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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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饭加点糖 更新:2025-10-18 14:34 字数:3243
经常饿的营养不良,身体机能早就乱了,别说来初潮了,就是摔倒了划个口子,连流滴血都是困难的。
“今天咱们吃点有味道的东西,”芦苇说完起身去墙角,蹲下挑捡了一会,拿来手指长一块黑呼呼的东西,宝贝的对着火光看。
“盐吗阿姐?”棒槌捏着嗓子目光发亮的问道。
“你可真敢想呀!总共就那么一点好东西,不细细吃,三天两头的给吃了,等开春需要体力奔跑的时候,没盐了你跑的动吗?那时候还能上哪捡一辆富人的马车去?”芦苇无语的吐槽棒槌,这孩子一天到晚惦记那点盐。
棒槌被说的垂下了脑袋,自他们捡了马车后,除了阿姐第一天烤鱼吃了一次盐,再有一次便是隔壁徐家挖好地坑,他们夜里偷偷的吃了一次带盐的烤鱼,后来就没动过盐了。
“这是什么?”采薇指着她姐手里的东西问。
“醋块子,”芦苇说完拿起一个烧红的木棒,对着黑块划拉一下,一分为二,一份直接扔进带水的罐子里,另外一份又被她宝贝的放了回去。
罐子里的水没多久被烧开了,她拿下几个烤好的鱼扔进去继续煮。
黢黑的汤水,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酸味在空气里,馋的棒槌口水直流,采薇目光不眨。
鱼煮的差不多了,也见佟母晃晃悠悠的回来了,芦苇拿出泥巴碗,给每个人盛了一条鱼浇点汤,“赶紧吃,别被隔壁的人闻见味了。”
采薇闻言,端起碗不顾烫的大口吃起来,还小心的吸溜了一口酸汤,脸上都是满足的笑容。
芦苇也吃了一口,除了酸味别的什么味道都没有,但还是觉的是珍贵无比的东西,总比一天到晚吃没有任何味道的腥鱼好千百倍。
“咋突然煮这么珍贵的东西?”佟母把吃完的碗放上热水煮着,煮开的水也不会倒,留着第二日烤鱼的时候烧热,还能再喝一口有滋味的水。
“你不是月事来了吗?”芦苇漫不经心的说道。
佟母跟采薇闻言瞬间脸红如血,棒槌则是一脸的迷茫懵懂。
“我……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出来逃荒的头一年突然没了,这都过去几年了,前天不知道怎的又来了,”佟母讷讷了许久小心的解释道,语气里藏着一份负罪感。
“许是见了盐吧!这几日阿娘别出去受到冷了,有事交给我跟采薇做,”芦苇说完打了一个哈欠。
“你……你不怪阿娘吗?”佟母惊愕的抬头问闺女。
“怪?为什么要怪你呀?这不是妇人的生理现象吗?更何况你月事来你也控制不了呀?”芦苇奇怪的看着佟母。
看她一脸小心样,心里豁然明白了佟母这两日的鬼祟了,感情来了月事,以为她这个闺女生气了,她有这么不通人情吗?
佟母听大女儿不怪,脸上闪过轻松和无措,芦苇自从脸毁了醒来后,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触及女儿脸上狰狞的黑疤,她低下了难过的目光,难怪丫头变得话不多了,这要是放在太太平平的日子里,芦苇怕是都没活下去的勇气。
“吃饱了睡觉吧!”芦苇再次打了一个哈欠,爬上床翻了一个身,面对木棒墙睁着眼睛出神。
有时候她真想出去冻死自己,或者被别人打死也行,这样就不用过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了。
不是可以投胎吗?她再投个有钱人家肚子里去多好!
等真正去外面钓鱼受冻的时候,被人打还手的时候,被寒风刺在脸上的时候,她立刻又不想死了,回去肯定是回不去了,她前世说来也是命不好!
二十四岁前家里是平平淡淡的安宁,爸妈身体健康,就是冷冰冰的没感情,主要是妈妈不喜欢爸爸。
妈妈是属于有志气心气的人,有理想有浪漫有规划,奈何家里太穷了,兄弟三个又是扶不起的一滩烂泥,眼睛都早早的盯着家里唯一的妹妹身上,巴望着她嫁去镇上得到户口,然后拉拔他们三个也去镇上吃商品粮。
那时候城镇户口珍贵,有了城镇户口,便意味着可以吃公粮,不用像乡下人辛苦劳作还有点吃不饱,故而有了傻子是城镇户口,还能轻松娶个漂亮媳妇回去,然后在家人的帮助下,再生个小傻子。
爸爸的家境在几十年前是香饽饽,爷爷奶奶都是镇粮站工作的职工,家里就这么一个老实的儿子,又是吃香的木匠人,为此媒人都把爷奶家的门坎踏平了,爸爸愣是没有相中的。
除了见到妈妈,第一次见面妈妈一身补丁的旧褂子,洗的扯扯就能破了,黄黄的脸色瘦弱的剩颧骨突出,焦黄枯燥的两个辫子毛楞楞的,偏偏有一双可怜的大眼睛,看人既不甘心又不得不为形势低头。
就那么一眼,爸爸死活都要娶妈妈,爷爷奶奶自然不同意呀!先别说性子桀骜不驯了,单单就妈妈的三个兄弟的样子,都让老两口望而却步了。
可爸爸就是死脑筋,认准了一棵树上说什么都没用,爷爷奶奶别不过唯一的孩子,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娶了儿媳妇就托人送礼,把三个舅舅的户口也弄到了镇上,这是爸爸要娶妈妈姥爷给的硬性条件。
婚后的生活其实过的并不好,妈妈火爆的脾气比辣椒都辣,为数不多的几次同房,还都是为了舅舅的事,好在这不多的次数里有了自己,自己出生后,爸爸便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欢喜,对妈妈比以前更包容了。
偏偏奶奶看不惯妈妈的脾气,又心疼爸爸的忍让,婆媳明来暗往的讽刺吵架,妈妈自然吵不过奶奶躲在屋里哭。
爸爸每常看了心疼,便给镇上唯一的酒厂厂长家,打了全套家具还给送了一辆珍贵的自行车,妈妈从此扬眉吐气的进了酒厂当会计。
第13章 天选修坟人
妈妈本身是有点学历的在,不过文化不多,也就小学五年级的文化。
后来进厂了,爸爸逮了只老母鸡又给了十块钱工资,找了一个老师私下给妈妈补知识,不补课不行呀,专业知识不够,被人天天说酸话日子也难过。
如果爸爸那时候没找老师私下给妈妈补课,两人吵吵闹闹过几年也许会好,也许会吵一辈子说不准,人生是没有‘如果’两个后悔字的。
因为一直跟补课老师接触上学,老师的谈吐开阔风趣,让妈妈的心起了涟漪,对比爸爸的老实木讷,人看人厌狗看狗烦的,那老师简直就是天上神仙般的人物。
喜欢了就要在一起,几年的好日子过下来,已经让妈妈没了以前的畏懦,她整天嚷嚷着要离婚,说婚姻自由平等,她嫁给爸爸都是被迫的。
爸爸每每听了都是沉默不说话,这更招妈妈的烦了,直到有一日,酒厂风风火火的来了一群大妈,她们一脸的凶神恶煞。
跟人打听到哪个是妈妈后,窜上去薅住妈妈的头发,先劈头盖脸的一顿打,有人打有人哭,还有人有节奏的大声吆喝唱,嘴里道;
“都是来瞧瞧这不要脸的女人,破鞋,自己有孩子有丈夫的,还借着上课的名义勾搭别人的丈夫……”反正什么难听骂什么,骂的不过瘾不够泄愤,还上去扯她的衣服打。
酒厂里很多人围着看热闹,没有一个人上去拉架,那时候出轨的风气是人人喊打,更有年龄大些的妇人对妈妈吐口水,骂她是破鞋都侮辱了鞋。
后来不知道谁好心通知了爸爸,他带着衣服来厂里带走了妈妈,不过一天的功夫,整个镇上都传遍了妈妈的事,而那个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爷爷奶奶哭喊着跪下求爸爸离婚,爸爸夜里抱着她默默的不说话,第三日清晨悄悄的进了城市区。
倾尽了所有积蓄,买了人家不要的土房子,回来告诉爷爷奶奶我们一家要搬走了。
爷奶哭的嗓子都哑了,说爸爸没志气,活该被人骑头绿,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媳妇,娘老子也不要了,爸爸听了脑袋垂的恨不得钻进地洞里,但始终没松口离婚和不搬家。
我们搬走的时候,爷爷生气没来送,奶奶倒是来了,她没跟爸妈说话,反而拉着唯一的孙女哭。
把一个布包塞进孙女的口袋里,让到新家了拿给爸爸,到了新家拿出来看才知道,那是爷奶一辈子的养老钱,爸爸见了,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悲恸大哭不已。
后来长大了问爸爸,“为什么不离婚?”
爸爸摸了摸我的脑袋,“你妈出事后,镇上的小孩子们追着你骂,拿石头泥巴砸你,如果爸再提离婚了,你不得被人欺负死吗?”
我听完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再后来经济开放城区改造拆迁。
很幸运,爸爸买的土房子在拆的区域里,我们家的房子换了一套新的,又补了十几万现金,家里日子可谓是小康安逸。
而妈妈自镇上的事后十多年里,在家像个隐形人,一天对爷俩都说不了一句话,早出晚归的摆小吃摊子攒钱养老。
二十五岁的时候,妈妈突然查出胃癌晚期,给平静的家投入了重磅噩耗,我跟爸爸到处筹钱救人,家里借的是债台高筑,老妈一年都没撑过便走了,走的时候还都是骂骂咧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