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37节
作者:无敌香菜大王      更新:2025-10-17 19:32      字数:2979
  他觉得这样的自己一点也不好看,那个蜷缩在出租屋里任人摆布,被骗被玩的贺松风,极其的丑陋。
  “肯定不止这一张,你只是留了看上去最干净的那一张给我检查。”
  贺松风以最坏的想法揣测对方,声音颤抖,带着浓重的哭腔。
  “我没有,我只拍了这一张!”塞缪尔对着上帝起誓。
  贺松风还是那副不信任的模样,过分警惕地看着塞缪尔。
  塞缪尔有些无奈,他只能不停地安慰:“我不知道你的过去发生了什么,只是现在的你这样的完美,为什么不尝试让自己释怀?”
  …………
  贺松风一怔 ,鼻尖发酸发红。
  他觉得塞缪尔说的不无道理,可很快那股强烈的痛把这个念头如巨浪,拍得不见踪影。
  贺松风的声音尖锐地从嗓子里刺出来:“你凭什么对我说教?你也配?!”
  塞缪尔知道自己再继续待下去,对贺松风的敏感不会有任何帮助,贺松风的心思只有他自己能开解。
  于是塞缪尔双手高举 ,从贺松风面前撤走,抱着枕头一边走一边说:“我不说话了,我现在去客厅睡觉,这里留给你。如果需要任何帮助就喊我名字,我随时待命。yourmajesty.”
  塞缪尔走后,贺松风的身体疲惫地颓下去。
  他摔坐床沿边,两条腿悬着踩不到地,两只手向下垂落,拖着上半身全都无力地向下坠,脑袋也一并沉下去,像一个发灰缺棉的破玩偶。
  充棉量不足的下场就是皮囊垮在支架上,跌跌撞撞往下倒。
  贺松风不得不用两只手紧紧攥着床沿,手背的骨节高高隆起,手指头几乎要掐进床垫里面,像钉子一样尖锐。
  可床垫是死物,再怎么掐,受痛的也只会是贺松风。
  他的身体终于在紧绷到极致后,轰然一下断裂,笨重的向前倒去。
  幸好地上铺着地毯,贺松风没摔得太难看。
  贺松风两只手重重地捂着脸,没有哭,只是用十根手指不停地摸索这张脸上的五官,每一根手指都在探寻皮肤与骨架的细微变化。
  他在寻找自己的存在感。
  他摸到了自己,可又觉得陌生。
  他原来长这个样子吗?
  …………
  这个模样属于贺松风还是angel?
  还是曾经被唤作的“乖乖”?
  一个声音在他探寻自己的时候悄然出现在耳朵边。
  “你该接受的,那是你的一部分。”
  “不一样,你是干净的!”
  贺松风捂住耳朵,声音跑进脑袋里面,嗡嗡作响。
  “我也是你的一部分,我们都无法置身事外。”
  那个声音回答。
  “为什么不尝试一下接纳自己呢?”
  “你不能一遇到事情就逃避,那些男人会因为你的逃避得不到你于是发了疯的追求你,但你自己不会因为逃避而自我痊愈。”
  贺松风无能的威胁:“我明天就把镜子砸了,让你说不出话来。”
  对方吃惊,反问他:“你现在在照镜子吗?”
  “…………”
  贺松风无话可说。
  他瘫软在地毯上,好久的没有发出声音,一双眼睛迷惘地盯着苍白的天花板,就像在看一本无字的书,阅读一页又一页,每一页都毫无内容,给不了贺松风想要的答案。
  塞缪尔听到房间里的动静赶了过来,发现贺松风躺在地上连忙把人抱回床上,这一次他没有离开,而是紧紧地抱着贺松风。
  他已经咬定,任凭贺松风说什么,他都要这样紧紧地抱住贺松风,含进嘴巴里面叼着,长久的不放开。
  “我以后不会再那样做了,我也不会允许别人那样做,我会好好保护你。”
  贺松风的嘴唇碰了碰,轻轻问:“我真的完美吗?”
  “angel,你是完美的。”塞缪尔回答的万分虔诚。
  听到这个称呼,贺松风忽然心轻了一下,但很快又重重的摔下来。
  那滋味大概就是他既无法接受自己是angel,又无法接受自己是贺松风的矛盾,以及茫然的漂浮失重感。
  白色的无字天书上显出了一排错乱密集的黑色阴影,那是窗外有车驶过,从树叶缝隙打进来的小字,像星星。
  贺松风最讨厌星星了。
  星星转瞬即逝。
  贺松风想了很久,久到一直抚摸轻拍安慰他的塞缪尔都睡过去,他仍在想事情。
  是该释怀的。
  只是这件事他拖了太久,久到现在发酵成一团盘在他骨头上的腐臭蛆虫,才想起要处理。
  有些迟,过分痛苦,但仍要学着去释然。
  不然,不就让那位折磨他半生的前男友阴谋得逞,成功毁掉他的人生了吗?
  贺松风注视着塞缪尔的睡颜,试探性抚摸他的脸颊,确认塞缪尔已经睡下后,他坐起来,没有在床沿边停留,直接就着一身睡衣,迅速地往外走。
  但其实在贺松风从塞缪尔怀抱挣脱的那一瞬间,塞缪尔就万分不安地惊醒。
  在昏黑里,他沉默地注视着贺松风一步步从他身边走开、走远,直到客厅传来缓慢且小心的开关门声。
  确信贺松风彻底从公寓离开了。
  塞缪尔两只手捏成拳头死死地攥着,两只眼睛涨得通红,红血丝不甘心的密密麻麻往上攀。
  整个过程他都保持极致的安静,就这样眼睁睁看着。
  他想不到该怎么去挽留,贺松风已经是他留不住的那一捧风。
  更令他伤心的是,他原本可以将这捧风独占的,他原是最有可能和贺松风手挽手,你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
  是塞缪尔亲手,一步步逼近的恶劣举措,把这些“可能”一点点的腐蚀殆尽,变成一捧灰。
  风一吹,过往便不复存在。
  就像现在贺松风不声不响的主动离开,追根寻源,是塞缪尔自己推出去的,留不住也是他活该的。
  这才是让塞缪尔最痛苦的事情,他的心肝脾肺肾都快要碎掉,一股股强烈的酸苦倒流进血管,迅速地侵蚀四肢百骸。
  他感受不到呼吸,察觉不到心跳,连着脊椎骨的缝隙里都钻进了这些苦得发酸的陈年烂谷子发酵出的不甘心。
  最可悲不是不可能,而是——本可以。
  第69章
  贺松风离开了那个让他充满幻听和幻觉的屋子, 症状一下子好了不少,人也渐渐恢复平静。
  他走在夜深人静的马路阴影里,踩着地上的地砖, 双眼无神地直视前方,毫无目的地的走下去。
  一直走,走到筋疲力尽, 他才停下来得闲思考。
  “该去哪里?”
  他没有家人, 没有朋友。
  他是一个没有归处的孤魂野鬼。
  有的只有数不尽的床伴,即便从塞缪尔身边出走,他再怎么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结局也只会是走到另一个人的床上去。
  贺松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脚步虚浮到甚至无法感觉自己是活着并脚踏实地的人。
  一时之间,他也只能凭感觉继续走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分不清到底经历什么。
  等到贺松风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的面前是一堵深黑的大门。
  但他没有丝毫的恐惧, 抬起手 ,径直叩了下去。
  咚咚咚——
  贺松风敲响门扉。
  房间里第一时间没人应答,贺松风又敲了第二次。
  咚咚咚——
  一声掀翻天花板的“咪——!!!”咆哮声从门内传来。
  “kitty。”贺松风轻声念。
  kitty是个天生的大喇叭,透着门轻易嗅到贺松风的气味,眼巴巴地跳到门口就开始释放噪音。
  没过多久,里面就传来迅速且沉重的脚步声。
  伊凡德开了门, 在见到贺松风后,脸上挂着压不下去的诧异。
  他难以置信地问:“你怎么会来我这里?”
  伊凡德自卑的认定自己在贺松风那里是次次选, 备用中的备用, 是选择题abcd都没有他的名字,得是填空题里贺松风喝醉了、发疯了,才突发奇想写入那个选项。
  “你不想见到我吗?”贺松风误会了他的意思。
  “没有!我只是有些……受宠若惊。”伊凡德连忙否认, 并且主动向贺松风伸出手来,将人邀请进入屋内。
  贺松风拍开面前的手,弯腰抱起脚边胖墩墩的kitty,贴在脸边蹭了两下后,便如同房子的主人那样,自然地向内走去。
  伊凡德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把声音降至最低。
  他担心地问:“要是塞缪尔知道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