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都在引诱清冷夫君 第20节
作者:
凝微 更新:2025-10-13 12:43 字数:3331
崔宜萝深吸一口气,心中定了定。
程奉的事在晚间便传到了兰蕙耳里,兰蕙听闻后迅速赶来。
“宜萝,他竟如此对你!你放心,明日你姨父会寻他,无论如何,那外室绝不能越过你去。”
兰蕙又心疼又愤怒。
她虽家世普通,嫁与江闻是高嫁之中的高嫁,但好歹算出身书香世家,程奉言行举止已大大超出她平日所闻。
听心腹禀报后,她简直不可置信,怒不可遏。
“罢了,姨母,这或许是我的命数吧,”崔宜萝眼里浮起濛濛水雾,泫然欲泣:“难道我还能退婚不成?”
兰蕙神色一恍,缓缓道:“宜萝,你会怨我吗?”
崔宜萝的心沉了下去,到了这个地步,姨母还是不愿为她出面。
但也是,姨母何必为了她一个出身低微的侄女得罪程家,闹得面上无光呢?换做是她自己,难道就肯么?
听闻她的母亲生得貌美,第一次见到姨母是在她五岁那年,姨母前来为母亲扫墓,崔宜萝见到她后,便知传闻不假。
姨母总是娴慧而精气焕发,但此刻眼神满是复杂的疲惫和愧疚。摇曳烛火摇晃崔宜萝心神,又令她猛然清醒。
每年她收到的唯一用了心的生辰礼,是来自姨母。姨母体贴地考虑到崔家的条件,送的东西总是华贵又不损实用,又不会过分招摇,惹人嫉恨。
她在信中一笔带过的话,姨母也总是记在心上。来京之后意外频出,姨母也总是为她奔前忙后。
各人都有难处,就算身处泥泞,她有什么资格要求旁人救她?唯一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
崔宜萝握住兰蕙的手,兰蕙的手柔软而温暖,温热缓缓被汲取。
“姨母,”她声音轻得在烛火中飘荡:“您接我来江家住,也有自己的难处吧?我从小就没有母亲,长到这么大唯一让我感受到母爱的人就是姨母。”
崔宜萝眼里的水雾消散,认真而笃定地:“所以姨母,我不怨您。成婚后我搬至京城,也能在您面前尽孝。”
兰蕙眼眶通红,唇发起颤语无伦次起来:“宜萝,如今这幅田地,你变得这么懂事,姨母倒宁愿你像阿月一样……全都怪姨母。”
她倏地用帕子捂住脸,泣不成声。
崔宜萝顿住。
兰蕙的情绪来得猛烈,显然超出寻常。崔宜萝于情感上并不敏锐,甚至算是淡漠,但连她此刻都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
帮她退婚是出于情分,并不是应尽本分,不帮她会让兰蕙愧疚到失态的地步吗?
崔宜萝收起思绪,缓缓拍着兰蕙发颤的背,轻声安慰起来。
兰蕙到底做了多年的江家二夫人,江家最注重的是体面,不过多久她便平复了情绪,但看着仍有些失魂落魄。
“这些年姨母一直有为你攒嫁妆。”
得知兰蕙为她添了三十六抬嫁妆后,崔宜萝愣住了。
她虽有生母留下的铺子进账,但比之京城贵女自然不够看,继母只做足面上功夫即可,因此她的嫁妆仅有二十八抬。
她猜到兰蕙或许会备下贵重之礼,但没想到兰蕙会如此阔绰地直接为她的嫁妆添至六十四抬,这比京城的一些官家女出嫁时还要多。
可惜是嫁给程奉。
“但是表姐还未出阁,这些嫁妆还是给表姐吧。”
“程家那头不知轻重,但程监丞年事已高,待他百年,你手里有这些嫁妆也有所倚仗,日子总会松快不少。而且我为你添嫁妆,他们也该明白,你的背后是江家。”
烛光照在兰蕙脸上,有种令人可放心倚靠的慈和沉稳,崔宜萝看着面前的姨母,鼻尖忽地泛起尖酸来。
“多谢姨母。”
明月低悬的另一侧,连翘树枝叶扶疏,映上了旁侧屋子的烛光。
“公子。”
“进。”
往日清冷的声音夹杂着一分几不可察的疲惫,透着厚厚的紫檀木门传出,听得不太真切。
闻风推门而入,本以为公子是漏夜操劳公事,房内的景象却让他一愣。
本摆满了公文的长案上,此刻是堆叠的被翻开的书卷,俱是江昀谨多年所学的君子礼道,虽被翻阅过千百次,却被保存得很好。
但关键是,这些书卷皆被收拢至箱笼中,许久都未打开过了。
怎会在今夜突然被拿了出来,还堆满了桌案?
而自家主子并不在案前,而是在窗边的小案上独弈,他仍穿着白日里那身月白锦袍,月光洒在颀长身影上透出莫名的冷厉。
闻风知道,江昀谨虽平日里也常独弈,有时二殿下也会和他对弈几局。可只要他心中烦乱时,所做之事却只有独弈。
但眼前他神色沉静,和往日别无二致,并不像心绪不佳的样子。
“何事?”
江昀谨拿起茶杯轻抿,宽袖如流水般顺势下落,露出劲瘦的手腕来。
闻风正要回答,在看到江昀谨手腕上黑玉串中那抹刺眼的红时,彻底愣住了。
江昀谨缓缓将茶杯放回案上,宽袖落下,将腕间遮住。
闻风猛然回神,垂下了头不敢再看:“公子,已经很晚了,您先休息吧。”
“茶用完了,去添些来。”
这是还要再独弈的意思了,闻风知道书房今夜怕是要燃烛到天明了。
他心内叹息一声,公子虽守礼沉稳,性子却格外固执,做出的决定旁人难以改变。他也未再劝,上前去拿空了的白玉茶壶。
“公子,那桌案上的书,可要属下收拾……”
江昀谨瞬间答:“别动。”
语气有一丝罕见的着急。
“是。”
走出门前,闻风忽然记起:“公子,银丹草已用完了,可要差人明日去买?”
屋内沉默了片刻,才传出男人的低声:“罢了。”
闻风应了声,拿着茶壶走出书房。
夜风吹入,吹得案上的书页无规律地翻动,清脆的沙沙声不绝。
江昀谨转眸看向满桌案的礼义道德,君子端方,字字句句,他都无比熟悉,皆是父亲耳提面命要他恪守于心,铭记一世的。
夜间清冷的气息钻入胸腔,却没有缓解半分他身上的重压。
江昀谨眼底晦暗,一片凌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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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东风里
几日后,午后。
梳妆的婢女正将桃花簪佩进崔宜萝如云鬓发间。
“姑娘,程监丞派人送东西来了。”
荔兰从门外走进禀报。
“嫁衣?”
那嫁衣难掩简陋,荔兰不太高兴:“是,不过还带了其他的东西,婢子看了,皆是些绫罗绸缎,玉佩钗环,不算名贵。”
程奉当然不会拿出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昨日还言语羞辱,威胁成婚后不会放过她,今日就派人送赔礼也太过怪异。
崔宜萝皱眉:“可有派人说什么?”
荔兰神情古怪:“说是前几日冒犯了姑娘,特派人赔礼,只望成婚后能夫妻和睦。”
夫妻和睦。荒谬得令崔宜萝发笑,瞧程奉送礼这不情不愿的模样,昨日姨母说姨父会寻他,想来是姨父敲打了一番。
崔宜萝看了眼天色,快到赴郑国公府小宴的时辰,也无心再想程奉怪异的举动,只命人将东西抬到院子里,便带荔兰和护卫们出门了。
郑国公府内,郑国公性子文雅,喜舞文弄墨,府内假山造景都别有一番雅致,花光柳影处,已有不少郎君贵女们前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听闻元凌今日也会赴宴,崔宜萝便想着趁此机会将衣袍和药给他,正巧瞧见他往湖边去了,便带着荔兰跟了上去。
“元指挥使。”
元凌被她叫住,回身见是她,眼里闪过一丝兴致。
“东西带来了?”
崔宜萝看了眼荔兰,荔兰便将装着外袍和几包迷药的木盒递给了元凌的侍从。
“和元大人做交易,自该上心。还未多谢元大人上回出手相帮。”
上回在越山,程义遭野兽袭击,称是与她有约,这才遇了猛兽,云翊卫查明,她未和程义有过交集,这才让她声名清白。
元凌勾唇笑道:“难得见崔姑娘客气,放心,交易的规矩,元某还是晓得的,”说着压低了声音:“你也不用担心你那表哥会知道此事。”
他若有若无地往东边的假山望了一眼,继续道:“他今日似乎也来了。”
崔宜萝没有说话,也并未望向假山处。
江昀谨知不知道,今日是否赴宴,对此时的她来说没有丝毫意义了。自上回寄雪斋后,她就知道,江昀谨这条路走不通了,日后他们不过是普通的表兄妹关系,甚至比不上,毕竟他们并没有血缘。
她不欲与元凌长谈:“元大人,我表姐还在等我,先告辞了。”
“等等。”
崔宜萝回身的动作一顿,又转了回来,就见元凌的手往她鬓间伸来。
她下意识就要避开,但元凌比她更快,已将手收了回来,指尖夹着一瓣紫薇花,原来是见她鬓间落了花瓣,帮她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