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谢星河从不远处滑了过来，将雪镜拉了上去, 靠在栏杆处看他。
  “没什么，一些滑雪比赛的事。”江云收起了手机，喝了口水，起身来到滑雪区准备继续滑雪。
  他们太了解彼此了，谢星河一眼就知道江云心里藏着事，刚刚还算开心的情绪也一点点消散不见。他慢悠悠滑到江云身边，趁他不注意一把抱住他脑袋，安慰小朋友似的拍了拍他脑袋上的头盔。
  “别太担心，云儿在哥心里可是最厉害的。而且你已经很努力了，尽力就行。”
  江云乖乖的没有反抗，但也没有说话。
  谢星河意识到不对，皱着眉头放开了他，“你在想什么？”
  江云慢慢滑动了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回头看他，“我要更加努力才行……我要拿冠军。”
  少年带着护目镜，看不出眼神如何，但谢星河却立马领会到他的意思，“你又不打算去上学了？”
  “唔……准确来说，我想提前完成学业，为明年的冬奥会做准备。”江云见他微微愣神的模样，有些内疚地低下头，脚下的滑雪板轻轻蹭着地上的雪。
  他一直记得，谢星河为了跟自己一起上学，留了两年级，而自己从初中开始就老是因为训练的事没有去上学，现在还想提前完成学业，江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谢星河沉默了一会，突然笑了，“挺意外的说实话，是我看轻了你。”
  “你不生气吗？”江云意外地抬起头。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目标这么伟大，哥为你骄傲都来不及呢。”谢星河来到江云面前，伸出手抱住他，然后将脸埋在江云的肩膀上。
  “不要把我的陪伴当成负担啊，那便把我看轻了，江云。”谢星河轻声道：“你放心去完成自己的目标吧，哥永远支持你。”
  江云眨了眨眼，有些怔愣。
  *
  想提前完成学业，那偏科便不允许存在了。
  他们班班主任对江云的成绩也很头疼，上课的时候也有特意关照他，发现他是真的不开窍。教学多年，这种类型的学生她见过太多，不是她偏见，这类学生似乎真的对理科类不感冒，天生学文科的料，江云就是其中两极分化最为严重的一个。
  她最近萌生了与对方家长谈谈的想法，不料却收到校长通知，江云的家长要让江云提前一年学完高中知识，以便他能更专注于滑雪训练。
  “打算选文科吗？”
  “对，文科。江云同学的成绩我看了，文科挺好的，就是那个数学……”
  校长头疼地摸了摸额头，欲言又止。
  他拍了拍周敏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周啊，这个学期先多多关注一下这位小同学，杜先生为了这事还给学校捐了一笔教研资金，人家小同学正在为国家做好事，咱也不能拖后腿啊。”
  “不过我看他的家长对他的成绩要求倒也不是很高，你尽你的能力就行了。放心，这事对小周你之后的评级也有好处的。”
  周敏眼神一动，知道校长这是在提点她，连忙点点头：“我明白了。”
  既然这样，那江云之后的学习进度就与班里的不一样了。
  但这确实不是她想帮忙就能让江云快速提高数学成绩的事，也急不得。为了不那么明显区别对待，她还想出了兴趣小组，让班里的同学互帮互助，可惜效果不是很明显。
  就在她无奈打算放弃时，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陆衍。
  她虽然不是二班的班主任，但也是他们的数学科任老师，陆衍这位同学简直是所有老师最放心最骄傲的存在，基本上不用怎么教，对方已经提前把后面的知识都学了，省心得很。
  周敏想，或许可以让陆衍来帮帮忙，学霸的思维跟老师的不同，江云也许更能接受。
  不过这事还得问过二班的班主任。
  二班的班主任是个脾气很温和的年轻男老师，听了她的想法倒也支持，只是——
  “陆衍他的家庭有点复杂，家里穷，需要照顾他妈妈，还得利用放学时间去兼职，恐怕没多少时间……”男老师温温吞吞道。
  “这样啊……”周敏皱了皱眉，怪不得那孩子性格那么沉稳，可她还是打算试一试，“要不陈老师让陆衍过来，问问他的想法？”
  陈老师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他把陆衍叫来办公室，跟他说明了情况。
  陆衍听完后表情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没有立即回答他们。
  周敏以为他为难，不好拒绝，连忙道：“你要不先别急着拒绝，我去跟江云的家长商量一下，看能否有偿为江云辅导？这样你也不用经常去兼职了，也有更多时间去学习，可以吗？”
  “不用。”陆衍的眉眼依旧是冷冰冰的，他在周敏老师失望下来地眼神下说道：“我可以帮他辅导，无偿。”
  他抿了一下唇，补充了一句：“同学之间，就该互帮互助。”
  周敏与陈老师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欣喜。
  没想到陆衍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
  陆衍推掉了晚上的兼职，利用晚自习的时间给江云辅导。江云也申请恢复晚自习，跟对方在周敏的办公室开小灶。
  周敏去班里监督了，办公室只剩他们两人。
  “谢谢你陆衍，没想到还是需要你来帮我……欠你的人情越来越多了。”
  陆衍正在查看江云刚刚做好的摸底卷子，听到他这么说，轻轻抬起眼眸看过去。
  少年清凌凌的眸子浮现几分气馁，似乎因为自己占用陆衍的学习时间而过意不去。
  “江云，你很优秀。”
  他冷静地说道，声线清逸。
  “诶？”江云对他突然的赞美有些不明所以。
  “如果不是因为数学，我们是一样的。”
  你被训练占据学习时间，我被兼职占据学习时间，我以后会是理科的年纪第一，我希望你会是文科的年级第一。
  “我想帮你。”陆衍的嘴角轻轻翘起，神色认真而执着地看着怔愣的少年，“数学不该成为你的拖累，我想看你变得更加优秀。所以，不用跟我说谢谢。”
  陆衍的话太郑重了，这似乎也是江云遇到过除了认识的人以外，第一个希望他变得更优秀的外人。
  江云的心神全被陆衍此刻深邃而清冷的眼神所吸引，这眼神里包含了许多他看不懂的情绪，但不影响他的心脏如擂鼓般快速跳动。
  少年强装镇定地移开视线，却不知自己雪白的脸颊上已经泛起了粉色。
  他似乎很喜欢自己这张脸，陆衍心中快速闪过这个判断。
  他敛下眼中泛起的眸光，心情愉悦地翻看起江云的卷子，然而下一秒，好心情便随之消散了。
  他知道江云的数学很烂，但完全没想到会这么烂。卷子上有七成的题都是答错的，剩下的都是空白。
  江云瞅着陆衍看不出情绪的表情，对自己的数学成绩感到一丝丝羞愧。他慢慢地，慢慢地趴在桌子上，软若无骨地将脑袋埋在自己的手臂里，像只小动物般悄咪咪露出那双乌黑的眼睛。
  陆衍转头便怔了一下，他略感好笑地轻咳了一声，正色道：“你……基础很差，得从初中数学开始补起。”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放到江云面前，“这是我做的笔记，可以先拿回去看，我回去再帮你拟定一个学习计划。”
  江云翻看了一下，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学笔记，字迹工整而清晰，每一部分都标注得清清楚楚，一看就知道这不是陆衍自己使用的，因为里面连最基础的知识都标记了，这似乎是很早之前就开始准备的。
  江云的心神震荡，哑然地看向面色无常的陆衍，心情复杂又困惑。
  他不是傻子，当然能感受出来陆衍对他的关心和帮助绝非一般同学之间的友谊那么简单。
  可是，陆衍为什么会对自己那么好呢？
  江云不解地抿了抿唇，但到底没把心里的疑问问出来，只是收起了笔记本，默默下定学好数学的决心。
  -----------------------
  作者有话说：小云对陆衍感到特别是有原因的哦~
  赶得及的话今晚再发一章！我看能不能在这个月把小说完结了。裸更太不稳定了，我决定下本要全文存稿，宝子们感兴趣的话点点收藏哦，爱你们~~
  第76章 心机深沉
  晚自习结束, 江云与陆衍在校门口分开。
  江云坐上车，便放下车窗对窗外的陆衍挥了挥手：“陆衍拜拜，明天见。”
  陆衍的脸在夜色下有些朦胧不清, 江云看到他似乎笑了一下。
  “明天见。”
  江云犹豫了一下, 还是侧身趴在车窗上, 探出脑袋，“虽然你说不用谢，但我还是想谢谢你。陆衍，我们算好朋友了吗？”
  陆衍微微一愣，对上少年那双亮晶晶的眼眸，心里对他的直率和真诚愈发感到欢喜。他点点头, 冷淡的眉眼柔缓了下来, “嗯, 算。”
  “嘿嘿, 那就好~”江云笑了起来, 这才放心地升上车窗, 让司机叔叔开车回去了。
  陆衍目送车子消失在道路尽头，收回目光, 转身朝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去, 在等公交的间隙, 他拿出从图书馆借来的编程书籍翻看了起来。
  目前的年龄限制了他从兼职获取的收入，那点薪水杯水车薪，他必须想办法开拓更多可以赚钱的渠道。
  贫困不仅仅意味着没有金钱, 还意味着尊严和底气。有些时候人会因为贫穷而错失很多机会，失去很多选择权和话语权，以及追求幸福的勇气。
  陆衍不想一直处在这种无力的境地，他已经受够了。
  学习的进度是极快的, 江云又开始了每天被各种任务填满的日子。为了方便午休，江云千磨万磨，才让舅舅同意给他办理住宿，以后中吃完饭后可以在宿舍午休，晚上晚自习过后再跟司机回家。
  他现在白天要忙着上课，中午吃完饭跟陆衍去图书馆刷题，再午休半个小时，傍晚半个小时跑步，晚上则继续跟着陆衍补数学，晚自习结束后到家还得健身一个小时，最后才能洗漱休息。
  每天的生活都安排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放松。
  杜梦溪看在眼里，只剩下满心的心疼与无奈。
  他并不希望江云这么逼迫自己，就像他不赞同江云走职业滑雪，以他的身家，足以让江云几辈子衣食无忧，没必要再去吃那些苦。可是自家小孩太上进了，他劝不动，只好在背后默默给他提供最好的一切，让他前进得更加顺坦一些。
  但心里的自豪是做不了假的，看着江云干劲满满的状态，杜梦溪还是忍不住为他感到高兴。
  今晚洗漱之后，江云还在跟数学较劲，连杜梦溪推开门他都没有察觉。
  “已经很晚了，作业明天再写。”
  杜梦溪轻声走过去，将一杯牛奶放在他的桌上，顺手抽走了江云手中的笔，不动声色道：“喝了牛奶，赶紧上床睡觉。”
  “舅舅？”江云愣了愣，看了一眼旁边的闹钟才发现已经十一点半了。
  以往没有晚自习，他都能十点左右入睡，自从上晚自习后他都越来越晚睡了。
  “唔，都没有发现时间……”江云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然后拿起那杯牛奶咕噜咕噜地一口气喝完。
  “舅舅，以后可以不喝牛奶吗？”江云砸吧了一下嘴，有些苦恼道：“我不能再长高了，再喝就要超过一米八了，单哥说现在身高最好控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