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妻 第2节
作者:半溪茶      更新:2025-10-17 20:02      字数:4748
  周临锦笑了,他道:“我知道了。”
  沈莲岫忍不住又悄悄舒出一口气,这一回被周临锦察觉了,他又问:“你很紧张吗?”
  新婚之夜自然是该紧张的,然而沈莲岫的紧张却又更甚,且中间夹杂着其他东西,她不敢和周临锦说什么,只道:“有一点。”
  她才说完话,周临锦却放开了她的手,他看不见沈莲岫的人,只能根据方才她说话的声音来判断,向着她这边的方向说道:“夜深了,该歇下了。”
  沈莲岫“哦”了一声,脑子里糊了浆糊一般,她想起前几夜继母给她拿过来的那些画册,脸就已经热得发红,好在周临锦看不见她的窘迫。
  “你能把我扶到旁边那张软榻上去吗?”周临锦的声音打断了沈莲岫的思绪,“你睡床上,我睡那里。”
  沈莲岫一愣,继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喜悦。
  她也没问周临锦为什么要独自睡到软榻上去,也没问他要睡多久,只是立刻起身拉起他的手,牵着他走了过去,一边走还一边提醒他:“小心。”
  周临锦在软榻上坐下,闻到她身上浅淡的檀木香,心下渐渐安定,对她道:“去睡吧。”
  沈莲岫也不管他看不见,点了点头便步履轻松地回去,坐到床边之后,她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揉了一会儿自己酸痛的肩膀和腰肢,再看那边周临锦,已然是背过身躺下了。
  床和软榻的距离其实并不远,同在内室之中,沈莲岫想了想,还是放下了银红色的床帐,即便周临锦根本看不见她。
  外面的烛火将帐内都照得亮堂堂的,沈莲岫抬手放在额头上,稍稍掩住烛光。
  周临锦再好,她也清楚他一心求娶的人根本不是自己,而她也没做好要和他洞房的准备。
  不管怎么样,今日算是应付过去了。
  至于往后的路该怎么走,那也是明日的事了。
  沈莲岫倒不想着赶紧生米煮成熟饭,让周临锦复明了也甩不开她,这样终究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周临锦和她的日子都不会舒坦。
  她只想着,若是两个人能一直像今晚这样不圆房,等到有朝一日他的眼睛能看见了,他们能不能好聚好散?
  这样似乎是最好的结果。
  可散了之后呢,她应该去哪儿?又或者周临锦今日只是累了,明日是不是还是一样要圆房的?
  没有人能给她一个答案,仿佛她是最无关紧要的,无用时被嫁给四十多岁的男人做填房,有用时被抓来给妹妹替嫁,没人在乎过她。
  沈莲岫轻轻叹了一声,翻身睡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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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弦泠》
  许棠是京城中人人羡慕的贵妇人,自从嫁给周玉成之后,夫君便平步青云。
  许棠一面享着周玉成给她带来的荣华富贵,一面为周玉成打理好周家上下,虽然周玉成为人总是不冷不热的,但总归也能举案齐眉到老,可没想到一场小小的风寒,最后却莫名其妙让许棠送了命。
  死后,她看到周玉成在她离世后多年没有再续弦,连妾侍通房也没有一个,只是长年一个人耐心教导抚养他们的儿女,
  就在许棠无比欣慰之际,却看见了她生平从来没想到过的一幕,
  周玉成老房子着火了。
  他迎了一位娇妻进门,在经历了一番你退我进我进你退,双方纠葛缠绵又黯然神伤之后,一向清冷如高岭之花的周玉成终于招架不住了。
  许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女被打发得远远的,小娇妻又翻出十几年前莫须有的事来证明许棠的过错,成功将许棠的牌位从周家搬走,坟茔也另迁他处。
  许棠气得直接重生回了年幼之时。
  彼时她还是许家千娇百宠的小女儿,粉糯可爱,而周玉成却是寄居她家的清寒少年,形单影只,受尽欺凌嘲讽,
  从前唯有许棠会与他多说几句话,暗中护着他,不让别人欺负他,可如今她却不会再有好脸色了,
  这朵高岭之花谁爱折谁折,她是折不起了。
  周玉成每日的饭食成了残羹冷炙,念书时书本上出现了许多墨点子,他都默默忍受下来。
  直到他发现从前放在他桌案上的点心出现在了别人那里,一向喜欢围着他叽叽喳喳说话的许棠也不再看他一眼,
  周玉成头一次慌了。
  在辗转反侧了一夜之后,他悄悄拦住要去和别人玩耍的许棠,抖着声音问:“三妹妹如今……为何不同我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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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内情 为何要分床而眠?
  一夜梦中黑甜,又似有光怪陆离之象,然而大抵是昨日成亲实在太累,沈莲岫什么都不记得了,若不是听到了响动,她恐怕还能继续睡下去。
  到底是陌生的地方,即便睡得再熟,天光渐亮之后,也只消一点动静,沈莲岫立刻便惊醒了过来。
  她先是看着帐顶上绣着的百子图愣了一下,随即银红的帐色映入眼中,与记忆中昨日那铺天盖地的红重合在了一起。
  她已经代替沈芜瑜嫁给了周临锦,现下是睡在“她”与周临锦的寝房之中。
  唯恐自己睡过了头,沈莲岫连忙坐起身,撩开床帐循声看去,却见并非是前来叫醒她的仆婢。
  窗纱外透出熹微的晨光,周临锦此刻便立在这光束之中,寝衣单薄,更衬得他身型颀长,清逸隽秀。
  他的脚边是一只打碎了的茶杯,显见是方才的动静便是由这一只茶杯而来,而他显然已经料到了脚边的狼藉,因眼睛看不见,所以并不敢再提步半分。
  沈莲岫揉了揉眼睛,趿了床边的绣鞋走过去,她先拉住他的手,小心引着他过了地上的碎片,才问:“郎君是要喝茶吗?”
  周临锦摇了摇头,不疾不徐温声道:“不是,我是想过来。”
  他朝着床的方向指了一下,虽然方位并不很准确,但沈莲岫倒是看明白了,只是仍旧有些不解,一晚上都过去了,怎么周临锦反倒在这会儿要睡到床上来了?
  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开口询问,周临锦便看透她心中所想似的,已然开口解释道:“等一会儿天大亮了,仆婢们就该进来服侍了,若是看见我们新婚之夜便分床而睡,总归是要多些事情出来的。”
  这么一说,沈莲岫便懂了,周临锦心细,说的事情连她都未曾想到,若被人见着他们昨夜是分开睡的,先不说万一传出去会说成什么样子,首先周临锦还有母亲和祖母在,知道之后也免不了询问,还得再应付一番。
  既是他如此说,那便照着这样先遮掩下来倒也不错。
  沈莲岫将他带到床边,周临锦伸手一摸索,便坐了下来,笑道:“失明时日尚短,虽说从前这屋子也是我日常起居的,但还是有诸多不便,不知等日子久了习惯了,还会不会像今日一般走了几步便撞倒了东西。”
  闻言,沈莲岫脸上便有些讪讪的,对于失明一事,周临锦话语间似是坦然,甚至是做好了一辈子都看不见的准备,可她又该如何回答呢?
  若作为妻子,自然是希望他能早日重新看见的,不愿意听他说这些话,可作为她自己,或许周临锦一直看不见,她替了沈芜瑜一世,这样才是最安稳的。
  沈莲岫的眉心不自觉地轻轻蹙起,最终还是小声说道:“郎君先别这样说。”
  周临锦听了又是一笑,此时房中彻夜点着的蜡烛皆已燃尽,借着一缕天光,沈莲岫在他脸上仿佛看见有落寞一闪而过,但不很明显,旋即便掩埋在了他浅淡的笑意之中。
  就在两人这说话间,天色也近乎大亮了,很快便有婢子敲了两下门,周临锦转过脸对着沈莲岫,无神的目光在她身上划过,然后应声对外面道:“进来。”
  仆婢们进来之后,见两人已经起身坐在床上,倒也没说什么,待服侍完他们梳洗装扮之后,便有一位掌事模样的仆妇过来对沈莲岫说道:“夫人说了,一会儿早食便在她那里用。”
  沈莲岫轻点了一下头,仆妇便又将已经梳妆完的她扶起,带到等在那边的周临锦面前,笑着说道:“娘子今日比昨日还美,这一身石榴红真是格外衬人,更显得娘子的肤色像是雪做的一般。”
  说着又替沈莲岫稍稍扶正了发髻上的衔珠金钗。
  周临锦双目不能视物,仆妇这话自然也是说给他听的,叫他知道新妇今日是个什么模样,沈莲岫会意,同时也轻轻笑了一声,恰到好处地传入身边周临锦的耳中。
  周临锦对沈莲岫道:“这是我们院中的娄嬷嬷,我自幼便是她照顾的起居。”
  仆妇看着沈莲岫点了点头,牵起二人的手拉在一起,周临锦立刻将沈莲岫的手握住,一同往诚国公府老夫人吴氏的寿安堂而去。
  今日是头一次新妇过来见礼,吴氏这里人都已经到齐了,就等着周临锦和沈莲岫过来。
  沈莲岫被周临锦带着一一认了人见了礼。
  座上的是周临锦的祖母吴氏,今年已是六十许人,看起来有些瘦小,但精神头很是不错。
  吴氏左手处第一位便是诚国公夫人,也就是周临锦的母亲杨氏,待夫妻二人见完了礼,杨氏便笑着让他们坐在自己身边,还特意拉了沈莲岫坐了自己旁边的位置。杨氏只有一子一女,一子便是周临锦,一女周仪韶已经出嫁,诚国公周昌一直在边关镇守,今日除了他们,杨氏身边也再没别人了。
  杨氏对面坐着的是二房,因吴氏还在,所以她膝下二子并未分家,二房也一起住在诚国公府,二房夫人小吴氏更是吴氏的亲侄女,二房的孩子比大房要多上几个,长子周临钰的排行甚至在周临锦之前,待众人坐定寒暄几句之后,周临锦的二叔周荣很快便带着小吴氏和子女们一起离去。
  二房走了之后,吴氏又对沈莲岫叮嘱了几句,左不过都是让她照顾好周临锦,然后挥手让他们走了。
  沈莲岫和周临锦跟着杨氏回了她的思宁苑。
  早食已经摆好了,三人便先一同坐下用饭,周临锦因眼盲,用饭时也多有不便,虽有人在一旁为他布菜,但杨氏还是隔一会儿就往他的碗碟中夹食物过去。
  周临锦虽看不见,但也能用筷子感觉到自己碗碟里的东西越来越多,吃的根本就赶不上杨氏夹的,他停箸笑道:“阿娘,我吃不了这么多。”
  “多补补,多补补,”杨氏听周临锦这么说,虽然手上是停下了,但嘴里还是絮絮说道,“兴许眼睛就好了。”
  周临锦便没有再说话。
  沈莲岫看见杨氏的脸上满是心疼。
  等到用完了早食,又喝了一会儿茶,杨氏便对周临锦说道:“这里也无事,你先回去吧。”
  又对沈莲岫说道:“你留下陪我说说话。”
  周临锦走后,杨氏命伺候的人都下去,待房门关上之后,便问沈莲岫:“你们昨夜是怎么回事?”
  沈莲岫没想到杨氏竟然发现了,然而还未等她想好说辞回答,杨氏便又急道:“是不是二郎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不是,”沈莲岫回过神,马上接话道,“我们昨夜只是分了床睡了。”
  杨氏长叹一声,神色并未因沈莲岫的解释而放松分毫:“你们呀,还是孩子,真以为没圆房的事能瞒得过去吗?”
  沈莲岫垂下头,没再说话。
  “那么二郎同你说了没有,为何要分床而眠?”杨氏继续问她。
  沈莲岫摇头。
  这回杨氏沉默半晌,再开口时,脸上忧色更深:“二郎的身子……他眼睛的事,我们瞒外头瞒得紧,只是如今你已经嫁进来了,我也不怕同你说实话,他的眼睛是被人害的,中了毒才看不见的。”
  对于周临锦失明一事,京都中也是众说纷纭,有说是他先天不足的,有说是旧疾引起的,也有说是他撞到了头的,只是一概没有定论,就连已经议了亲的沈家也不知究竟,外面这样讨论了几日没有下文,后来也就没什么人说了。
  依照今日杨氏所说乃是中毒所致,那么果然另有内情。
  “那会儿他去寿州赈灾,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面对沈莲岫,杨氏并未再遮掩,只是继续说下去道,“我总说他性子拧,年纪又小,有些事只当做没看见也就罢了,何必非要刨根问底,这又不比他父亲在沙场上,并不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么干脆利落的……”
  越往下说,杨氏脸上便越显心疼,她握住沈莲岫的手:“这些事如今再说也已经迟了,我只最担心一件事,这毒除了眼睛,还对他其他地方有所毁损,若是他不能人道,又要让我怎么办?”
  沈莲岫到了这时怎还不明白杨氏的意思,她心下又有恐惧如黄梅天的潮气一般泛上来,但只能勉强定下心神,对杨氏说道:“夫人,我见郎君倒都还好,还是请放宽了心罢。”
  “你是他一心想要求娶的,”杨氏一遍摇头,一边说道,“可昨夜却没圆房,我如何能放心得下?这样,你听我说,好孩子,我知道委屈了你,要让你做这样为难的事,到了夜里你就去试探他,早圆房早好,我也早日能抱上孙子。”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沈莲岫听到杨氏的话,还是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