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之后 第34节
作者:够了够了捏      更新:2025-10-17 19:31      字数:4245
  简时衍从后备箱拿出事先准备的花束,“晚上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送。”
  临城中学的这种压轴节目一贯有送花的环节,听到女人提起是临时顶替上场,便提前在软件上订了花。解释意图的话并无意义,他行为动机的出发点简单,单纯希望别的女老师在收到花的时候,陶枝念手里也能有花。
  当然,在看到有人为她准备之后,没有选择在那时送出。
  回忆起简时衍拍照时主动帮她拿花的举动,陶枝念忽然懂了照片里出现的桀骜,思绪飘零凋落。
  她泛着别扭的心思,低声应答道,“晚上是林老师让学生来给我送的花。”
  “哪个林老师?”
  年级组里姓林的老师有不少。
  “我们办公室的林霜,三班班主任。”
  “哦。”简时衍本无意追问是谁送的花,在意的不过是陶枝念能够为别人的心意而心喜,在他面前下意识眼神逃避,兴趣平平。
  陶枝念心情有些复杂,照理来说本不该是这样。
  以前读书时看到情侣于宿舍楼下接吻,难舍难分只觉得荒谬,皱着眉头心中还要腹诽一句有这个必要吗。
  她自诩传统,没认识简时衍之前假想过的恋爱情景,应当是因牵手便红了耳根,拥抱需要再三询问,至于接吻,至少在恋爱后某个情到深处时,才会发生的更近一步。
  可目前的关系乱了套,相处的经历如过山车般急转直上,忽然冒出了简之之的这层联系,恋爱的苗头顺理成章逐节攀升,她当然能感受到简时衍的好意,也忽视不了心动的事实,甚至准备下次约会时表白。
  他们进行地太快了,顺水推舟在没定下关系的情形下亲吻拥抱,更甚到发展至能够抚摸躯体的关系。
  她生气的原因很简单,觉得自己好窝囊,轻易地一次次降低“底线”。
  陶枝念抬起头,于情于理终于想到怎样故作迟钝地单方面给个台阶下,发现简时衍却只是看着她,平静缱绻,莫名柔和。
  此情此景,理不清的情绪涌现出些许茫然仓惶,经过亲密后头脑冷静的权衡沉淀,她根本说不出任何糊弄的话。
  脸被风吹得干涩,假装乐观的悲观主义者再装不出无所谓的样子,陶枝念酝酿了半天,“你之前说的话还作数吗?”
  说完泄气地重新把脸埋进了围巾里,忐忑地只露出一双眼睛,不让人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简时衍不会不清楚,话里的留白是什么意思。
  底气不足,变成试探。
  陶枝念藏在衣袖里的手攥得更紧了些,指尖刺向掌心的皮肉,企图用拙劣的方式,换取一丝头脑清醒。
  在不合时宜的情形下,重新提起翻篇的事。
  “当时介绍我们认识的人,没有和你说过我家里的情况吗?”
  简时衍变了脸色,连同叹息声轻柔至极。“我并不在意这些。”
  声音入耳,变味成别的意思。
  陶枝念明白,陈瑛瑛想把她当作是人情,她们惯常把她当成好拿捏的主,润色成为拥有稳定工作的知性女性,在相亲市场里塑造出在职教师适合结婚的形象。
  “但我家里其实条件特别一般,我父亲多年卧病在床,家里还有个还在读书的弟弟,可以说未来的人生就像一个无底洞一样。”
  陶枝念细数家庭情况,提及未来相处时不可避免会出现的争端和摩擦,把伤口化成背刺展现给对方看,极端地拿现实去劝退眼前或许对她尚有兴趣的男人。
  男人的眼眸重重垂下,在昏暗光线下更显得有些失真,路灯将二人的影子拉长。
  沉默的间隔并不长,陶枝念郁闷到快要呼吸困难,本不该说这些的,一时难捱至极。
  “不要这么说自己。”
  听到陶枝念妄自菲薄的评价,简时衍是有些不悦,对她赌气的话置若罔闻,喉结上下滚动,放缓了自己的语速。
  “我从来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我的父母貌合神离,分居多年。高中跳级后,一直以来没有太多的朋友。现在拥有的一切,也不是靠家里铺路所得到的,生活亦有许多困恼和曲折。”
  “我不是这个意思。”陶枝念从未这么无助过,出发点没有任何暗讽简时衍养尊处优、人生坦途的意思。
  男人的语调不是她所猜想的责难,反而是耐心地梳理起,那些本不该由他承受的敏感情绪。
  “我只是想说,家里的事情都是能够解决的,比起这些,我更在意你的想法。”
  简时衍反问,直白地在漫长夜晚不退让半分。
  “所以,陶枝念,试着喜欢我好吗?”
  “如果你还有找另一半的打算,可不可以考虑我。”
  第40章 .无论如何,她想和他爱一场。
  体面、真心,虚与委蛇,简时衍撕碎了全都掰开给她看。
  陶枝念玩不来罗曼蒂克,坦白完悬在心头的那根刺,她没法往下再多说了,自作聪明又带着警告意味,抽刀断水般说明若要和她在一起,可能会面对的磨难。
  过去的生活像流水穿过她的生命,当爱情的可能性发生在她身上时,她惶恐地开始顾虑犹疑,公平起见地诉说共担风险的潜台词。
  恋爱,依恋,忠于爱情。随意任选都是陶枝念从未体验过的情感,她如同沙漠里奄奄一息的人,面对生活中突然出现的转机,当真如临大敌,提前宣判死刑的到来。
  一览无余的她,矛盾又在感情里有些自卑。
  简时衍太温柔了,像是尽力抚平皱褶,把陶枝念曾有过钝痛的伤痕,掀开极小的口子,和缓地洒上柔和的良药,注入绵软的幸福。
  心跟着动摇,女人眸中似有微光闪动,话中的艰涩不再是极力与对方撇清关系,应答的声音轻如蚊蚋,却也已经是天大的让步。
  人与人之间是一场仓促的骤雨,尽管此类场景在心里预演过无数次,每当有人提起简时衍,她总在沉默里莫名分外关注,甚至学会在心中腹诽几句真伪与否。
  预想的供词由对方先行道破,陶枝念要的太多了,忘了分清何时开始,她不再希望只能了解到在外人口中描绘的简时衍。
  她变本加厉,更想要简时衍的真心。
  明明根本不算复杂的音节,终于得以吐出时,掌心不由地渗出细密的薄汗,好像连直呼名姓都该称道成勇气可嘉。
  “简时衍,你会骗我吗。”
  陶枝念最讨厌欺骗,佯装淡定,难得冲动一回。
  慌张,失了分寸,时间开始放慢,马孔多在下雨。画面在对方怔住的那刻迅速放大,原来她也能成为电影的主角。
  她忐忑地迎来宣判,覆水难收,简时衍给出了答案。
  “陶枝念,我不是冲动的人。”
  像是仍有疑虑,简时衍刻意停顿,试探地寻求回应,“今晚的确并不是确认关系的好时机,我从来都没在意外人的评价和看法,更不会介意你所说的家庭条件,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之前你说我们以后就做朋友,我其实有点难过。我想告诉你,朋友不一定永久,恋人不一定短暂,重要的是人,不是这个身份。”
  陶枝念哑口无言,原来从始至终,简时衍都知道她在刻意地冷落和摇摆。
  路灯下影子相互交缠,无限延展到达两人维持不变的距离。简时衍明明没有任何其他举动,他不过是将好看的眉眼垂低些,在夜色中黯然,透支感性的思绪。
  一切转变都诱导着她,恍若有人在耳边提醒,该去回应。
  陶枝念承认吧,你做错了。
  纷乱的心境偏转,陶枝念捏起男人外套下摆,踮起脚凑上前吻他。道理她明白,可简老师呢,时常表现得宛如情场老手,斯文自持。
  简时衍在点水的轻吻里自投罗网,连同片刻宕机的语言系统,需要时间加载才能缓存,松开下意识束缚的举动,给她逃避的自由。
  他的小桃老师眼睛亮亮的,温顺的眼睫此时轻微垂下,于黑夜里彼此相认。
  第一次正式见面,不算约会的约会。
  陶枝念像怕人的兔子,斟字酌句虚心请教,不予掩饰地表露敬仰和谨小慎微。敬重延续到酒后有所转变,小桃老师放松警惕,倾吐出在工作中那些惹人怜惜的苦楚。
  简时衍知道她无意示弱,可怜惜是他眼里看到的,心里生出的模样。对人产生想法是很主观的事情,他开始在答疑课故作无意端详,纵容侄子去接近她,千方百计地用拙劣的理由想见到她。
  靠近她,靠近痛苦,无法克制心中想拥抱亲吻的欲望。所有的行为自发地变为心之所趋时,一切便天翻地覆。
  想到这里,简时衍抬手,整理女人耳际的那缕碎发。
  “陶枝念,我想成为那个对你产生意义的人。”
  简时衍不擅长说情话,表白和大多数的理工男的反应截然不同。喜欢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既然确认心意,他理应作出表示,而非让女方主动做最后的让步,含糊不定地确认关系。
  “我今年28岁,毕业于a大数学科学学院,没有谈过恋爱。目前已经和校方对接离职的手续,未来的工作性质有一定灵活度,但加班会比较多。目前在市一中附近有一套四居室和两套新城的学区房。”
  “如你所知,家里只有爷爷和侄子。这两年老人的身体不好,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这点,之后我或许还是会常带着简之之。”
  “我的父母常年分居,父亲早年从政,这些年很少有过联系。所以结婚之后,我们不会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不用担心处理复杂的家庭关系。”
  “至于存款的问题,这些年带竞赛以及基金理财,有一笔还算是长期稳定的收入。”
  陶枝念倒吸凉气,难以置信对方如此直白地和她交底,把那时相亲见面时该谈的东西,摊开了和她说得清楚明白。若她考虑好了之后,便可以点个头答应与他在一起,开始新的人生体验。
  肢体接触的时间并不长,回过神来,尔后听到欲盖弥彰地轻咳。女人仓促地移开视线,话说得没底气,还是强调了一遍事实。
  “我现在的职级还是三级教师,赚得不多,工资定期会寄一部分补贴家用,未来几年内可能还是会帮扶弟弟上大学。”
  眼前的男人为她量身定制了名为爱情的甜蜜圈套,只要她需要往前迈一步。她站在十字路口,缺失逻辑来回地说车轱辘话,又开始伤心无情地恐吓简时衍。
  我家里条件不好,所以你再好好想想吧。简老师这么聪明,我绝非最佳的结婚对象,应当切记三思后行。
  若真打算继续走下去,会看到另一半陷在家庭的泥潭。
  可简时衍明明选择找个良配,横竖左右,她扯了扯嘴角,既然想不明白,也想知道缘由。
  “你弟弟在哪里读大学?”
  “在省工大,学软件工程。”
  “那很厉害。”
  弟弟考到了省内的公办一本,她虽曾高考失利,和人提起都是在由衷为弟弟高兴。
  “家里以后会让你为你弟弟买房吗?”
  简时衍语气里没有任何的不对,陶枝念的笑容消失,酝酿起古怪的想法。她不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无非是她一开始想考教师编,就是看中公职人员买房优惠的政策。
  住在教师公寓并非长久之计,陶枝念一直在了解临城的购房政策。她想搬出去,拥有自己的小房子。这两年过得辛苦一些,只要交够底线的社保期限,申请人才补助,能在冷门的地段买下一人居的小房子。
  人与人果真是隔着云泥,简时衍不到三十,名下已有多处不动产。
  她答非所问,并未直面坦言真实的想法,“或许吧。”
  “你该多为自己考虑。”
  语调绝非上位者的高人一等,简时衍心疼她说起家人无力执拗的态度,见陶枝念把心融成苦水,也不是滋味。
  “你弟弟考得上工大,相信他未来也有能力养活自己和家庭。”
  留在省内软工的就业前景还算得上明朗,没有多余的评价赘述,简时衍只说她该多为自己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