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都在引诱清冷夫君 第4节
作者:凝微      更新:2025-10-13 12:43      字数:3263
  不愧是她第一眼便选定的人。
  出身清贵且世代皆为肱骨之臣的江家,是大房独子,二十有一的年纪便任中书令,位高权重,深得天子信任,有逸群之才,高山仰止,听闻他从未近过女色,真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了。
  她崔宜萝事事力求最好,自然也该有最好的夫婿相配。她选定他帮她摆脱崔家,摆脱那对令人厌恶的夫妻,还有连一声姐姐都不肯叫的,和她流着相同的,令她作呕的血脉的幼弟。
  但她倒未想到真正实施起来竟有几分额外的意趣。
  荔兰见她突兀地笑了,缩了缩肩膀:“姑娘,你笑什么?”
  崔宜萝唇角噙笑:“我只是在想,不管对方是谁,他能掀出些风浪也好,省得我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接近江昀谨。”
  她只有两个月的时间。
  荔兰大惊失色:“姑娘你疯了,那人要杀你!”
  “放心吧,我当然不会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的。只是敌暗我明,如今我们毫无头绪,倒不如等等,他越出招,破绽越多。”
  “但是姑娘今日就伤了脚,若是日后……”
  “脚是伤了,却不完全是他伤的。”
  荔兰瞪大了眼:“姑娘的意思是……”
  崔宜萝淡然点了点头。
  她故意借势摔倒在地,在江昀谨后退时她能轻而易举地避开,但她没有。
  那一刻痛得她几乎要晕过去,但意识模糊的几瞬,她又难抑地激动起来。
  江昀谨最是守礼,既伤了她的脚,就绝对不会对她置之不理,这是她的一个筹码,日后还能派上用场不止一次的筹码。
  荔兰更惊骇了,但惊骇过后又无比心疼,看着崔宜萝包得厚厚的脚踝红了眼圈:“姑娘,姑娘定会得偿所愿的,都怪那姚氏狠毒,还有家主,他怎能牺牲姑娘为小公子铺路呢,公子是他亲生的,难道姑娘就不是了吗?若是夫人还在,她定然不会这样对姑娘的!”
  崔宜萝拍了拍荔兰的手,“就像你说的,母亲一定不忍看我受苦,会在底下庇佑我的。”
  荔兰抽噎着道:“姑娘不过宽慰我罢了,姑娘又何时信过鬼神了?”
  崔宜萝笑道:“你既知道我宽慰你,那你还哭?明日还有事要做呢,快些歇息吧。对了,”她举起兔子:“慧真找的这只兔子乖巧可爱得很,记得谢过他。”
  崔宜萝将抱着的兔子交给荔兰,荔兰弯下腰将兔子放走,矫捷的白兔钻进草丛,一闪便没了影。
  荔兰破涕为笑:“那是自然,慧真可机灵了,若不是他告诉我们江公子的行踪,怕是要麻烦不少,不用姑娘说我也知道的。”
  房门吱呀开阖,声响随风渐渐消散。
  暮去朝来,旭日东升,晨间的山顶仍带着厚重潮湿的雾气。
  “公子,已准备好了,可以回城了。”
  江昀谨一早便用过膳,此时正端坐读着寺中的佛经,即便是私下,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如松。
  他脑中清明不少,慢条斯理将佛经合好,问了句:“表姑娘在哪?”
  “崔姑娘似乎一早便往大殿去了。”
  宽阔大殿之中,细缕青烟缭绕,神佛塑像庄严肃穆,明明日光照在跪在蒲团上的纤细女子背上。
  崔宜萝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万分虔诚地闭着目。
  回廊上传来脚步声,崔宜萝微掀眼睫,又闭了起来。
  “愿诸天神佛保佑,信女崔宜萝唯有二愿。一愿母亲在天上安宁。二愿……信女可以嫁给心悦之人,与他长厢厮守。若能如愿,信女定以重金为殿中神佛重塑金身。”
  句句掷地有声,恰好能让走到殿外的人一字不差地听入耳中。
  闻风总觉得有些怪异,用气声问身前的主子:“公子,表姑娘和程监丞……”
  江昀谨微垂着眼,声音低沉:“莫要随意议论他人,此事与我们无关。”
  闻风讪讪地闭嘴。
  江昀谨抬手示意身后的几个婢女进殿。
  几个婢女领命小心地踏入殿中,“见过表姑娘。”
  跪在蒲团上的女子肩膀一抖,回头看来,因最私密的心愿被旁人窥见,崔宜萝的神情很是慌乱。
  领头的婢女解释道:“姑娘脚伤不良于行,婢子们是奉命来搀扶姑娘回府的。”
  奉命?就是不知奉的是她姨母的命令,还是江昀谨的命令。不过拉了下手,便叫他避如蛇蝎。
  崔宜萝冲几个婢女礼貌地笑了笑,明媚得与日光融为一体,晃得婢女们皆是一个愣神,回过神来后忙上前搀扶她起身。
  站起身后,一直立在殿外的江昀谨自然就进入了她的视线里。他手上的伤已处理过了,用绷带裹得严严实实。
  崔宜萝佯装才知道他站在外面,惊讶地张唇:“表哥,你何时来的?”
  她握紧了手中的锦帕,浑身上下都写着紧张二字,莫名流露出强烈的心虚之感。
  站在主子身后的闻风忽地反应过来,再细细一瞧,崔宜萝已是急得脸都红了。
  “表哥方才……可有听见什么?”
  江昀谨面上清冷如旧,像是压根没听到女子的情思私心,又像是目下无尘,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各种小动作。
  “未曾。行囊可收拾好了?”
  崔宜萝看着他一脸正色地说谎,心里冷笑了声,又泛起些不甘。但表面上还是装作松了口气的模样,乖巧地回:“一早便收拾好了,生怕误了表哥行程。”
  江昀谨嗯了一声,便要转身朝外走。
  崔宜萝突然唤住他:“表哥。”
  江昀谨以眼神询问。
  崔宜萝心事重重看了眼旁边的人,“可否屏退左右?”
  怕他不答应,她当着众人的面认真道:“我有心里话想和表哥说。”
  江昀谨目光锋锐转来,仿佛能穿透人心。
  周围人眼观鼻鼻观心,皆低着头不语,空气像是被凝住,静得仿佛能听见心跳声。
  崔宜萝眼带恳求,贝齿反反复复咬磨着柔软唇瓣,一片水光潋滟,看上去紧张极了。
  不知过了多久,江昀谨终于开了口。
  “都退下。”
  几人迅速地退离到几丈远外。
  江昀谨淡淡扫来视线,示意崔宜萝可以说了。
  崔宜萝眼睫紧张地轻颤:“表哥,你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我的气吗?”
  “表妹多想了。”
  他的声音冷冷,似玉石轻撞。
  “表哥分明还在生我的气。”
  崔宜萝情绪有些激烈,江昀谨听得眉间微皱。
  “你多想了……”
  “对不住,表哥。”
  他身量比她高上不少,她说话时只得微微仰起脸看他。自上而下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她忽然委屈得泛红的眼尾,漂亮的眼睛里溢起无措的水雾,似在无意地勾人心魄。
  “表哥,昨夜是我鲁莽了。”
  说着,崔宜萝垂下眼,语气失落:“许是昨日丢失亡母遗物,又得寻回,激动之下便忘了礼,还望表哥原谅。”
  又是一片寂静。
  须臾,只听他说道:“记得我昨夜说的话吗?”
  崔宜萝忙应:“我记得的,表哥。”
  她当然记得,他要她守着男女大防,莫要逾矩。
  他目光淡淡落在她脸上,神色几分凛然,并不比先前缓和多少。
  到底念着礼节,他未再计较,声色冷得毫无情绪:“日后莫再忘礼。”
  崔宜萝却登时一片欣喜之色,盯着他的眼睛明媚笑道:“多谢表哥。”
  “大夫已着人去请了。”
  江昀谨若有若无地在她脚上扫了一眼,没等她回答,转身离开了。
  远处的婢女见两人说完话,迅速拥上前扶她,“表姑娘,婢子们送您回去吧。”
  崔宜萝像是放下了心口的大石,连身体都松弛不少:“有劳。”
  婢女们顿生好感,笑道:“这是婢子们分内之事。”
  表
  姑娘的容貌即使是在盛京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好看,众人总是难以将眼睛从她脸上挪开,可不仅容貌无可挑剔,待人接物还如此温和有礼,让她们如沐春风。
  只是家世寒微了些。
  婢女们默默为崔宜萝惋惜。
  她们低头小心地看着脚下的路,及时将石子树枝踢去,防止崔宜萝绊到。若有一人抬头便能看到,她们眼中娇娇弱弱的表姑娘此刻目光灼灼盯着男人的背影,脸上笑容不是高兴,而是对猎物的志在必得。
  莫再忘礼?
  他固守礼节,被她冒犯却仍让人给她请大夫,并非出自怜惜,只是因为他所坚守的君子之仪罢了。
  在他眼里,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家无礼则不宁。
  可她定会叫他忘礼,废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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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一段时间后的闻风:此~事~与~我~们~无~关~[白眼]
  “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出自《论语》
  “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家无礼则不宁”出自《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