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医无疆 第49节
作者:石章鱼      更新:2025-10-17 19:44      字数:5128
  许纯良道:“不过像栾总这种情况比较特殊,若是选择西医,只怕的得之桑榆,失之东隅。”
  听到许纯良当面诋毁自己的专业,苏云全可听不下去了:“小许,你这话有失偏颇吧。”连许医生都不屑称呼了,这小子根本就不是医生,充其量就是个游方郎中。
  许纯良道:“我虽然未曾学过西医,也知道冠心病的治疗方法无非就是利用外物扩张脉络。”
  苏云全道:“你说得是搭桥和球囊术吧,利用这些手段来扩张狭窄的冠状动脉分支,改善心肌供血,这是目前全世界公认最有效的治疗方法。”
  许纯良道:“无非是在经络中植入异物罢了。”
  苏云全微微一怔,归根结底还是要植入异物,所以搭桥术后还要长期服用他汀类药物。
  “治疗经络的病变最好的办法是清除淤滞,让经络回归本原,而不是用一个新的东西来改变经络原本的布局,当然我说得是国医。”许纯良振振有辞。
  徐东来虽然承认许纯良说得有道理,可在现实中谁又能让已经狭窄的冠状动脉恢复成原状?简直是天方夜谭,他提醒道:“西医中也有溶栓治疗,通常是溶栓治疗后效果未达预期,才会选择搭桥术和球囊术。”
  许纯良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只要找对方法,任何病症皆可迎刃而解。”
  苏云全估计许纯良又要拿出五行学说来忽悠人了,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是在实际的诊疗中有脱离人体解剖生理之嫌,他甚至怀疑这套学说纯粹是古人想象出来的,可哲学并不同于自然科学。血栓在五行学说中属于什么?难道是土?清楚血栓难不成要在土中栽树?以木克土?
  苏云全道:“什么可以彻底去除已经形成的血栓呢?”
  许纯良微笑道:“祖传秘方概不外传!”
  据《千虫经》所载,南山有虫曰血蠹,身躯细小,宛若纤尘,喜食血瘀,以空心毫针为引,将血蠹引入经络,血蠹会沿着经络随同血液流动,遇到血瘀就会聚集上去,将血瘀啃食一空,此虫的生命只有一日,只要开始进食就不会停止,直到身体无法承受爆裂为止,血蠹的身体和血瘀结合会化为乌有,纵然有少许遗留也不会对人体产生危害。
  在许纯良还是五毒教主的年代,自然界中已经没有血蠹存在,但是五毒教的《千虫经》里面有培养各种蠹虫的方法。利用蠹虫治疗人体疾病的秘籍已经失传,现在传闻中的种蛊只是《千虫经》里面的一小部分。
  世上万物都有正反两面,可害人亦可救人,主要看施法者是谁。
  苏云全对许纯良的话一点都不相信,可今晚是栾玉川做东,也不好公开让他的客人太下不来台,哈哈笑道:“果真是家学渊源,以后有机会去东州,一定要去回春堂拜会一下。”心中不以为然,估计许纯良的爷爷也是个老骗子,他们许家不是什么中医世家,而是骗子世家。
  许纯良知道他对自己充满了不屑,笑眯眯道:“应该会有机会。”
  晚宴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就结束,栾玉川给每位救命恩人都送上了一份礼物,价值五万元的隆基百货的购物卡,他对三人的感激发自肺腑,在高铁上如果没遇到他们三个,自己必死无疑,这张卡也只是略表存心。
  徐东来婉言谢绝,五万块虽然不少可还不足以打动一个真正医者的内心,当初主动营救栾玉川并未想过索取回报,而且通过今晚的接触他意识到栾玉川背景不凡,比起这五万块,结识一位这样的朋友,获得对方的敬重才更加重要,自己若是收下只会让对方看低。
  李家宽看徐东来拒绝,他也跟着拒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当天就算遇到一个乞丐,他也一样会去救,他虽然来自于县级基层医院,医术比不上这帮省级专家,但是在医德上不落人后。
  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得是,许纯良居然心安理得地收下了那张卡,他的举动让苏云全更加确信自己没有看错,这小子只是一个坑蒙拐骗的江湖游医罢了。
  金钱可以让一个人暴露本性,墨晗看许纯良的目光中也流露出些许的失望,抢救那天她全程都在现场,亲眼目睹了许纯良堪称神奇的表现,这样的一个人本不该为五斗米折腰,可今晚栾玉川送出得谢礼是五万。
  五万块没有打动徐东来,没有打动李家宽,却打动了许纯良,墨晗甚至能够感觉到苏云全对他的鄙视,其他人虽然没说什么,但心中对许纯良的印象也大打折扣。
  送许纯良回去的时候,墨晗放得还是那首钢琴曲,途中许老爷子又打来了电话,还是要听一听孙子的声音才放心的下,不然晚上都睡不踏实。
  许纯良让老爷子放宽心,自己在南江一切安好。
  挂上电话,掏出那张购物卡道:“这张卡是不是可以在隆基百货公司买东西?”
  墨晗点了点头:“国内任何一家隆基百货。”
  “我们东州没有,看来我离开之前得去一趟隆基百货。”
  墨晗用眼角瞥了他一眼,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你到底是不是医生啊?”
  许纯良笑道:“不像吗?你们印象中的医生就应该救死扶伤,就应该不求回报?就应该像徐主任和李主任一样拒绝栾总的谢礼?”
  墨晗没有说话,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其实栾玉川致谢是应当的,他们收下也问心无愧,可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可能在徐东来和李家宽高尚医德的对比之下吧,人果然是不能相互比较的。
  “我不是医生,所以你不必用高尚的医德来衡量我,虽然学了一些祖传医术,可我还没有拿到医师资格证。”
  “什么?你没有行医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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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龙古文化(两千张月票加更)
  “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你们关心得只是能不能救回栾总的性命,有没有执照并不重要,就算你当时知道我的状况,还是会选择让我帮忙救人。”
  许纯良调节座椅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懒洋洋道:“苏云全根本不相信我救了你们栾总,他从骨子里瞧不起国医,碍于栾总的面子,今晚还算有所克制,他认为我救回栾总只不过是一个巧合罢了。”
  墨晗不得不佩服许纯良敏锐的观察力,苏云全今晚掩饰得已经够好,可还是没有瞒过他的眼睛。
  苏云全的确如许纯良所说,认为栾玉川的获救全都是因为徐东来和李家宽及时对他进行了人工心肺复苏,而不是什么中医针灸,大概率是许纯良为栾玉川行针之时,他恰好到了该苏醒的时候。
  换句话来说,苏云全认为无论许纯良有没有出手行针,对栾玉川的复苏都不会起到太大的影响,可能起到了一定的辅助作用,但绝不是决定性作用。
  “栾总非常感谢你。”
  许纯良微笑道:“他最相信的人应当是苏云全,所以他也动摇了,我能看出这张卡他给得心不甘情不愿,越是如此,我越要收下,他的性命远不止五万块吧?”
  “你小看了栾总的格局。”
  许纯良反问道:“你认为救了栾总的人是谁?”
  墨晗在这一点上并没有任何的犹豫:“你!”这就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因为她亲眼目睹了抢救的全程。
  在当时的情况下,每个人都流露出了真实的想法,徐东来甚至已经婉转地告诉她栾玉川已经救不回来了。
  栾玉川状况的改善从许纯良行针开始,如果说他的苏醒存在一定的偶然性,那么苏醒之后的痛苦让如此强悍之人都难以承受,当时是许纯良手起针落,很快就缓解了他的疼痛。
  墨晗相信自己不会看错,许纯良的智慧远比她想象中更高。想到许纯良几番说明他不是医生,自然无需遵循什么高风亮节的医德,栾玉川的一条命远不止五万。
  “栾总为什么不肯做搭桥手术?”苏云全不仅是栾玉川的朋友,还是国内顶尖的心内科专家,既然他推崇冠脉搭桥术,为何栾玉川没有在入院后接受手术?反而选择了保守治疗。
  墨晗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别人无法左右。”
  “他这么精明的人一定充分评估过利弊。”
  墨晗心中暗忖,精明这个词用在你身上才贴切,不过她也不清楚栾玉川为何会拒绝搭桥手术,认同许纯良的这句话,栾玉川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
  冠脉搭桥手术在当今的成功率已经很高,又是苏云全亲自操刀,几乎可以说万无一失,栾玉川究竟在怕什么?
  已经到了南江市党校门口,许纯良让墨晗将车停在外面,省去出入登记的麻烦。
  临下车前,墨晗递给他一把伞,外面还下着雨,许纯良接过说了声谢谢。
  墨晗道:“你当真能治愈冠心病?”
  许纯良笑眯眯道:“你跟栾玉川是什么关系?”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墨晗有些不悦。
  许纯良道:“我跟你的回答是一样的。”
  推开车门,撑起雨伞,大步走入秋雨绵绵的夜里。
  墨晗坐在车内,没有马上离开,两盏车灯照亮了许纯良的身影,光线下亮晶晶的秋雨如同漫天飞舞的小虫,模糊了许纯良的轮廓,却模糊不掉风雨中的坚挺。
  参加培训的第四天,许纯良终于接到了白慕山的电话,他已经回来两天了,不过今天才收到许纯良留下的那封信。
  白慕山电话中非常客气,主动提出要来南江党校和许纯良见面,许纯良表示还是自己去他那边拜访。
  白慕山留给他一个地址,并不是他任教的南江师范大学,而是他位于大学城的工作室,距离党校只有三公里的路程,他建议许纯良中午过来,可以跟他一起共进午餐。
  党校门口有不少共享单车,许纯良选择骑行来到白慕山所在的南湾湖文创园,这里是新兴的墅式办公区,刚完工半年,入住的公司不多。
  白慕山位于29幢,文创园内的建筑白墙灰瓦,充满江南风韵,绿植丰富,造景雅致,从南湾湖引水挖掘了一条从南至北贯穿整个文创园的小溪,利用地势的落差,营造出飞泉流瀑的美景。
  许纯良例行登记之后,步入其中,移步换景,赏心悦目。
  来到29幢别墅,看到中式院门旁挂着一块青铜招牌,上面用甲骨文刻着四个字——龙古文化。
  许纯良估计龙古应该是取龙骨的谐音,白慕山能在这里开办工作室,证明他的经济条件不错。
  左右看了看,找到门铃的位置,摁响门铃,不多时,一位身穿亚麻质地唐装的年轻男子过来开门,他是白慕山的弟子薛安良,目前博士生在读。
  许纯良表明自己的身份,薛安良笑着将他迎了进去,告诉他老师已经在里面等了很久。
  龙古文化里面的小院子采用了日系枯山水的设计,布置精巧,充满禅意。
  绕过前方以红山玉龙为图案的照壁,进入客厅。
  薛安良请他在客厅稍坐,自己这就去请老师下来。
  许纯良环视四周,室内全都是中式装修,一看就能够知道主人喜欢国学文化,而且品味不凡,每一处布置都能体现出主人雅致不俗眼光。
  许纯良的目光定格在对面墙上的一幅拓片上,这幅拓片来自于甲骨文,他几乎第一时间就已经断定,上面的内容就是《黄帝内经》之《天养》篇,总共三十三个字,只是《天养》篇的一小部分,从这部分内容自然无法推出《天养》篇的全貌。
  许纯良的目光并未在那幅拓片上停留太久,马上转向其他的陈设。
  许纯良心思缜密,这幅拓片悬挂的位置正对他坐下的地方,从他进门开始薛安良为他引路,连坐下的位置都是对方一手安排。如果是白慕山事先吩咐过,那么他的用意很可能是要观察自己看到这幅拓片的反应。
  许纯良之所以做出这样的推测,是因为仔细看,这幅拓片应该是新挂上去的,但凡长期挂上一幅画或多或少都会留下痕迹,内力虽然大打折扣,可目力并未减退。
  许纯良端起茶盏品了口茶,心中暗忖今天这次会面有些文章。
  足足等了十多分钟,白慕山方才下来,还未下楼,就致歉道:“许先生,不好意思,我刚刚正在参加一个视频学术会议,让您久等了。”
  许纯良站起身来,看到一位身穿灰色唐装的男子缓步走下楼梯。
  白慕山五十五岁,头发已经全白,但是脸上并没有一条皱纹,中等身材,体态瘦削,举手抬足充满着高级知识分子特有的儒雅气度。
  来到许纯良面前跟他握了握手,白慕山手掌的皮肤柔软滑腻掌心温度微凉,如果不是见到他本人,或许会以为这是一个小姑娘的手。
  许纯良低头扫了一眼,只见白慕山手指修长,皮肤白皙细腻,一个人的变老通常是从手开始,单从这双手上看不出太多岁月的痕迹。
  “许先生快请坐。”
  “白教授叫我小许就行。”
  两人坐下之后,薛安良过来给白慕山送了一杯茶。
  白慕山让他去准备午饭,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目光再度回到许纯良的脸上:“真是想不到,许老的孙子都这么大了,小许,你多大了?”
  许纯良报了自己的年龄。
  白慕山不由得感慨,他认识许老的时候许纯良还没出生呢。
  许纯良顺势问起他们相识的经历。
  白慕山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若有所思,回忆了一会儿方才道告诉许纯良,他和许长善认识差不多二十三年了,当时他还在东州师范大学工作,那时候还叫东州师范学院。
  许纯良告诉白慕山,前不久自己去东州博物院,得知当年爷爷捐赠的那批甲骨文被毁的消息,他认为白慕山已经提前洞悉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所以也没绕弯子,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提起这件往事,白慕山痛心疾首:“是啊,许老捐献那批甲骨文不久,东州博物院就发生了火灾,当时博物院新馆还在筹备,方方面面的条件很差,火起之后,喷淋系统并未在第一时间启动,发现火起,已经来不及抢救了,给国家造成了无法弥补的损失。”
  白慕山说完端起茶盏喝了几口茶,长叹一口气道:“我愧对许老,因为这件事,我这些年断了跟许老的联系,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我和东州博物院方面商量了一下,决定将此事对许老保密,以免因此让他抱憾。”
  他的这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