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傻子做夫郎 第12节
作者:野海袭风      更新:2025-10-17 19:29      字数:4150
  失控感让她烦躁。
  月光透过窗纸,在地铺上勾勒出男人沉睡的轮廓。宽厚的肩膀,劲瘦的腰身线条在薄被下起伏,即使在沉睡中也透着一股蛰伏的、不容忽视的力量感。
  沈鱼在黑暗中睁着眼,听着他安稳的呼吸声,心绪纷乱如麻。
  睡吧!
  她再次命令自己,将薄被猛地拉过头顶,试图隔绝一切。然而,思绪如同窗外聒噪的夏虫,嗡嗡作响,直到后半夜,疲惫不堪的意识才终于坠入混沌。
  这一夜,沈鱼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光怪陆离,纠缠不休。
  一会儿是男人举着那个歪髻泥人,凑在她颊边认真比对的灼灼目光;一会儿是他递来布巾时的那双眸子,坦荡得让她无处遁形;最后画面陡然扭曲放大,竟是他睡在地铺上的身影无限拉近,敞开的单薄领口下,线条流畅的锁骨若隐若现,紧实的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沈鱼猛地惊醒。
  黑暗中,心跳快得像是要冲破胸腔,脸颊滚烫得如同火烧,身上也莫名地燥热难耐。
  她下意识地、带着一丝惊悸地瞥向地铺的方向,黑暗中只传来那均匀的呼吸声。心头那份异样的悸动非但未消,反而如同被点燃的野火,借着夜风,越烧越旺,燎得她口干舌燥。
  躺下又是好一阵辗转反侧,直到窗外透出蒙蒙青灰的天光,她才在极度的疲惫中勉强合眼。然而,不过须臾,又被强烈的眩晕和全身骨头缝里渗出的酸软惊醒。
  她挣扎着想坐起身烧点水,刚支起半个身子,眼前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的黑暗,她重重跌回枕上,发出一声难受的、带着鼻音的低吟——竟是病倒了。
  地铺上的男人立刻被惊醒了。他坐起身,黑发有些凌乱地搭在饱满的额前,睡眼惺忪,却无损那份天成的俊朗。
  看到沈鱼脸色异常潮红,蔫蔫地蜷缩着,他赤着脚快步走到床边,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无措。
  沈鱼昏昏沉沉,喉咙干涩发紧,浑身酸痛。
  男人看着她痛苦蹙眉的模样,脸上惯常的茫然被一种沉甸甸的担忧取代。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试探地、极轻地隔着薄被,拍了拍沈鱼的肩膀。
  细微的颤抖隔着被子传来。
  冷意上头,沈鱼一时说不出完整的话,男人却福至心灵般抱来自己那一床薄被为沈鱼盖上,随后,他竟坐在榻边儿,就那么隔着被子,笨拙却固执地,一下,又一下,轻轻抚着她的背。
  动作起初带着生涩的僵硬,渐渐地,却拍出了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节奏。
  沈鱼强忍着咽喉的肿痛,哑声念了几味熟悉的草药名。
  男人早已被她教得烂熟于心,立刻起身,动作麻利地在墙角堆放药材的簸箕里翻找起来。很快,几样草药便整齐地放在沈鱼枕边。
  沈鱼不敢让他碰火,只哑声支使:“各捏一小撮……泡进温水里……”
  男人照做,端来一碗散发着苦涩草味的温水。
  沈鱼拧着眉,忍着翻涌的恶心感,小口小口将药汁咽下,心中暗自悔恨:昨夜不该贪图那口井水冰镇的凉西瓜,不该懒怠烧热水擦身,更不该……不该让心绪被搅乱,辗转难眠一整宿。
  眼下,只盼着这副不争气的身子能快些好起来。她闷头缩进被子里,想沉沉睡去,逃避这难熬的病痛。
  傻子似乎深知她的不适,变得异常安静。
  白日里,他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端茶送水,到了夜晚,他更是伏在床沿,守在蚊帐边缘,时不时用蒲扇往帐子里扇点凉风,或是用浸湿的布巾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额角的虚汗。
  他做这些时,总是眼帘低垂着,褪去了平日的懵懂,透出一种沉静的俊美。
  沈鱼在病痛的混沌与清醒的间隙里,断断续续地感知着这一切。固执守候的宽阔背影,笨拙却从未间断的轻拍,无声却充满存在感的陪伴,像一股股温热的细流,悄无声息地瓦解着她的心防。
  昏沉中,沈鱼眼角悄悄洇湿了一小片枕巾。
  不是因为病痛难熬,而是因为一种久违的、被珍视的感觉。这份感觉让她心头发烫,也让她更加……不知所措了。
  她竟有些贪恋这份来自这个傻子的照顾。
  如此昏沉了两日。
  窗外蝉鸣嘶哑,日头白晃晃地炙烤着窗纸,屋内闷热得如同蒸笼,沈鱼终于淋漓畅快地发了一场透汗,黏腻湿透了寝衣,那股堵在胸口的沉重浊气仿佛也随之蒸腾散了大半,身上总算抽回了几分力气。
  病中她毫无胃口,男人似乎也忘了饥饿,沈鱼自顾不暇,也未曾留意他是否吃过东西。
  感受到身体里恢复了些许力气,沈鱼挣扎着坐起身,灶膛里重新燃起微弱的火光,映着土墙上摇曳的黑影。她趁着食欲恢复,熬了清粥,拌了点咸菜,两人对坐桌边,无声地、狼吞虎咽地喝空了满满一锅。
  饭足,病后初愈的疲惫又沉沉压来,身上汗湿的黏腻感挥之不去,沈鱼不敢再贪凉冲洗,只用湿布仔细擦了擦身体,又懒懒的要睡下。
  入了夜,蚊虫也愈发猖獗起来。
  夜风带着白日残余的燥热从堵不住的窗缝里挤进来。
  黑暗中,“嗡嗡”的振翅声如同恼人的低语,在寂静的小屋里盘旋。幸而她床上挂了顶旧蚊帐,烟粉的蚊帐虽旧得有些褪色了,却没有做一丝破洞,可见用的人干净爱惜。
  油灯光线穿透纱帐,在床席上投下模糊摇曳的光斑,圈出一方相对安宁的小天地,隔开那些恼人的嗡嗡声和叮咬。
  男人擦洗后也进来,借着昏暗的灯光,能看到他脖颈上、裸露的小臂上,新添了好几个红肿的疙瘩,在蜜色的皮肤上格外醒目刺眼。
  他放下擦水的布,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沈鱼这边——在那顶破旧却有效的蚊帐庇护下,她安然蜷卧,呼吸均匀;又低头看看自己臂上被蚊子肆虐出的红痕,眼神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羡慕,甚至……带上了一丝期待。
  在这帐子里寸步不离地照顾了她两夜,他深知这是个蚊子咬不到的好去处。
  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油灯光下拉长,投在土墙上。
  男人站在沈鱼床边,目光灼灼地盯着那顶烟粉的蚊帐,又看看沈鱼,虽不说话,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也想进去。
  第15章
  沈鱼被他看得心头一跳,刚退烧的脸颊隐隐发烫。她立刻板起脸,声音冷硬:“不行。这是我的床。挤不下。”斩钉截铁,不留余地。
  男人垂下眼,薄唇微抿,一步三回头地挪回地铺,躺下后翻来覆去,拍打蚊子的“啪啪”声搅动着凝滞的空气,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沈鱼病体初愈,精神倦怠,听着地铺那边持续的窸窣和拍打声,终究抵不过疲惫,沉沉睡去。
  窗外,一轮孤月悬在墨蓝天幕,将稀疏的树影投在糊着旧纸的窗棂上。
  夜色浓稠时,那顶洗得发白、带着淡淡皂角味的粉色蚊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掀开一角。
  男人怀里抱着自己的枕头,高大的身影浓缩成月色下一抹沉默的剪影,无声无息地潜了进来。
  狭小的帐内,瞬间充盈着他身上干净又带着汗意的温热气息。
  他紧贴着床沿最外侧躺下,只占极小一块地方。
  仅铺了一层薄薄旧褥的木板床有些发硬,他侧身,面向沈鱼的方向调整睡姿,忽而又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翁着鼻翼,嗅闻枕席间若有似无的清香。
  月光吝啬地漏进帐内一缕,洒在少女如缎乌发上,映起一片柔光。黑暗里,男人手指笼起一簇乌黑柔亮的发丝,婆娑二三,确认了和看起来一样滑顺,而后无声地、长长舒出一口气,心满意足地合上眼。
  更深夜静,蚊虫勿扰,一晚安眠。
  晨光熹微时,冷了一夜的大地再次开始升温,蟹壳青的颜色透过旧窗纸渗入蚊帐,沈鱼也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密不透风的包裹感热醒。
  隔着薄薄的寝衣,她整个后背严丝合缝地紧贴着一片坚实的胸膛,热度透过布料熨烫着她的肌肤,一条结实的手臂沉重而霸道地环在她腰间,温热的呼吸均匀拂过后颈,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身体感官无比清晰地宣告——她正以一种极其亲昵、毫无缝隙的姿势,被人紧紧嵌在怀里。
  沈鱼懵了,残留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自己昨晚明明说了不可以,傻子怎么敢不听话了?
  顾不得细想,她压着恼,去掰腰间那条手臂。
  男人身上热热的,温度比沈鱼还高上几分。
  沈鱼指尖接触到他到紧实的小臂肌肉,嫌弃地、羞愤地、以拇指中指环成圈,像捏着什么烫手的东西,缓慢移动。
  她一寸寸挪出来,双脚落地时,才敢大口喘气,脸颊火烧火燎。
  呆站了片刻,她方想起来检查身上衣物,男人似乎没做什么,只是上来睡个觉?
  沈鱼咬着下唇,面对床上的人,眉头深拧。
  是要喊起来他说教一顿,还是就这么放过?沈鱼莫名犹豫。
  整个白天,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忙碌。
  男人似乎也毫无所觉,眼神依旧坦荡。
  入夜,男人乖巧躺在地铺上,沈鱼则仔仔细细地将蚊帐的每一个边角都牢牢掖在褥下,心想:今晚若再来,定能惊醒,到时再将他推下去教训。
  然而,当清晨再次被那份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热度唤醒时,沈鱼发现男人又睡在自己身边。
  而自己非但没有夜间醒来,反而枕着对方的胳膊睡得香甜。
  她什么时候睡得如此沉了?
  心慌意乱地逃离床榻,沈鱼对着铜盆里的冷水泼了自己好几下,才勉强压住脸上的红潮。晚上,她几乎是带着一种赌气的执拗,再次将蚊帐掖得死紧,甚至检查了好几遍。
  地铺上的男人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眨了眨眼,似乎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只是依恋地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属于她的淡淡清香,然后把自己蜷进薄被里,眼尾微翘,卧蚕轻鼓,暗自期待着那道可以安眠的蚊帐。
  是日,夜阑人静,纱影晃动。
  当沈鱼又一次在那怀抱中睁开眼时,她觉得自己已经有些习惯于面对这样的场景了。
  她甚至绝望地发现,不知何时,她从背对男人变成与其脸对着脸,一条手臂反客为主地搭在了他的胳膊上,甚至一条腿也跨了过去,缠在他结实的腿上。
  她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某处异常紧绷的触感,抵着她大腿内侧。
  目光疑惑下移,又怔怔收回。
  沈鱼头脑空白了一刻,随后惊得倒抽一口凉气,连忙撤开腿。
  这细微的动静似乎扰了熟睡中的男人,他蹙了蹙眉,在睡梦中无意识地伸出手,将她试图撤离的腿又轻轻捞了回来,重新搭在自己身上。
  那道触感轻移,擦过更隐蔽的位置。
  沈鱼瞬间羞愤到极点,只想立刻化作青烟消失。
  她小心翼翼地、坚决避免再发生让她魂灵出窍的碰撞,试图抽身。
  然而,她刚挪动分毫,男人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将手臂收得更紧,翻转间欺身而上,以一个搂抱枕头的姿势几乎将沈鱼全然揽入怀中,下巴在她发顶蹭了蹭,身下随之轻摆,喉间发出一声模糊的、满足的咕哝,像是终于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势。
  “你…!”
  气急败坏的火苗“噌”地窜起,烧得沈鱼脸颊滚烫。
  她浑身一僵,力气仿佛瞬间抽走,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却不敢大声呵斥,怕彻底惊醒他面对更尴尬的局面,只能咬着唇,徒劳地小幅度扭动身体,试图从那令人窒息的怀抱里滑脱。
  肢体碰撞,布料摩擦。
  房间里填满让人误解的窣窣声响,暧昧升温。
  沈鱼慌得掌心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