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医无疆 第45节
作者:
石章鱼 更新:2025-10-17 19:44 字数:6128
许纯良说话的语气和程小红不同,程小红带着歉意甚至还有点惶恐,可许纯良说话的时候根本不见任何的愧色,明明说着道歉的话,可表现在外的却是理直气壮,老子没错。
赵晓慧道:“你不要只是嘴说,条件我已经提出来了,你们的答复呢?”
许纯良道:“赵小姐,你也是机关单位的,应该知道像咱们这样的单位做任何事情都是有流程的,而且你也答应给我们三天的时间去解决这件事,我向你保证,三天后我们肯定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反正三天后他已经在省城南江了,这边发生什么都跟自己无关。
赵晓慧点了点头:“把你们的东西拿走,我不需要你们的任何慰问。”
这时候赵晓慧的未婚夫陈建新回来了,手中拿着给她打来的饭,把鲜花挪到一旁,饭盒放在床头柜上表情有些冷漠。
许纯良打量着这个赵晓慧宫外孕的罪魁祸首,赵晓慧为啥不告这个主犯?
赵晓慧让陈建新把他们两人请出去,陈建新做了个请的手势。
许纯良和程小红对望了一眼,反正已经完成了任务,也没有呆下去的必要,两人刚出门,陈建新把房门轻轻关上。
许纯良转身看了一眼房门,向程小红道:“她未婚夫去医院谈判了吗?”
程小红摇了摇头:“来得是她的两个哥哥。”
“有没有觉得这个陈建新不太高兴啊。”
“废话,女朋友宫外孕,人家能高兴吗?”
许纯良的关注点并不在这上面,未婚妻宫外孕,现在他们将矛头指向长兴医院,两人代表医院过来探望,通常家属的正常反应都是非常激动,可这个陈建新全程冷静,对他们两人的态度也没有那么粗暴,或许能用个人修养来解释,但是许纯良特地留意了一下,陈建新和赵晓慧之间很少有眼神交流,即便是偶尔有些交流,也看不出其中蕴含着恋人该有的情意。
许纯良的直觉告诉他,这对恋人有问题,陈建新甚至都懒得在人前掩饰。脑海中回想起最初结识赵飞扬的时候的那段话,想要解决问题就必须先搞清患者的背景和短版,处理医疗纠纷很多时候不能集中于医疗问题本身。
两人又去找负责赵晓慧的床位医生了解了一下她的手术情况以及术后恢复情况,本以为大家都是医疗系统的,彼此之间不会落井下石,可听说他们的身份之后,床位医生顿时警惕起来,拒绝提供任何情况,让他们直接去医务处了解。
得知许纯良要前往南江培训一周,许长善难免有些不舍,可也明白孙子大了,是时候该放手。这小子自从上班后进步很大,有能力单独面对这个错综复杂的社会。
眼看着他一天天的成长,许长善欣慰之余也感到失落,许纯良的成熟就意味着他对自己的依赖越来越少,老爷子甚至觉得自己老迈无用了。
成长和衰老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阶段,许长善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但是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还是感到非常失落。
许纯良看出爷爷对自己的不舍,笑道:“您老要是不放心,就跟我一起去南江玩几天。”
“你有正经事做,我去干什么?再说了,我走了回春堂怎么办?”
说来奇怪,自从挺美丰胸在隔壁开业,回春堂的生意就一天不如一天,换成别人或许会因为收入锐减而焦虑不安,可许长善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老了,日渐衰落的体力和精力决定,他已经无法承担过去那样的工作,乐得享受如今的清闲,现在心中唯一的希望就是孙子早日学成,能够从自己的手上接下这回春堂,将祖上的医术延续下去,这样自己也算对得起许家的列祖列宗了。
看到许纯良进入社会后游刃有余的表现,许老爷子的内心终于踏实了,相信就算没有自己,没有回春堂,他也能够独自生活下去。
临行之前许纯良让爷爷给白慕山写了一封信,毕竟直接登门有些冒昧。
第73章 别乱来(求首订支持)
江北重镇东州和省会南江相隔三百多公里,现在的华夏高铁四通八达,搭乘高铁一个多小时就能抵达。
许纯良是第一次独自出远门,以他现在的职务标准只能坐二等座,提前在官网订了一个临窗的位置,车厢内并不安静,笑声、谈话声、小孩的哭闹声、手机的外放声交织在一起,显得异常嘈杂,反正旅途也没有太久时间,这样的环境对心境也是一种修炼。
许纯良戴上耳机听起了音乐,列车启动没多久,爷爷就打来了电话,问他上车没有?
许长善嘴上说着是时候放手让孙子出去闯一闯,但心底终究还是放不下。
许纯良告诉他一切顺利,老爷子叮嘱他这段时间不要忘记练习行针,业精于勤荒于嬉,为了让他安心,许纯良特地带上了针盒,也顺利通过了安检。
许纯良陪着老人家聊了几句,这才挂上了电话。
刚刚挂上电话程小红就打了进来,她打这个电话就是为了发一发牢骚,许纯良拍拍屁股去了南江公款疗养,他倒是自在了,现在医务处的大小事情全都落在她的头上。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黄立德以科主任自居,对她呼来喝去,少根筋的杨振刚只能帮倒忙,别看许纯良才半天没上班,她就已经濒临崩溃了。
许纯良对程小红的现状深表同情但爱莫能助,只能安慰程小红忍一忍撑下去,一周后自己就回来了,到时候就又可以帮她分担工作压力了。
程小红抱怨说自己用不了一周可能就要精神分裂,最后不忘提醒许纯良回来的时候帮她带一只水西门的盐水鸭,她对象特爱那口。
许纯良一口应承下来,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的事儿他乐得去做,程小红是个恋爱脑,对目前的这位男友颇为上心,整天嘘寒问暖,关怀得无微不至。
本以为可以就此结束和程小红的通话,可程小红仍然没有放下电话的意思,告诉他一件事,今天上午神经内科的护士长唐明媚专程过来找他。
许纯良估计十有八九还是要给自己介绍对象的事儿,这唐明媚也是个热心人,他叮嘱程小红自己不在单位的这段时间盯紧黄立德和杨振刚的动向。
程小红明白他的意思,意识到许纯良这次去培训大有文章,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轻言放弃,估计回来之后肯定会有动作,程小红一口应承下来,让他只管放心,自己一定严密监视两人的一举一动。
车厢内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紧急求助,各位乘客请注意,本次列车的1号车厢有乘客突发急症,已经陷入昏迷状态,如果乘客中有医务工作人员请速来1号车厢帮助抢救,情况紧急,请速来1号车厢参加抢救,谢谢您的支持!”
许纯良先是向周围看了看,车厢内嘈杂如故,大部分乘客都在听,但是无人起身,可能其中并无医务工作者,也可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
广播求助还在循环重复着,看来情况已经非常紧急,距离下一站还有四十五分钟,高铁运行严格遵守时刻,不可能中途停车,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内只能依靠列车上现有的医疗资源了。
此时乘务员一路小跑进入了他所在的车厢:“请问有没有医生?”看来情况的确紧急,不但广播内播报求援,连全体乘务员都动员起来了。
许纯良站起身来:“我跟你去看看。”
乘务员看了他一眼,虽然她不喜欢以貌取人,但是眼前的这位医生也太年轻了,年轻意味着缺乏经验,现在那位病人情况紧急,他应付得来吗?
可是除了许纯良车厢内再无他人站起,那名乘务员在短暂的迟疑之后迅速点了点头:“请跟我来!”
许纯良跟随她一起来到一号车厢,一号车厢是商务舱,在他之前已经来了一位医生,他是古睢中医院肛肠科的主任李家宽,李家宽身材矮胖,英年早谢,头顶中间部分已经完全秃了,左侧留了长长的一缕头发,用来遮蔽头顶的不毛之地,虽然头发稀疏,但是梳理得整整齐齐,充分体现了一位医务工作者严谨的生活态度。
许纯良到的时候,李家宽正跪在那里为患者做心肺复苏,患者斜躺在过道里,五十多岁的样子,为了方便抢救,上身的t恤已经被脱下。
在他身边站着一位气质冷艳的黑衣女郎,不知是因紧张还是黑衣映衬的缘故,精致的面庞白得耀眼但毫无血色。
列车员和乘警正在现场维持秩序,为了便于抢救,他们将商务舱内的旅客临时请到了餐车就坐。
李家宽一边进行着cpr,一边紧张地询问乘务员,车上有没有自动体外除颤仪?乘务员摇了摇头,现在每座高铁站基本上都配备了自动体外除颤仪,但并不是每辆列车上都配备,毕竟这种突发意外状况很少出现。
李家宽来到之后,发现该男子颈动脉没有搏动,呼吸停止,判断病人出现了心跳骤停,毫不犹豫,马上在众人的帮助下放平患者,跪在地上,开始胸外按压。
许纯良到来之前,他已经连续按压了十分钟,额头上满是大汗,用来遮蔽秃顶的那缕头发也因为重力的缘故垂落下去,遮住半边面孔,随着他按压的动作一荡一荡,平添了几分妖娆,看起来相当的滑稽,可现场的人没有一个想笑,面对生死谁也笑不出来。
许纯良来到患者身边,伸手搭在他的脉门上,已经察觉不到他的脉搏跳动,翻看患者的指甲,色泽青紫,嘴唇发黑,明显是瘀阻心脉的症状,而且病情已经极其严重,根治的办法是活血化瘀,理气通络。
但是患者目前已经没有了心跳,当务之急是先让他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否则此人必死无疑。
李家宽看了许纯良一眼,从他的动作已经判断出这位新来的年轻人也是一位中医,不由得暗暗叫苦,中医在急救方面逊色于西医是不争的事实,此时最需要得是一位心内科医生而不是像自己一样的中医,除了心肺复苏,他们什么也不能做。
李家宽手上的动作不敢有丝毫放松:“会做cpr吗?”人工心肺复苏是一个体力活,他需要有人接力轮换。
许纯良摇了摇头,他不知道cpr是什么。
李家宽把眼睛一瞪:“那你来干什么?”他已经相当疲惫,但是医者治病救人的本心让他咬牙坚持着。
许纯良没有因他的态度生气,从随身的双肩包中取出了黑檀木的针盒,李家宽神情愕然,这小子是要给患者针灸吗?虽然他也是中医师,可他并不认为在这种状况下针灸能够起到什么作用,人工心肺复苏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
随着时间的推移,患者的症状没有任何好转,李家宽心中的信心也在一点点流逝,这趟列车上除了他们两个中医,难道就没有其他医生了?
“别乱来!”
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又有一位医生闻讯赶到,这是一位省内知名专家,南江市鼓楼医院内分泌科主任徐东来,表明身份之后他为患者进行了身体检查,患者的情况很差,高铁距离终点站南江还有三十七分钟,排除了中途停车送入医院抢救的可能。
剩下得只有人工心肺复苏这一个办法,徐东来接过了李家宽胸外按压的工作,让李家宽负责人工呼吸,两人配合默契,可心中都明白,这位紧急发病的患者已经凶多吉少了,他们目前在做得一切只是尽人事听天命,希望他们的努力可以出现奇迹。
把许纯良带过来的乘务员也看出这个年轻人似乎帮不上什么忙,轻轻拍了拍他指了指外面,意思是你如果帮不上忙就别在这里添乱了。
许纯良不慌不忙地打开了针盒,叹了口气道:“你们这样救不了他的,五分钟内,如果心脏还恢复不了跳动,他周身的经络就会彻底淤滞,到时候就算神仙也救不活了。”
徐东来怒道:“你懂什么?列车长,把不相干的人请出去,别干扰我们抢救。”这种时候年轻人还对他们指手画脚,实在是太狂妄了。
许纯良身边的乘务员牵了牵他的衣袖,她真是尴尬坏了,这个人是她请来的。
许纯良压根没有要走的意思:“抢救可不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他向一旁那位冷艳的黑衣女郎道:“不如让我试试?”从他一来到就判断出此女是病患的同行者,也是能够决定患者生死命运的人。
黑衣女郎好奇地望着他,即便是身边人状况如此凶险,她的表情却一如平湖秋月,风波不惊,许纯良从她的一对美丽的丹凤眼深处捕捉到了临危不乱的理性。
许纯良不等她答复就抽出了毫针,除去病人的袜子,他无意干扰其他两位医生的治疗,但是情况十分危急,如果他再不出手,就要来不及了。
第74章 一针连阴阳(求订阅支持)
徐东来这次没有阻止,一来许纯良没有干扰到他们做心肺复苏,二来他认为救回患者的希望极其渺茫,许纯良话说得虽然不好听,可他们现在所做得的确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操作。
同为中医师的李家宽有些好奇,他开始认为许纯良也是在胡闹,可许纯良抽出毫针的刹那,他顿时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这种扑面而来的气息是一种令他高山仰止的压迫感,过去曾经在他见到国医圣手楚伯当的时候才感受过,他不明白,一个年轻人为何让他产生了这种感觉?错觉吗?
从李家宽开始施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七分钟,患者非但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每况愈下,失去了呼吸心跳,嘴唇乌黑,双手指甲紫绀,瞳孔散大,对光反应消失,任何人都能看出患者正在越来越接近死亡。
徐东来对许纯良选择性无视,但是他不能无视一旁的病人家属,告诉她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其实等于婉转地告诉她患者已经没救了。
正是因为徐东来的这句话促使那位黑衣女郎下定了决心:“你帮他针灸吧!快些!”
徐从来心中暗叹,眼前的状况有些病急乱投医了,这位黑衣女郎明明看着理性,却为何做出这样糊涂的抉择?但是人家家属都已同意,自己也不好反对。
许纯良已经抬起了患者的右足,第一针取穴涌泉,涌泉穴位于足底,双足前部凹陷,选穴位置在第二跖骨间隙的中点凹陷处。
此穴别名地冲,属足少阴肾经,人身体内肾经的经水由此穴外涌出体表。
选择此穴下针是要将患者从重症昏迷中唤醒,许纯良选择粗毫针以斜向速刺进针,针尖突破皮肤会产生强烈的痛感。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李家宽一看就猜到许纯良的目的,虽然行针方案正确,可是他并不认为能起到多大的作用,通过疼痛来刺激患者从昏迷中苏醒的方案或许没错,但是也要根据现实状况,对眼前这位陷入昏迷的患者应该起不到任何作用。
正常的手法先刺第一针感,行针两分钟,然后再刺第二针感行针三分钟起针,然而出乎李家宽的意料之外,许纯良刺破皮肤激发第一针感之后并未停止行针,而是接连突破了患者足部的跖腱膜、指短曲,通过跖骨间隙又依次穿过肌间筋膜和足背皮肤,贯通了足阳明胃经的内庭穴,明晃晃的针尖穿透了足背皮肤,将整个脚掌贯穿。
李家宽目瞪口呆,他从医三十年,却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行针方式,许纯良的厉害之处在于他认穴极其精确,有效避开了足部血管神经,毫针穿透足掌,贯通涌泉内庭两大穴道,没有丁点血迹渗出。
许纯良对患者的左足如法炮制,接下来选穴内关,内关穴又称阴维穴,属手厥阴心包经。
国医博大精深,人体的每个穴道都有着特别的意义。
内关的含义是指,心包经的体表经水由此穴注入体内,人体的地部经水流到内关穴后,由本穴的地部空隙从地表部注入心包经的体内经脉,但是心包经体内经脉经水的气化之气无法从内关穴的地部空隙排出体外,如同单向的关卡阀门。
内关穴位于帐侧桡侧腕屈肌腱和掌长肌腱之间,取穴在曲泽穴和大陵穴的连线上,腕横纹上约莫两寸的位置。
许纯良这次选择了长针,迅速刺入皮肤通过脂肪层,在突破肌间筋膜的时候长针产生明显的阻力感。
李家宽此时已经完全收起了刚才的小觑之心,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许纯良下针果断精确,这次是左右两穴同时进针,刺入肌间筋膜激发第一针感,继续通过指浅屈肌,直达指浅屈肌和指深屈肌之间,针尖刺入正中神经,激发第二针感。
许纯良不慌不忙,双手控制毫针在患者的内关穴捻转提插。
李家宽知道内关穴是急救穴道,他曾经在某中医论文中看到针刺内关穴成功帮助心脏停搏十五分钟的患者恢复自主心跳的成功案例,但是他始终认为案例存在偶然性,如果真实有效,那么早就在国医领域推广开来了。
“咦!”
徐东来发出轻轻的惊呼声,因为他留意到患者的右足微微动了一下,本以为是刺激神经的条件反射,可患者的双脚交替动了几下,动作虽然不大,却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许纯良道:“麻烦帮我摁住他的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