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妻 第35节
作者:
半溪茶 更新:2025-10-17 20:02 字数:3502
周临锦出去办公事时并不要家里随从小厮跟着的,但必察也应该等了他一天,没必要让必察也跟着他熬下去。
必察应声后便下去了。
关门的声音一落下,周临临便疲惫地往后一靠。
今日他的心里乱得很。
说不清是为了什么。
可能是为着胡峻暴毙一案,也可能是……
周临锦一句话还没想完,脑子里立刻便出现了一个侧影。
他的心可是按捺不住狂跳起来。
侧影是今日午后在白溪村见到的那个女子的。
明明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哑女,他为何会有这样异样的感觉?
第42章 木镯 抓住了面前女子的手腕
周临锦拿起案上的清茶就往嘴里猛灌了几口, 与平日里那个清俊如玉的大家公子大相径庭。
他努力将自己的思绪从哑女的身上转移开来,不让自己继续去想她。
他不该想一个和他毫无瓜葛的人。
若是要想,也只能是与案子有关。
哑女写的那张纸, 他带到了这里,周临锦拿出来又看了一遍。
胡峻是内阁胡清山的嫡长子, 他暴毙之后, 京城中传出了许多骇人听闻的传闻, 一时人心惶惶, 皇帝为了安抚胡清山, 也为了平定人心,便派周临锦调查此案,查明胡峻死因。
这是圣旨, 而胡清山又是周临锦恩师的好友,恩师亦有托付, 由不得周临锦不尽心。
况且周临锦也从来都不是那等做事糊弄的人。
胡峻回京城不过数日, 此前一直在陈州别院中养病, 所以陈州也是一个绝不能疏忽的地方。
只是周临锦一行来了陈州这几日,一时却也没有什么头绪。
周临锦盯着纸上那些粗糙幼稚的字迹, 像是出神一般。
这个哑女余氏, 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他去找她也只是想了解胡峻在陈州时的病情, 一个乡下的医女, 不可能和胡峻的死因有牵扯。
她所写的这些话也很正常。
可他为何今日从白溪村离开之后, 便一直心绪不宁?
周临锦按住跳动又隐隐作痛的额角,正想放下那张纸,却忽然想起方才在余家时,他想把纸递给下属时所闻到的那股香味。
他觉得很熟悉, 可因其消散得实在太快,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周临锦抬手将纸放到自己的鼻尖下细嗅,除了淡淡的墨香之外,哪还闻得到其他。
他将纸收好,独坐在那里。
多年来的直觉告诉他,既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就要继续留心下去。
不管那个哑女有没有问题,她总归也是和胡峻接触过的人,就算她不太可能是凶手,但或许她知道些什么也不一定。
明日还是要再去余家一趟。
***
第二日,沈莲岫醒来的时候天光就已经大亮了。
安安还没醒,沈莲岫就自己先出去洗漱,顺便把早上要喝的粥给煨上。
罗五娘见到她,便顺手从家里拿了两个刚烙好的饼给沈莲岫,油滋滋香喷喷,沈莲岫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叫醒了。
“你什么时候去裴家啊?”罗五娘问她,“这回得好长时间都见不着你吧?”
裴家就是沈莲岫即将去看诊的那户豪绅。
沈莲岫道:“看他家女眷的情况吧,也不一定多久。”
罗五娘凑过来,轻声道:“听说好多大夫都去看过了没治好,只知道是妇人病,你若看着难治,就趁早找借口回家算了,钱如果不好挣,那还是不要挣了。”
沈莲岫对罗五娘的话深以为然,一边点头一边说道:“我明白,先诊了脉再说,也一定是将实情与她家人说的,若我治不好,也不耽误他们,何况我带着一个孩子过去,虽然他家也体恤我说是可以带在身边,但我总怕孩子会闹腾,到时候惹了人家生厌就不好了,总之,先过去看看再说,能治我就尽量治。”
话是这样说,也只是为了自身考虑,但沈莲岫还是很想治好病人的,还是这种一直缠绵病榻为痛苦所扰的病人。
罗五娘回了隔壁,沈莲岫也去看粥烧得怎么样了,顺便把烙饼切一切,这样安安拿着更好啃。
粥还在滚着,沈莲岫把烙饼切好,还没等放下菜刀,就听见外面有人喊道:“余娘子在吗?”
沈莲岫的心像是霎时往下掉,差点手一软让菜刀滑下割了手。
她不敢出声应声,匆匆擦了手,便往外去。
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人是昨日那几个人的其中之一,还有一个,果然是周临锦。
沈莲岫的脸色变了变,快步走上前去,他们此时是站在院门外的,虽说农家小院的院门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但他们还是没有自己进来,而沈莲岫也没有给他们开门。
还不等她有什么反应,周临锦先开口道:“今日还有一些事要问你。”
沈莲岫点了点头,顺便低下头。
“你在为胡峻看病的过程中,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样?”周临锦的话才刚说出来,他自己就先后悔了。
怎么就挑了一个最好回答,也没什么意义的。
果然,对面的哑女摇了摇头。
她一个看病的哑女能知道什么?
周临锦又问:“那你可有看见胡峻身边有什么很亲近的人,比如婢子侍妾之类的?”
这些人和事情本该早就调查清楚的,但陈州不比京城,胡峻在陈州的很多事情就连胡清山也未必清楚,而到了别院之后,这里的人怕惹事情或是有什么隐情,也未必真的会和周临锦说实话。
相比之下,问余氏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余氏给胡峻看病,时常会出入后院之中,胡峻身边有什么人,她或许能看见过,甚至旁人会因为她不会说话,而放松警惕。
他的眼底不自觉蔓延出一丝探究之意,莫名有些迫人。
沈莲岫再度摇了头。
周临锦挑了一下眉梢:“真不知道?”
沈莲岫有些着急了,不是她怕麻烦不说,而是她真的不知道,胡峻的身体很弱,据她观察根本就没有什么侍妾之类的,身边就那几个嬷嬷和婢子,没有特殊的人。
周临锦看着她又摆了两下手,一脸焦急,不似作假。
而她摆手的时候,衣袖从滑落下来,露出右手上戴着的一只木镯子。
周临锦先是心里一震,随即才想了起来,他昨日闻到的那股味道到底是什么。
就是这只木镯子。
他的心随即又钝痛起来。
那时他的眼睛还看不见,与沈莲岫离得近时,就时常闻到她身上的绿檀木香,是她的木镯子散发出来的。
他还问过她为何会戴着这个,她说是从小戴习惯了,现在想来,那绿檀木镯子不仅是她的心爱之物,还因为她自小到大根本没有什么可以佩戴的饰物。
周临锦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抓住了面前女子的手腕。
他看着那女子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沈莲岫没想到他竟然会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木镯子,就连她也根本没有想到,此时被他抓着手,才想起他们曾经说过这个镯子。
这一瞬,她几乎要吓得肝胆俱裂。
他是不是认出了她?
但沈莲岫咬咬牙,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用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想努力把他的手掰开。
一旁的下属也没想到周临锦会突然抓住她的手,以为是他发现了什么,但这么抓着肯定是不妥的,等下她家人知道了,恐怕就要大闹了,便连忙在旁边提醒:“大人,这是做什么?快放开!”
周临锦的神思终于像是归了位一般,蓦地一松。
沈莲岫后退一步,紧张地看着他。
“你……”周临锦张了张嘴,他的眼神闪了一下,却忽然问不出什么话。
这只是一只很寻常的木镯子,像余氏这种家境佩戴太正常不过了,他又什么可问的,问她为什么也会有这样一个绿檀木的镯子?
他竟然头脑发昏到做出这样孟浪的行径。
但周临锦却还不欲离开,像是不要脸皮一般,他在下属一言难尽的目光之中,又继续问道:“你家中只有你一个人住?”
沈莲岫略定了定神,看来周临锦并不好打发,若她一味躲闪拒绝,反而会纠缠不休,于是她指了一下自己,又指了一下里面,用手指比划了一个“二”。
周临锦想起昨日上门时,他朝里屋望过一眼,床上好像睡着一个孩子。
“那你夫君呢?”他又问。
今日跟着周临锦来的下属名叫敖兴,闻言瞪了一下眼睛,他是从京城跟着周临锦过来的,这么多年共事,也知道周临锦的为人,从来没见他这么轻浮过,来余氏这里问清楚是正常的,但余氏的夫君就不是很需要问了。
可周临锦已经问出来了,敖兴也不会再去阻拦他,让自己的上峰丢脸,只是在余氏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拉了一下周临锦的衣服。
而沈莲岫听了周临锦的再次问话之后,紧紧皱起了眉。
她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他根本不应该问这个,还是他认为她和胡峻有什么关系?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是看她出身卑微,所以才觉得可以肆意羞辱她吗?
沈莲岫也没有客气,她往脖子上一笔划,然后歪头吐了一下舌头。
周临锦自然看明白了。
原来是个寡妇,怪不得昨日进去时没再见其他人,原本还以为是出去干活了,没想到是个短命鬼。
站在旁边的敖兴,也不知道是眼花了还是怎么的,竟然看见周临锦的嘴角扯了一下。
敖兴冷汗都要下来了,都是男人,难道他还不能看出来一二吗?
虽然周临锦喜欢上一个哑巴寡妇也不关他的事,但敖兴还是不希望自己的上峰出来一趟惹上什么桃色传言,而且周临锦那么一个洁身自好的人,他不希望他毁了他在他心中的形象。
敖兴刚要说回去吧,便看见从屋子里面啪嗒啪嗒跑出来一个小女孩,三四岁大的模样,一下扑到余氏的腿边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