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作者:越无诸      更新:2025-10-18 14:53      字数:3167
  “所以我在想,日后老头子死了,按照惯例,家产多少要分给自己的兄弟一点。与其分给喂不熟的几条狗,还不如给我看得惯的家伙……你是禅院的血脉,这自然不用多说。”
  “但分割遗产好歹要讲究事实论据,不如你给我一根头发,这样免得日后落他人口实。”
  ——这下总该同意了吧?
  禅院直哉当然要拿这个人的dna化验一下,不过检验对象不是直毘人而另有其他人选。
  他不在意怎么获得一个死人的基因样本,就像禅院直毘人无论如何都是自己板上钉钉的亲生父亲,而直哉已经在心里设想过无数遍上位以后,该怎么安排前任家主的遗产。
  正如甚尔君和悟君,现代是年轻人的舞台,老东西就应该早早地退位让贤。
  结果这个家伙却说不用了。
  “我没想过从禅院直毘人那里继承遗产,”那家伙如此正直地说道,禅院直哉几乎从他的身后看见了圣光,“说到底,我没有冠上‘禅院’的姓氏,没有承担义务,自然就不期待享受待遇。”
  失策了。
  这话要在那个死丫头面前说才会有效果。
  禅院直哉不耐烦地磨了磨后牙槽,不继续假装兄弟情深,直接摊牌了:“家里的老头让我亲自过来问你——我们两个究竟谁和川上有血缘关系?”
  他这里的用词讲究,既非‘川上富江’,也非‘那个死丫头’。
  如果是这两种说法,可以理解为询问富江生父的真实身份,但直哉最终采用了‘川上’这个措辞,没给眼前人半点糊弄过去的可能性。
  宇智波启看了他一眼,心知到了该说实话的时候,言简意赅地说道:
  “你。”
  心里的猜测得到印证,直哉的心最终沉了下去。
  第149章 我的弟弟直哉(二十四)
  禅院直哉本想大声呵斥,说这个卑贱的庶子简直在胡说八道。
  可是这话卡在喉咙里,随着喉结上下翻滚了好几番,他却能从口腔里品出几分弥漫开来的苦涩。
  ……这个人根本没有理由说谎。
  他的目光清明,声音澄澈,从上至下无论怎么打量都是一位正直廉洁之人。
  宇智波启一点都不在乎‘禅院’,一点都不在乎财富和地位,一点都不在乎禅院家那些男人所趋之若鹜的名义。
  正是因为平时知道这个家伙有多不在乎禅院,所以又为他的话添上了有力的佐证。
  禅院直哉前面的几个哥哥,都是废物、蠢货,是不成器的家伙。
  大家都说他是嫡子、天才,名正言顺的下一任家主。他也一直以自己嫡子的身份,优秀的实力而洋洋自得。
  像川上启这样的人,禅院直哉向来都不怎么看得起,认为他是个寒酸的可怜家伙,并且不像别人那样讨好自己,指不定脑袋里面有什么问题。
  庶子、天与咒缚、自身又是个性格立不起来的废物。
  连被侮辱了都不会想要还回去,这样的家伙无论放在哪里都是生态链的最底层。
  但此刻他却被这样的人反过来安慰了,宇智波启在这天之前,从来都没有对他这么温柔亲切过。
  他轻抚着禅院直哉僵硬的肩膀,就像直哉看过无数次他安抚富江一样,轻柔的话语此刻倒有了几分兄长的姿态。
  那个庶……不,废物、也不是,那个可恨的家伙轻言细语地同他说道:“是与否又有什么重要的呢?无论如何,你都会是禅院家下一任家主。”
  禅院直哉以前最想收到的便是宇智波启的温言细语,但是这件事以意想不到的走向得偿所愿,却没有令他感到真正的喜悦。
  况且这个家伙的轻言细语之下也不是真正的温柔。
  他甚至没让自己多待一会,便起身送客给他赶了回去。
  ——这个废物。
  禅院直哉躺在榻榻米上,脑袋里突然蹦出这样一句骂人的话。
  他用手遮着自己的眼睛,透过手指的缝隙盯着天花板看,房间里的窗帘被他拉得密不透风,因此只能瞧见阴影和暗色。
  ——川上启是垃圾。
  是狗屎、是渣滓、是杂碎,是笑里藏刀的无耻之徒,是厚颜无耻的衣冠禽兽。
  他的那个生母也不是什么好货。妈的,是丧尽天良、罔顾人伦、寡廉鲜耻的厚脸皮女人。
  自己的废物肚子生不出有天赋的儿子,自己没有能力坐稳正室夫人的位置,十月怀胎血统高贵诞生的嫡子却是没有半点能力的‘天与咒缚’,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为了不让自己被下人非议,为了不背上拖累丈夫的名声,便在丈夫的默许之下,和侧室调换了孩子,上演一出狸猫换太子的诡计。
  当年她会做出这举动也算合理。
  在御三家这种封建大家庭里,譬如禅院扇之流,生不出有天赋的孩子就只能被嘲笑唾弃。
  就像禅院直哉那废物叔父至今对错失家主之位耿耿于怀,认为是孩子拖累了父母的脚步,于是默许作为侄儿的直哉欺负他的女儿。对禅院真希的遭遇直接不闻不问。
  他恐怕认为有这样两个遭人耻笑的孩子,还不如没有吧。
  但这绝不是让禅院直哉容忍他们做法的理由。
  狸猫换太子的主母固然看起来是最为可恨的那个,但他和启的出生时间足足相差有半个多月,作为母亲的川上纪子怎么可能分不清自己的孩子相貌发生了改变?
  在禅院这样规矩森严的大家族,作为家主的禅院直毘人怎么可能对此一无所知,自己的嫡子生下来究竟是怎样一副德行,他自己的心里怎么可能不清楚?
  这个事件里根本没谁能够独善其身,所有人都自私地做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行为!
  而禅院直哉看似是这场事故的得益者。
  但他一直以来为嫡子的身份自豪,如今回想起来,在所有的知情人眼中,自己才是那个自鸣得意的可怜小鬼,全凭好运才拿上了这张人生的彩券。
  禅院直哉恨他们恨得几乎要死。
  从小身边的人都不怎么管教他,禅院夫人除了关照他的衣食住行之外几乎不插手其他任何事,本以为她是恪守作为女人的本分,现在想起来是害怕和他生出怨怼,导致日后离心的下场。
  那女人是那样勤勤恳恳地想要让川上启回归禅院,弄得直哉误以为她是看出了他对那庶子其实有几分欣赏,结果是心中对亲子的不安和愧疚在作祟。
  ——可惜川上启的态度显然是致死都不会原谅她!
  还有川上富江……那个恼人厌的死丫头,明明是只是个生父不详的杂种,自己却觉得她的长相异常符合禅院的审美,这是他无数次凝望镜子无意识描绘自己长相的结果。
  家里那个老女人当初给她送那么多的礼物,绝对是看出川上启在乎这个没有血缘的妹妹,所以投其所好补偿试图补偿他。
  往日想不通、觉得不合理的事情,都在此刻已经有了千万种答案。
  禅院直哉暗恨这群人的自私,竟然对自己的人生随意戏耍。
  川上启的安慰诚然不错,即便真相如此,当初的知情者几乎全部都死去。天与咒缚不会被家族承认,禅院直毘人不会自毁长城,他依旧可以假装无事发生,继续做那个高高在上的嫡子。
  但是思及自己曾经对那个人的发言,曾经对那个人所说的话——真是该死!他究竟在何时知道这个真相?恐怕迄今为止,在那淡然的态度之下,这个家伙估计在心底以此取乐吧。
  扪心自问,禅院直哉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嘲笑他人的机会。
  所以他认为川上启在私底下同样如此。
  他绝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真正秉性高洁的家伙,那不过都是摆出来糊弄蠢猪的人设。
  禅院直哉试图说服自己只是遭到了欺骗。
  那个人今天说的话都是谎言。
  但……川上启真的很强。
  杂鱼的罪过是不懂得什么叫做真正的强大,如果不承认这点的话,那禅院直哉就直接成为了以前自己最看不起的人。
  那个人的实力超出自己不知凡几。
  实力强大,相貌优越……
  ‘如果当哥哥的本事还不如自己的弟弟,那干脆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这是自己曾经亲口说出的话。
  单从这一点来讲,川上启就更加适合做兄长,纵然两个人的位置没有发生倒错,禅院直哉也成了他曾经口中的那个‘失德’的哥哥。
  他一定在心里嘲笑过他无数遍。
  禅院直哉说宇智波启不配做五条悟的跟班,让他不要再贴过去和甚尔君说话。
  结果他很轻易地便和悟君打好了关系,整个禅院一族的人,甚尔君也只愿意和这个人有私下的来往。
  因为他们能相互理解。
  因为他们彼此之间才是同类。
  因为他站在比自己更高的地方,他们之间才有共同的话语。
  禅院直哉从童年起,便一直跟在禅院甚尔的身后,哪怕甚尔君离开禅院家,他也不忘依旧一口一个‘甚尔君’,将这个人挂在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