往灯盏中扔了一把灵石。
  小屋里顿时亮如白昼，每个角落都照得雪亮，苏筱圆仿佛被扔进了审讯室，被大灯照着，最细微的表情也无处遁形。
  傀儡人却没有审她，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开始旁若无人地解腰带。
  苏筱圆吓了一跳：“你要做什么？”
  “沐浴。”傀儡人公事公办地回答一句，将解下的腰带扔到一边，带扣抽打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苏筱圆心脏跟着一跳。
  “筱圆以为我要做什么？”他斜乜她一眼。
  “没有没有，”苏筱圆往门边挪，“那你慢慢洗，我去外面等……”
  “主人这么不想和我共处一室？”傀儡人淡淡道。
  “当然不是。”苏筱圆忙道。
  “那我便放心了。”傀儡人长腿一伸，走到门边插上门闩。
  苏筱圆察觉气氛不太对：“傅停云你……”
  傀儡人抬起眼皮，桃花眼像是蒙了层冰，底下似有什么涌动，像黑色暗流，又像无数爬虫的暗影。
  苏筱圆从没看见过傀儡这种眼神，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发不出声音。
  傀儡人站在她和门之间，继续自顾自地脱衣服，很快便只剩亵裤。
  他没有片刻停顿，面无表情地解开系带，丝绢无声滑落。
  苏筱圆连忙闭上眼转过头，非礼勿视。
  可是下一刻，傀儡人掐住她的下巴，把她的头转回来，指腹从嘴角移动到下唇中间，仿佛要揉出汁水来。
  苏筱圆心提了起来，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有了反应。
  “筱圆不是喜欢这些？为何不看？”他把她的下唇往下扯。
  哪次“练习”他下手都没这么重过，苏筱圆眼角冒出了泪花：“你别这样傅停云，我有点害怕……”
  苏筱圆被他捏得生疼，又害怕，心脏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傅停云，你别这样好不好？我有点害怕……”
  “对不住，弄疼筱圆了。”傀儡人冰冷的长指下移到她脖颈，这回没有用力，但拇指指腹沿着她颈动脉来回摩挲，动作和声音一样轻柔：“是看腻了？更喜欢新的？”
  “当然不是，”苏筱圆浑身发抖，“你比它好看……”
  傀儡人凑近了，在她左右眼皮上各轻吻了一下：“那就睁开眼睛。”
  声音里乞求的意味让苏筱圆心头一软，几乎忘了害怕。
  她睁开眼睛，眼睛里不知什么时候蒙上了水雾，朦胧间看见傀儡人完美的脸、脖颈、肩线。
  冰凉的手握住她后颈，迫她低下头：“喜欢便多看看。”
  免得不满足还要去看别人。
  苏筱圆冷不丁和那东西打了个照面。
  比起那天在水里影影绰绰看到的那一眼，冲击力不可同日而语，只能用震撼来形容。
  傀儡人等她看够了，方才松开她后颈，转过身去准备洗澡水。
  他大大方方、慢条斯理地忙着自己的事，鲜红发带束起的漆黑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在臀腿间摆动，像条漆黑亮泽的尾巴。
  他身上仿佛有股磁力，牢牢吸引着她的视线。
  傀儡人抬起长腿跨入浴桶，转过身正对着她。
  苏筱圆下意识地避开视线，他立刻发现：“很丑？”
  “没有……”
  “不丑为何要躲？”
  苏筱圆只好又回过头，满脸通红，目光在他身上飘忽逡巡，像是在烧红的铁板上跳舞，不管落在哪里都会被烫伤。
  “哗啦”一声，傀儡人总算是坐进浴桶里，结束了她的酷刑。
  他洗得很细致，但没有泡太久便出了浴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