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是靠不住的，我们只能利用他们，而不能真的依靠他们。”
  阮棠比伊娃大十岁，几乎算是一路看着她长大的姐姐，自然明白她当初葬礼结束后那番话的含义。
  需要的时候，她可以为安德鲁付出，但一切都基于她本人利益不受损害的情况下。
  就好比她为安德鲁守寡的这五年，外人看着以为她是爱惨了安德鲁，实则伊娃只是为了把表面功夫做得更好看，免得米勒兰家族对她心生不满。
  毕竟她继承了安德鲁不计其数的全部遗产，暗中盯着她的法国名流很多。
  “talia，你在想什么？”察觉到她在走神，伊娃好奇地问。
  “我在想，明天的试镜会是什么情况。”阮棠撒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
  伊娃一脸了然：“维里娜的确是个值得重视的对手。”
  “但我想我们不会输。”
  “为什么？”
  阮棠疑惑于她的笃定。
  伊娃但笑不语。
  她比阮棠更了解塞琳娜的行事风格，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晚过后，nicole在塞琳娜心里的地位恐怕会一举超过维里娜。
  事实也正如伊娃所预料的那样。
  次日午后，苏灵溪一行人刚走进试镜区域，迎面便遇上了热情洋溢的导演助理露莎。
  “苏小姐，您不必再浪费多余的时间登记名字，直接跟我来这边就好。”
  “好，多谢。”
  露莎的态度太过热情，祝含秋瞟了她一眼，下意识打起十二分精神。
  苏灵溪始终面色如常，拿起手里的剧本跟着露莎走进了最里面那间试镜办公室。
  一进门，试镜桌前齐刷刷五道目光就立刻朝她看来。
  “亲爱的，你来了。”塞琳娜笑了笑，率先打破沉默。
  她坐在正中央，两边的其他试镜官看起来都很严肃，唯独塞琳娜嘴角挂着笑，看向她的眼神期待又兴奋。
  “是的，希望我没有来迟。”苏灵溪勾起唇角，“刚才我已经看完了试镜剧本，现在需要直接开始吗？”
  她的法语说得正宗极了，坐在塞琳娜右手第一位的女试镜官忍不住投来诧异的一瞥。
  “当然，如果你准备好了的话。”塞琳娜微笑着点点头，耳边那个造型夸张的耳环随着动作摆了摆。
  苏灵溪站起身把剧本递还给塞琳娜，回身坐到椅子上，然后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等到她再次睁开眼时，眉眼间的神态已变成了全然陌生的另一个人。
  “承认你爱我，承认……是你离不开我，这很难吗，格雷诺耶？”
  贝蒂直视着面前的棕发男子，正如当初他在酒吧里用视线追寻着她的身影时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闪躲。
  “是的，我知道，你还认为自己是个爱玩的男孩，是吗？”她的声音有些暗哑，脸色苍白，黑发黑眸的模样颇具古典美，“这段时间以来，无论我在哪里，你都如影随形，我以为这是你表达爱意的含蓄方式。”
  她唇边的冷笑忽然扩大了——“如果你把这一切，包括我在内，当做可以任你玩弄的游戏，那你这个混蛋可就大错特错了。”
  “噢，当然不，贝蒂，你不该用这种想法揣测我。”塞琳娜懒洋洋地抢过了话头，临时顶替格雷诺耶的角色和她配戏，“你是上天赐给我的奇迹，你知道吗？我常常觉得我们现在处于一个梦幻的虚无空间内，我身边只有你，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永远只属于我们。”
  “对爱的人我们不该说永远。”贝蒂的眼神闪烁了几秒——她看起来有些紧张，很快又继续说，“只要彼此珍惜，哪怕只有片刻的时光也能成为蜜糖般的回忆。”
  “我真想天永远不会亮，就这么静静地一直看重你。”
  “你现在想要吻我吗？”
  “什么？”
  “我是说，现在，要不要吻我？”贝蒂起身离开了那把椅子，单手撑在试镜桌前，另一只手攥住了“格雷诺耶”胸前的条纹色领带，顺势把人拉至自己身前。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霎时缩短到仅仅十公分。
  这一刻，苏灵溪能够清晰看见塞琳娜眼底跃动着的火焰。
  一瞬间她就知道：这个角色一定非她莫属。
  第209章 孔雀蓝
  “cut。”塞琳娜右手边的女试镜官迅速喊道，她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注视着苏灵溪，“你表现得不错，但你不该……”
  重新整理好衬衫和领带的塞琳娜立马截断了她的话，“没关系，凯瑟琳，配戏需要而已。”
  说罢，她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苏灵溪，“你做得很好，非常棒，无论对手演员是谁都影响不了你的好状态——亲爱的，贝蒂是绝对属于你的角色。”
  “如果我不选择你，恐怕接下来几天我都会彻夜难眠，为我的愚蠢决定而懊悔。”
  听见塞琳娜的话，四位试镜官脸上的表情俱是一愣，但很快又恢复自然。
  “恭喜你，苏小姐，麻烦去外面稍等片刻，稍后我会带你来签演出合同。”被唤为凯瑟琳的金发女人朝苏灵溪柔柔一笑，不复刚才的严肃表情。
  塞琳娜摆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你让外面等着的人都各自离开吧，我想要的女主角已经选出来了，没必要再在这浪费时间。”
  凯瑟琳点点头，显然已经习惯了塞琳娜不符合常规的跳脱思维。
  她是编剧又是导演，在电影项目上拥有绝对话语权，没人会对她的决定有异议。
  苏灵溪适时露出笑容，“真想不到，米娅，我还以为你会在我和维里娜之间纠结很久。”
  她大胆地喊了她的教名。
  有了昨夜共游巴黎的经历，苏灵溪不觉得塞琳娜会因为一个名字而对她不满。
  事实也的确如此，塞琳娜翘起的唇角自始至终就没有下去过，看起来对这个新称呼接受良好。
  “她的气质太忧郁了，可能是演过太多悲剧的缘故——”塞琳娜耸了耸肩，“总之，跟我的电影不太搭。”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应该抓紧时间试试这一段，”塞琳娜又笑着举起剧本，灿烂的笑容冲散了深邃五官带来的尖锐感，“嗯，你看看，就是贝蒂和格雷诺耶初见的那一幕戏……”
  ……
  就这样，苏灵溪被灵感大爆发的塞琳娜留在试镜办公室里连着试了五场戏，直到暮色降临，才算告一段落。
  “真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临走前，塞琳娜依依不舍地回头望向苏灵溪，“下次记得穿一条蓝裙子来见我好吗？最好是孔雀蓝，你知道，那种生机勃勃的颜色总会令人着迷。”
  这要求乍一听有些无厘头，但苏灵溪记得剧本里的贝蒂有好几场戏都穿了蓝色长裙——的确是个生机勃勃又符合人物特性的颜色。
  “当然，蓝色是最符合生命本质的颜色，我也很喜欢。”她笑着说。
  忽略掉凯瑟琳隐晦的打量目光，苏灵溪走上前跟塞琳娜轻轻抱了一下，随后才挥手离开。
  “她是个充满力量的惊喜女孩，不是吗？”塞琳娜伸了个懒腰，转向凯瑟琳，“我不明白，你似乎对她……有些说不上来的敌意？”
  凯瑟琳抿了抿唇，“塞琳娜，你误会了，我只是仍然对你选择了su这件事心存疑虑。”
  “因为她的国籍？还是她那张东方面孔？”塞琳娜挑起眉毛。
  凯瑟琳犹豫了一瞬，“她是亚洲演员，和我们的区别太大了，我担心……”
  虽然这话说得略显歧视意味，但凯瑟琳其实并不歧视黄种人又或是其他的民族。
  她只是天然地因为苏灵溪这张和欧洲人大相径庭的脸而感到担忧。
  诚然，这女孩的轮廓在亚洲人里已然算得上是立体深邃：眉弓更高，鼻尖更翘，面部线条利落……
  但终究跟欧洲观众平时看习惯的演员们长得不太一样。
  塞琳娜一开始扬言要找个独特的外籍演员来饰演女主角，她还以为会是在德国、意大利等国里面找。
  没想到塞琳娜一眼就挑中了这个东方女孩。
  尽管有talia大获成功的例子在前，凯瑟琳还是很难做到完全放心。
  毕竟不是每个东方女孩都有talia的实力和好运气。
  “机遇和挑战总是并存的，凯瑟琳，我拍电影从来不求稳定。”塞琳娜此刻的眼神放荡又自负，“我要的是突破，是所有人都无法预料的意外结局。”
  “相信我，平静的生活过久了，观众也同样需要惊喜和意外的刺激。”
  凯瑟琳沉默着微微颔首。
  她知道，若非自己是跟了她许久的副手，换做其他人，塞琳娜才懒得解释这么多。
  “塞琳娜，维里娜经纪人打来的电话，要接吗？”露莎一边把手机递到塞琳娜手边，一边突兀地加入对话，“这已经是第三遍了……”
  塞琳娜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反手把手机直接关机。
  无趣的人，无趣的事，她可没精力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