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作者:
陶南烛 更新:2025-10-18 14:42 字数:3134
第二局,陶乐迎先拍。
她使出吃奶的劲儿,想震翻爸爸的,结果自己的小画片飞了,爸爸的纹丝不动。
轮到陶振,又是轻松一拍,陶乐迎的第二张小画片也“阵亡”了。
陶乐迎咬紧牙关:“再来!”
两人来来回回,陶振趴得腰都酸了,换了好几个姿势,陶乐迎却还叫嚷着:“再来!”
陈逸凝和陶冠泽,早就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看小孙女输急了要哭,老两□□换了个眼神。
陈逸凝温声劝道:“乐迎啊,输赢常有的事儿,玩得开心就好。”
陶冠泽放下报纸,决定和老伴儿一起,以身作则,给孙女示范一下,什么叫“平常心”。
两人各做了几个。
前两轮还算平和,陈逸凝手法巧,赢了一次。
陶冠泽动作慢悠悠,但力气大,也赢了一次。
但很快,问题来了。
陈逸凝发现自己的画片儿被陶冠泽赢得只剩了一张后,心里那点好胜的小火苗蹭地就起来了。
她不信邪,换了个角度,手腕下沉,铆足了劲狠狠一拍。
“啪!”
陶冠泽的画片依旧岿然不动。
陶冠泽还晃悠着腿,乐呵呵地点评:“老婆子,别光使蛮劲儿,你这纸片子太薄,不经拍,得……”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陈逸凝猛地抬起头,眼神满是“屡战屡败”的憋屈和对老头子那副“悠闲得意”样的不爽。
尤其听到他还要“指点江山”,简直是火上浇油!
陈逸凝想也没想,顺手就把最后一张画片儿扔了过去:“让你得意!显摆你厉害是吧?欺负人!”
陶冠泽被砸了个正着:“老婆子!你这是干什么?!”
他又惊又冤:“玩个游戏,怎么还带打人的?!”
“不玩了!”陈逸凝气呼呼地站起来,“没劲!”
陶冠泽一见这架势,立刻举手做投降状:“得得得,我错了,我错了,你们玩,你们玩。”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陶冠泽揉着被砸疼的胸口,往门口走:“我去活动室下棋去!那玩意儿……安全!”
最后两个字,他特意咬得又重又慢。
一旁的陶振赶紧低下头,肩膀抑制不住地抖动,一张脸憋得通红。
陶乐迎眨巴着大眼睛,视线追随着爷爷匆匆溜走的背影,又转回来,落在气鼓鼓的奶奶身上。
她的小脑袋瓜彻底迷糊了:爷爷奶奶不是来教她“平常心”的吗?怎么自己倒先打起来了?
陶乐迎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平常心”,可太难懂了。
社区活动室里,几张磨得油光水滑的小方桌,就是家属院的这些老伙计们厮杀的“战场”。
陶冠泽一进门,就锁定了自己的老对手,退休矿工赵师傅。
老赵人长得精瘦,棋风极其刁钻,是这院子里屈指可数能跟陶冠泽杀得难解难分的主儿。
很快,老赵对面的那位就被杀得片甲不留,苦笑着摇头认输。
陶冠泽立刻踱过去,一屁股坐在还带着余温的板凳上:“来,咱俩杀一局。”
老赵乐呵呵地呷了口茶,点了点头。
可陶冠泽今天的运气已经在刚刚拍画片儿的时候用完了,到了棋盘这边,手风出奇的不顺,开局就失了先机,很快就败下阵来。
“嘿,老陶,今天这棋路可不像你啊。” 老赵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今天他一盘都没输,心里那叫一个熨帖。
他抬眼望了望窗外,心满意足地站起身:“得嘞,时候不早了,得回去给我那小孙子蒸蛋羹喽 。”
“哎,厨房里的活让女人们去做就是了,别走别走,再来一局。” 陶冠泽一个箭步上前,堵在了老赵面前。
老赵拗不过,只得无奈坐下。
第二盘,依旧是老赵稳操胜券。
这局结束,老赵是真要走了。
可陶冠泽自觉已然摸清了老赵的路数,眼看就能扳回一城,哪肯放人?
他连拉带拽,好话说尽,硬是把老赵又按回了棋盘边,开始了第三盘。
棋局刚至中盘,两人杀得难解难分之际,老赵的儿子就来喊人了:“爸,饭都好了,该回家了。”
老赵一边应着,一边起身,同陶冠泽道:“得,我真得回去了。”
陶冠泽不愿意了,他一把拉住老赵的胳膊:“这盘正是关键时候,你这叫临阵脱逃,不行不行,必须下完,下完再走!”
老赵被拽得一个趔趄,急了,他脸一沉:“嘿!老陶你这人真是的,咱们封盘,明儿再来不一样么?”
陶冠泽不依不饶:“不行,你都赢两盘了,这盘眼瞅着就是我的胜局,你下完再走。”
老赵气极反笑,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你是不是输不起啊?”
“谁输不起了?这盘我肯定赢你!就一盘,下完这一盘,咱们就散了。” 陶冠泽嗓门也提了起来。
这一闹,整个活动室都静了下来。
下棋的忘了落子,看报的抬起了头,喝茶的端着杯子忘了喝,议论声嗡嗡响起。
有劝架的:“老陶,算了算了,明天再下!”
也有看热闹的:“赵师傅,这盘下完了呗,也不差这点儿了。”
老赵是真恼了,甩了甩胳膊:“撒开!再不放我喊人了啊!真没见过你这么犟的!”
两人一拉扯,棋盘猛地一晃,棋子哗啦啦掉了一地。
活动室的管理员小刘闻声火急火燎地冲过来:“哎哟喂,这是干嘛呢!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陶冠泽和赵师傅,一个死拉着不放,一个拼命想走,任凭小刘说到口感舌燥了,都还掰扯不开。
小刘清楚陶冠泽那股子犟脾气,赶紧推了推旁边一个小伙子:“快快,去小卖部给陶振打电话,就说他爸在活动室跟人干上了,让他赶紧来领人!”
陶振听完原委,撂下电话,来不及跟家里人说,立马回屋抄起备在抽屉里的那盒“红塔山”,一路小跑冲进活动室,挡在两人中间,一边用巧劲掰开父亲的手,一边跟赵师傅道歉:“赵叔,您消消气,真是对不住了。”
他掏出准备好的香烟,抽出一根,双手递过去,还把火柴划亮,稳稳地凑到老赵嘴边,给他点上。
陶振凑到老赵耳边,压低声音:“我爸这人,您还不知道吗?一辈子就这点爱好,棋瘾上来了,那是六亲不认,轴得很!”
之后,他话锋一转,音量提高,竖起大拇指,对着老赵就是一通发自肺腑的吹捧:“他回家可没少跟我念叨,说咱这矿上,论棋艺精深,论思路精巧,就数您赵师傅是这个!”
“说您都是走一步看三步,布局特别精巧,他得向您学习!今天肯定是跟您下得太投入,把您当‘棋圣’聂卫平了,舍不得放您走,这才耽误您回家吃饭了,真对不住啊。改天,改天我请您喝两盅,作为赔罪!”
这一番话,句句挠在老赵的痒处,让他的怒气散了大半,人也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下来。
老赵吸了一口烟,摆摆手:“行啦行啦,我也不是那么较真儿的人。”
“有这么个爸,你也不容易。”他拍了拍陶振的肩膀,瞪了一眼还气鼓鼓的陶冠泽,转身走了。
一场风波,在陶振的“糖衣炮弹”和超高情商下,烟消云散。
毕竟,陶冠泽那暴脾气,一点就炸,人还特犟,四处得罪人,导致陶振处理这种事儿也算是熟能生巧了。
回家的路上,陶冠泽像只斗败的公鸡,闷着头,脚步拖沓,闷葫芦似的一声不吭。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透着浓浓的不甘心。
进了家门,陶忠正瘫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听收音机里的单田芳评书。
看见老爹这副霜打茄子蔫了吧唧的模样,再看看旁边一脸无奈的陶振,陶忠顿时像闻到腥味的猫,“噌”地坐直了身子,麻利地把收音机音量拧小,一脸八卦地问:“爸,这是怎么了?脸色不对啊……”
陶振看看陶冠泽,又好气又好笑,替老爷子回答道:“嗐,还能是什么事儿?让赵叔给干败了呗,连输两盘,第三盘眼瞅着要翻盘,结果人家要走,老爷子输红了眼,愣是拽着人家胳膊不让走。”
陶冠泽越过两个儿子,气鼓鼓地走到椅子边,一屁股坐下。
他抱起胳膊,脸扭向一边,胸口一起一伏,活脱脱像刚才输了不服气的陶乐迎。
陶忠一看老爹这憋屈样,简直像发现了新大陆,立马凑上去,脸上挂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贱兮兮笑容,故意拱火:“爸,您说这赵叔也太不懂事了吧?赢了棋还不陪您老玩尽兴?”
陶冠泽正憋着一肚子邪火没处发,一听这话,简直像找到了知音,立马顺着竿子往上爬,气哼哼地附和:“就是,他一点棋品都没有,赢了就想脚底抹油地开溜,忒不讲究了!”
“噗嗤……” 正在旁边给双胞胎倒水喝的姜禾,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