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制片方其实指定了人选，但是舒婉老师不满意？”
  “嗯嗯，而且制片方给出的人选不止一个，一共有好几个女演员，都是特意空出档期等这个角色的，但全都被舒婉老师pass了……”
  莫名感觉自己这样有点像在说编剧的坏话，佳佳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越说越小声。
  第291章 选角问题
  舒婉是《春树暮云》的原作者，又是茅盾文学奖的获得者，在整个剧组的话语权不容忽视，并且还对角色的扮演者拥有一票否决权。
  但苏灵溪也不是没跟舒婉接触过，虽说彼此只见过三次面，每次见面聊天的氛围却都很好，称得上是相谈甚欢。
  在她看来，舒婉作为历届最年轻的茅盾文学奖获得者，思想并不像某些老学究一样古板僵化，反而十分具有前瞻性，对新事物的接受和理解能力也很强，心态就跟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一样开放新潮，绝对不会是喜欢无理取闹、鸡蛋里挑骨头的那类人。
  “你跟我说说，制片方给出的是哪几个人选，舒婉老师又是以什么理由把她们否决的？”直觉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苏灵溪进一步追问道。
  佳佳仔细回忆了几秒，“我记得有韩丽娜、夏雨晴、代筱月……还有康欣。”
  “至于拒绝的理由，舒婉老师好像没说太多，只是觉得她们都不太符合周清树的角色设定。”
  角色设定……
  想到这，苏灵溪不自觉回忆起了自己前段时间看的原著内容。
  原著里的周清树一开始是闻名全村的“野小子”，胆子大力气也大，常常以保护者的姿态守在胡月云身边；直到上了小学、初中，周清树才渐渐蜕变成“白天鹅”，成为十里八乡有名的貌美少女，也成为了胡月云心中羡慕嫉妒又忍不住想要模仿的对象。
  如果要按照原著设定来找演员，那么就得找一个漂亮而且能演出那种坚韧感的女演员来饰演这个角色。
  这样一看，制片方给出的几个人选的确不算合适：韩丽娜的气质太忧郁，而代筱月和夏雨晴的长相并没有漂亮到惊艳的程度，更像是清冷小白花……
  换位思考一下，苏灵溪很能理解舒婉作为原著作者的想法。
  作为作者，她想要小说在影视化的选角过程中精益求精，这本身无可厚非。
  只是现在开机在即，留给她们挑演员的时间着实不多了。
  “灵溪，导演的意思……其实是想让你帮忙劝劝舒婉老师。”佳佳补充着说道，“如果我们这边能找到合适的人选，也可以直接向剧组推荐。”
  苏灵溪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好几个人的脸，但仔细思索过后，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说实话，虽然明星之间大大小小的社交场合非常多，但大多都是为了谈影视资源或时尚资源组的局，大家都只顾着推杯换盏打机锋去了，一整场下来，能把几个人名和脸对上就不错了。
  而在这种场合认识的同行，大部分也就是个面子情，顶多碰见了可以客套寒暄几句，对于谁演技好谁演技差全都一无所知。
  尤其是到了苏灵溪现在的咖位，能通过各种途径来跟她搭话见面的演员，基本上都是被各大知名经纪公司发掘出来即将力捧的新人，这些人究竟是个人实力强还是关系背景强，苏灵溪得仔细分辨才能分清楚。
  然而，对于《春树暮云》剧组来说，现在需要的不是待爆花和流量花，而是下个月能够立马进组的实力演员。
  苏灵溪没有接触过选角工作，一时也想不到该去哪物色合适的人选，但……老师或许知道。
  *
  “你知道我和丹尼尔.伽本第一次见面时，他对我说了一句什么话吗？”在驱车前往剧院的路上，阮棠突然回头朝着苏灵溪问道。
  “您指的是你们在《纽约年代》这部戏里的合作吗？”苏灵溪反应很快，一下就想到了两个人唯一合作过的这部作品。
  “嗯，但其实电影开机后，才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阮棠笑着耸了耸肩，“他当时一共只说了五句话，其中有一句至今仍然让人记忆深刻。”
  “他说，‘在百老汇的剧场里，有着大把比你更会演戏的演员，他们只是缺少了你的运气，还有你那位给力的经纪人。’”
  阮棠说这话时，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丝毫不见怒气。
  “老师，您当时不生气吗？”苏灵溪抿了抿唇，表情明显淡了点，“不管他是谁，第一次见面就说这种话，既没礼貌，也显得很不尊重人。”
  “当然生气啊，我那个时候也就比你现在大不了几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听了他的话，还特意跑去百老汇剧场看了好多场演出。”在自家学生面前，阮棠不打算刻意隐瞒什么，“然后我发现，丹尼尔说的好像的确是事实。”
  “在那里，演技跟我差不多的演员不在少数，他们在表演时比已经成名的我更拼命，也更加珍惜每一次表演的机会——不瞒你说，这在当时让我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感。”
  苏灵溪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眼神一亮，“所以，拍完《纽约年代》后，您就回国花了10个月拍《北国》这部片子，想要借此机会再度突破自己？”
  “一个演员如果连作出突破的勇气都没有，迟早会被时代所淘汰。”阮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想要保持住自己的不可替代性，就必须不断突破。”
  苏灵溪听着她的话，受教地点了点头。
  “还有，没必要一味迷信大的经纪公司，如果想找物美价廉的好演员临时救场，不如去小剧场里看一看，帝都和纽约一样，多的是实力外形都不错的演员只能靠跑龙套糊口，我们得拥有一双善于发现人才的眼睛才行。”阮棠说着，指了一下窗外那座小剧院，“别看这家剧院的装潢不怎么样，我敢保证，在这里，我们绝对能找到比韩丽娜更适配周清树这个角色的演员。”
  “她的演技在年轻演员里还算不错，但长相限制了她的戏路，观众现在一看到她那张脸就只能想到倔强忧郁的文艺片女主角，哪里会觉得她像娇美动人的小镇之花？”
  “在这一点上，舒婉老师也跟您想的一样。”苏灵溪认同地说，“原著里的周清树虽然名字清冷，长相却漂亮明艳，行事更是果决利落。对于演员来说，这种反差感其实很难把握得刚刚好。”
  恰巧此时，车子缓缓停下，阮棠笑着帮她解开安全带，“你呀你，又不是导演，担心这么多干嘛？先来陪我好好看一场话剧吧。”
  第292章 不破不立
  阮棠选择的剧目是由经典小说改编而成的话剧版《简爱》，舞台设计十分精心，虽然略显简陋，但整个舞台的灯光营造、服装样式还有道具特点，都特意结合了故事背景，完美展现出了独属于19世纪英国的艺术风情。
  苏灵溪原本看得正投入，直到穿着一身灰蓝色裙子的“英格拉姆小姐”走上台，她才不自觉愣了两秒。
  那张美丽又让人感到分外熟悉的面孔——赫然正是曾经被千万个观众投票选出来的“民选c位”，沈薇薇。
  苏灵溪下意识看向阮棠，只见后者依旧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嘴角扬起，似乎对于眼前这一幕丝毫不觉意外。
  苏灵溪当下心中有了计较，也不再多问，重新把目光挪回了台上。
  凭心而论，沈薇薇作为话剧演员的基本功还算扎实，英格拉姆小姐的戏份并不算多，留给她的发挥空间也不多，但不难看出她的台词气息还有微表情变化都比以前进步了很多。
  苏灵溪看着她表演英格拉姆小姐的那段独白，心头莫名漫上些五味杂陈的感觉。
  不过短短六年时间，沈薇薇就从备受看好的国民爱豆、95花top，沦落到了在话剧院给其他人演配角……
  而间接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这会儿说不定还在自己的豪华别墅里睡大觉。
  苏灵溪和沈薇薇基本没有接触过，也没什么交情，自然对她谈不上同情，只不过同为女性，难免有种唇亡齿寒之感——这个社会，比起男人，对女人的人生容错率实在太低了。
  同样是演员，张宇泽劈腿劈成八爪鱼也只不过消沉了大半年，傍上新金主之后照样能够继续进组演戏，行事也没比以前低调多少。
  反观沈薇薇，只是和富二代谈了一场恋爱，待遇就沦落到了连风险艺人都不如的地步。
  何其不公。
  因为心里揣着事，苏灵溪在后半场的投入度远远不如前半场。
  直到舞台谢幕，她还在纠结这件事：“老师，你今天特意带我来看这场《简爱》，是不是……想向我推荐沈薇薇？”
  阮棠看了她一眼，坦然地点点头，“你觉得，现在的她作为演员，能打几分？”
  苏灵溪犹豫了一下，没有贸然作答。
  虽然一直以来都有话剧演员实力更强的普遍说法，但真要论起来，在舞台上演话剧和在摄像机面前表演其实区别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