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68节
作者:无敌香菜大王      更新:2025-10-17 19:32      字数:3436
  “…………”
  在最关键的时候,贺松风逃难似的——跑了。
  地下室的门紧紧关着。
  程以镣的脚印曾停在这扇门前,又折返回去,显然好奇过,但最后克制住了。
  当贺松风推门走进的瞬间,地上跪着的男人发出了剧烈的颤动,把铁链都扯出当啷作响的巨震,砸在地上哐当作响。
  贺松风没着急回应对方的愤怒,坐下静静地观赏对方的无能狂怒。
  这副景象可是罕见,不可一世的男人像狗一样被绑在阴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不多看一会都会觉得可惜。
  很快,程其庸就因为贺松风的安静而再度陷入绝望的麻木里。
  豆大的眼泪不争气地砸下来,砸在地上。
  视线向下垂,早在贺松风进来前,那里就已经聚了一大片干涸的水痕。
  “呵……”
  贺松风故意发出一点声音。
  角落里的男人又瞬间活了过来,嘴里发出愤怒的嚎声。
  但贺松风又不说话了,周遭一片死寂,只剩下男人自顾自的愤怒,像个被圈起来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程其庸累透了,本来就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再被这样玩弄一会情绪,积攒的体力瞬时排空。
  庞大的身躯衰弱下来,蒙在黑布下的眼睛渐渐无神,身体哪怕是被吊起来,也拦不住向下沉没的坠毁感。
  贺松风上前摘下堵在程其庸嘴巴里的布,也摘下眼镜上的布,同时打开头顶的炽光灯。
  突如其来的光芒刺得程其庸眼睛发痛,闭着眼睛,像条落难的野兽粗重呼吸。
  “你-他-妈——呃!!”
  程其庸无力地骂了两句,被贺松风一耳光破风扇过来,扇出满嘴的血沫,剩下辱骂的话语全都卡在喉咙里,血沫、愤怒跟着呼吸一起被迫往下咽。
  程其庸垂头歇了一会,看似是认栽,实际没过两分钟,他猛地挣动身上的困束,让铁链和墙壁、地板之间震出无比强烈的震动,劈啪作响,像惊雷,像冰川破碎,像玻璃杯砸在地上。
  “你最好是把我杀了!”
  “不然……不然等我出去,我弄死你!”
  程其庸睁着血红的眼睛,从他眼球下爬出了许多不甘心的手,意图将黑色的瞳孔吞没。
  他辱骂贺松风,把贺松风曾经那些狼狈的过往一一吐出来。
  他说贺松风是被公用的公交车,谁都可以上,只需要花一点点的钱,甚至还能一起上,一起轮。
  他说贺松风出国后,他每天都在看贺松风留下的色.情视频,他说早知道贺松风会跑,干脆就把视频扩散的人尽皆知,然后逼贺松风向自己跪下来求救,最后把贺松风绑回家去当奴用。
  他说贺松风就算现在有钱了,也改变不了贺松风曾经是个妓的事实,也改变不了所有人都看过他在男人身下哀嚎求饶的卑微模样的事实,也改变不了贺松风被几百块钱就买断了前十八年,被当条狗拴在身边的事实。
  他把贺松风最痛的那些阴影,全部都挖了出来,变成飞溅的口水,吐得到处都是。
  在程其庸身上看不见任何傲慢,只剩下溃败的歇斯底里,和极端的愤怒。
  贺松风静静的看着,甚至在微笑。
  这哪里是羞辱,是在复盘贺松风的光荣成长史。
  程其庸不说,他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深陷如此恐怖的地狱,却靠着自己坚强的意志,一点一点的爬了出来,站在如今的高度。
  站在跪着的男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睥睨。
  “我不会放过你的,你必死无疑。死之前,我会先奸后杀——呃!”
  又是一耳光。
  贺松风甩甩巴掌,对着滚烫的手掌心吹冷气。
  程其庸还想说话,他干脆抬腿踹过去,对准肋骨中间一脚踩下去,向后一蹬——
  耳边响起程其庸的哀嚎。
  贺松风以为这样就制服程其庸了,结果安静了还没两分钟,对方又开始爆发出惊悚的反抗,绑在他身上的绳子和铁链似乎真的快要被他挣断了,贴着墙壁发出惴惴不安的哐当声。
  贺松风上前,掐住程其庸的嘴巴,再一次将白布强硬的塞进去,把程其庸的下颌骨塞到极致,嘴角都发出撕裂的红痕。
  贺松风伸出手,手指贴着嘴角的边缘钻进去,手指甲掐住嘴角,留下了一道剧痛无比的月牙痕,挖走一整个指甲的血肉。
  从程其庸鼻子里嗡出来的求救声一刻没停,那些“好痛”、“救命”、“啊啊啊——”途径白布过滤,都变成苍蝇蚊子的嗡嗡作响。
  贺松风本来就没打算一天就把程其庸给整服气。
  他抽手,关灯关门,转身离开。
  没有给任何的食物与水。
  第二天,贺松风把程以镣赶出了别墅,亲自开车送到市区去。
  但在傍晚下班回去的时候,又在自家别墅院子外看见蹲着抽烟的程以镣,对方见到贺松风的车后,连忙把烟捻灭,匆忙忙站起来,拘谨地让出一条路,一副等候主人回家的德行。
  院子外那个坑洞一天过去后,竟然被一股神秘力量填平了,并且用草皮做了封顶。
  很显然是程以镣翻墙或者撬锁闯进去做的好人好事。
  他有这样的能力,却选择在贺松风下班的时候从里面翻出来,摆出被锁在外面等了好久好久的委屈表情。
  贺松风开门,程以镣又要往里挤。
  “你好烦。”贺松风终于没忍住说。
  这根本就不是贺松风在折磨程以镣,是程以镣在折磨他这上了一天班的打工人,精力旺盛到像个火炉要把贺松风这块冷冰冰的铁融化。
  “我又哪里没做好?”
  程以镣闯门动作顿住。
  程以镣停顿的这半秒钟,给了贺松风先一步开门关门的时机。
  砰咚一声响,程以镣被关在门外,眼巴巴地和空气大眼瞪小眼。
  贺松风的身影出现在二楼的窗户,向下瞥去,程以镣跟条看门狗差不多,蹲坐在别墅大门的台阶上,无聊地拨弄花花草草,石头树木。
  程以镣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去——空空如也。
  他的视线只好向斜前方蔓延,望着橙紫色交融的晚霞天空,有月亮也有太阳。
  程以镣就这样坐着,长久的坐着,认真的望着某处。像幼儿园等妈妈接自己回家的小朋友,不吵不闹,充满希望。
  贺松风回到地下室里。
  这一次他摘下程其庸的眼罩和嘴里的布,对方的表现就变得十分老实。
  “有吃的吗?”
  程其庸虚弱地请求。
  贺松风往他面前丢了一块面包。
  程其庸顾不上那么多,脖子往地上低了,往前够去,却发现不论怎么去咬,始终都差一节距离。
  程其庸只好抬头去向贺松风求救。
  贺松风走上前,脚尖抵着面包往前一送。
  程其庸咬住面包一角,大口的咀嚼,顾不上愤怒,顾不上辱骂,他狼吞虎咽,对于两天以来终于吃到第一餐这件事,热泪盈眶。
  贺松风从一边的水池里接了一捧生水,送到程其庸面前。
  水从指缝里往下迅速的掉,程其庸已经完全丧失思考的能力,他都能跪在地上像条狗一样只用嘴巴吃东西,所以埋头在贺松风的手掌心里用舌头卷水喝也是非常的正常的事情。
  吃完喝完,休息了一会后,程其庸才有气无力地问:“要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
  “你知道吗?五天了。”
  其实才两天,但程其庸丧失对时间的感知,出于濒死的恐惧,贺松风说什么就是什么。
  “没人找你,他们似乎都在等着你死了好分钱,包括你弟弟。”
  贺松风跪坐在程其庸面前,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程其庸疲惫的脸颊,柔声细语地说:“程以镣就等着你死,继你的位置。”
  程其庸的声音颤抖,发出理所应当的感叹:“我知道,我就知道。”
  长久没有被人如此温柔的对待,从贺松风手指缝里漏出来的那点温柔,被程其庸当做恩慈一般深深地依偎,感恩戴德的受用,就像他奋力去舔舐贺松风手指缝里的水一样,带着对生命的畏惧。
  “他们就等着我死,尤其是程以镣!”
  程其庸露出恨意,但恨的对象不再是贺松风。
  “你真可怜,身边没有一个人真心对你。”
  贺松风轻轻地抱住程其庸,像风一样轻柔地吹过程其庸的眼睛,把他用来看清事物的器官蒙住。
  “我也没有。”贺松风失落地补充。
  这样的孤独和失落深深感染程其庸,他已经在黑暗里感受的够多了。
  被蒙着眼睛塞住嘴巴的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感受无人问津的孤单,他太害怕了,以至于现在贺松风跟他说两句话,他都觉得满足。
  同时,他已经在害怕贺松风离开。
  他不想再次回到孤独里,回到那个一片漆黑,只有他和他自己,像神经病一样自我对话。
  “晚安。”
  贺松风结束了今天晚上的关爱,把程其庸恢复到那个狼狈的模样后,抽身离开。
  程其庸的世界因为贺松风的离开重新陷入黑暗。
  他却无法再自我对话排解孤单,他满脑子都是贺松风抱住他,安慰他的模样,贺松风成了他头顶的那盏灯,只有贺松风来他的世界才会是亮的。
  他一遍遍的回味贺松风的模样和声音,惊讶的发现这样的确会黑暗与孤单好受很多。
  他还没意识到,他的思维已经开始被那双温柔的手,轻柔的声音,阴柔的面容残忍的扭曲成不成样子。
  他的眼睛被蒙住了,耳朵被捂住。
  脑袋里只剩下贺松风的脸庞,和贺松风说的那句:“你真可怜。”
  程其庸开始期待贺松风的到来的,可他没有时间概念,只能在无边无际的漫长里,无助地等待贺松风下一次的关怀。
  终于,他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