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汀就坐在她斜对面，将这一幕看得真切——自从热搜曝出江知雾是真正的富家千金后，黄芷禾就一直是这种微妙的反应。
  看大家寒暄的差不多了，主持人笑着进入下一环节：“第一期节目马上就要结束了，之后这段时间大家都有什么安排呀？是打算好好休息，还是投入新的工作呢？”
  李乐乐立马举起手，笑嘻嘻地说：“我和哥哥打算去旅游，好不容易有个空档，当然要去放松放松。”
  李柏在一旁点点头，附和道：“是啊，平时工作太忙了，都没什么时间出去玩，这次打算好好享受一下。”
  温景则温和地笑了笑：“我准备回家陪陪孩子。”
  江砚舟抱臂，言简意赅：“练歌。”
  工作人员看向黄芷禾，询问：“芷禾呢，你有什么安排吗？”
  当话筒递到一直坐在沙发边缘显得有些沉默的黄芷禾面前时，所有人的视线自然聚焦过去。
  黄芷禾像是才回过神，微微坐直了身体，脸上迅速堆起职业化的甜美笑容。
  “我啊，”她轻声细语地回答，“这段时间想沉下心来，好好练习演技，提升自己，为接下来的工作做准备。”
  “哇！芷禾姐好拼啊！”李乐乐心直口快地接话，“我听说你拿到了《雾锁山城》的女主角资源？那可是大导张平筹备多年的电影，真厉害！”
  黄芷禾微微颔首，露出谦逊的笑容：“只是准备试镜而已，还不一定能选上呢。”
  话虽低调，她眼底却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甚至意有所指地朝江知雾的方向瞥了一眼。
  毕竟在准备试镜的年轻演员里，她本就是最具竞争力的人选。黄芷禾的经纪人前几天还特意托关系去剧组试探口风，已经从相熟的制片主任那里摸到了明确的内部消息——
  制片团队私下里对黄芷禾的外形和过往作品表现都颇为认可，对她有倾向性。
  粉丝们早就半场开香槟，按捺不住兴奋，认定这个角色非她莫属。
  网上，关于黄芷禾要出演《雾锁山城》女主的话题很快就热了起来。有人在评论区留言道：“试镜还没开始，她微博天天打卡晒演技课，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在争取大制作女主吗？怎么感觉在跟谁较劲似的。”
  这条评论获得了很多点赞，不少人都觉得有道理。
  但很快，黄芷禾的粉丝就纷纷出来反驳：
  【我们家芷禾就是有实力，努力提升演技怎么了？】
  【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雾锁山城》的女主本来就该是她的，你们就是嫉妒。】
  【等官宣出来打你们脸的时候，可别又装看不见！】
  ……
  江知雾自然感觉到了黄芷禾话里微妙的敌意。这种敌意算不上冒犯，反倒让她觉得有些荒诞的好笑。
  反正在原书里，黄芷禾似乎就总喜欢暗戳戳跟人比较，而江砚舟和他的临时搭档，就是被选中的对照组。
  可落在江知雾眼里，这种程度的“较劲”实在像小孩子过家家。
  江氏集团旗下的影视公司握着大把优质资源，与其在意谁能拿到一个女主角，不如多花心思研究下季度该投资哪些剧本更能盈利，赚到更多的钱。
  江砚舟就更没往心里去了，毕竟他知道，对他姐来说，一个电影女主的人选，不过是投资决策会议上随时能调整的选项而已。
  黄芷禾见姐弟俩始终神色平淡，反倒觉得他们是在强装镇定。
  为了进一步彰显自己在业内的人脉与潜力，黄芷禾忽然站起身，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环顾四周：“咱们录节目这么久，还没加过好友呢，不如趁今天互相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说不定还有合作的机会。”
  她说着便先走向李柏和李乐乐兄妹，熟练地扫码加了好友。
  随后她又径直走向了坐在沙发另一端的温景，姿态比刚才对兄妹俩时更显恭敬：“温景老师，您看咱们能加个联系方式吗？以后合作说不定还要多向您请教呢。”
  圈内早就有风声传开，温景正是《雾锁山城》的核心制作人之一，黄芷禾的这句“以后合作”意味深长，仿佛进组不过是时间问题。
  她捧着手机，满心期待地等着温景回应，甚至已经在心里演练好了接下来的客套话。
  可温景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轻轻摇了摇头：“抱歉，芷禾，我的私人联系方式不方便随便添加。”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盆冷水精准地浇在黄芷禾头上。
  黄芷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举着手机的手都忘了收回，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和难堪：“温、温老师……我就是想着以后工作上可能……”
  “剧组有专门的工作对接群，后续如果真的合作，导演和制片会安排专人联系你。”温景语气平和地打断，“私人微信主要用来联系家人和老朋友，实在不方便对外公开，你别介意。”
  温景公事公办的态度，仿佛在说：试镜结果未定，所谓的“合作”八字还没一撇，现在谈私人联系未免太早了些。
  黄芷禾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第19章
  “没、没关系,是我唐突了。”
  黄芷禾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坐回沙发角落。刚才那点得意和优越感荡然无存，只剩下满心的难堪和羞愤。
  接下来的录制里,她全程低着头，再也没主动说过一句话，连主持人cue到她时,也只是敷衍地笑笑带过。
  收尾特辑的录制很快接近尾声,大家站在门口互相道别。
  李乐乐抱着江知雾的胳膊依依不舍：“江姐姐，等我旅游回来给你带特产！”
  江砚舟抱臂跟在她们身后,脸上略带不爽,看起来很想把李乐乐从他姐身旁拉开。
  温景走在最后,目光在江知雾脸上停留了几秒，忽然轻笑出声：“知雾,有件事想跟你说。”
  江知雾抬眸看他：“温老师请讲。”
  “《雾锁山城》的试镜会在两个月后开始，”温景语气认真了些,半开玩笑般提议,“我觉得你的形象很适合里面的女主角，要不要考虑去试试？”
  这话一出，不仅黄芷禾猛地抬起头,连周围的工作人员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谁都知道温景向来严谨,从不会随便推荐演员，更别说主动邀请素人试镜大导电影的女主角了。
  黄芷禾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指紧紧攥着裙摆,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江砚舟上前一步,语气礼貌地替姐姐答复：“谢谢温老师的好意，不过我姐暂时没有进入娱乐圈的打算。”
  他太了解自家姐姐了，江氏集团那么多事等着处理,哪有功夫去演戏。
  温景眼底闪过一丝惋惜：“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她没再多劝，只是对江知雾点了点头：“如果以后改变主意，随时可以联系我。”
  黄芷禾的粉丝本就因为正主加联系方式被拒的事憋了一肚子火，看到这段后彻底炸了锅，开始在网上发表不满：
  【温景这是什么意思？故意给我们家芷禾难堪？】
  【明知道芷禾准备竞选女主，还邀请个素人去试镜？暗戳戳捧江家姐弟的臭脚不要那么明显哦！】
  【芷禾又努力又善良，她做错了什么你
  们这样对待她？】
  然而这些酸溜溜的言论很快就被路人怼了回去：
  【笑死，温景是《雾锁山城》的制作人，她推荐谁试镜还需要经过别人允许？】
  【黄芷禾粉丝能不能别被害妄想症？你们拼命想抢的角色，人家江姐姐根本不在意好吗？】
  【而且江姐姐的颜值是真能打啊！怪不得温景发出试镜邀请，气质跟《雾锁山城》原著一样一样的！】
  网友们的关注点渐渐跑偏，开始疯狂截图江知雾在节目里的镜头，各种舔颜。
  就在这时，国内知名时尚杂志《风尚》的主编刷到了这些讨论。
  看着江知雾和江砚舟姐弟同框时的绝妙镜头感，主编不由心念一动。
  当天下午，《风尚》的官方团队就通过节目组联系到了江砚舟的经纪人，发出让姐弟俩拍摄封面海报的邀请。
  黄芷禾的粉丝无意中得知这一消息，酸得不行，跳着脚表示圈内全是势利眼。
  粉丝的闹剧没能影响《风尚》的决策，反而因为这场讨论，更多人开始期待姐弟俩的首次杂志合作。
  黄芷禾看在眼里，心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浑身不得劲儿。
  就在这时，手机“叮咚”响了一声，屏幕上跳出“父亲”的备注，附带一条消息：【晚上七点，高家老爷子八十大寿，我带你和小汀去见见长辈，好好准备。】
  黄芷禾的眼睛瞬间亮了，询问道：【您打算对外公开我的身份了吗？】
  对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仿佛没看见这条回复。
  黄芷禾赶紧撤回，重新编辑：【好的爸爸，我会和小汀好好准备的。】
  对面像是满意，简短回复：【不错。】
  收起手机时，黄芷禾脸上已经换上了柔和的笑容。
  她起身走出房间，果然在走廊尽头看到了江汀的身影。
  他背着包正准备离开，脚步轻快，侧脸线条冷硬，显然没打算跟她多做纠缠。
  只要没有镜头拍摄，江汀对她的态度就会肉眼可见地变得冷淡。
  黄芷禾快步追了上去：“小汀，等一下！”
  江汀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时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有事？”
  “爸爸刚发消息说，晚上让我们一起去参加高家的寿宴。”
  江汀垂眸看了眼手机上父亲刚发来的确认消息，沉默几秒后才开口：“知道了。”说完便转身继续往前走，连多余的寒暄都没有。
  黄芷禾也不在意，哼着歌回了房间，对着镜子打理头发，似乎对晚上的宴会非常期待。
  *
  江知雾和李柏兄妹告别花费了点时间，姐弟俩回到家中已是傍晚。
  江知雾推开车门，微风带着花园里的草木清香扑面而来。
  她抬头望了眼这座承载着童年记忆的老宅，米白色的墙体在晚霞余晖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只是偌大的庭院里，除了自动感应亮起的路灯，再无其他烟火气。
  “姐，进去吧。”江砚舟替她拎着包跟在身后，指纹锁识别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推开厚重的大门，挑高的大厅空旷得能听见回声。水晶吊灯的光芒洒满每个角落，却照不暖这过分整洁的空间。
  江砚舟换鞋时目光不自觉扫过客厅侧角的梨花木长桌，那里摆着一个相框——
  是多年前一家四口在庭院紫藤架下的合照，照片里的父母笑得温和，年少的他还挽着姐姐的胳膊，眉眼间满是青涩。
  相框边缘一尘不染，显然是有人定期擦拭打理，永远保持着端正的角度。
  江砚舟换鞋的动作顿了顿，视线在照片上短暂停留后，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将相框扣倒在桌面上，仿佛那抹温馨的画面会灼伤眼睛。
  做完这个重复了无数次的动作，他才转向江知雾，语气恢复如常：“接下来有什么安排？要不要先休息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