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就在五十岚刚刚露出煞有其事的笑容的时候，北信介微微垂眸的下一句话立刻让他笑容发僵：
  “但是我觉得，如果是星出手的话，能靠自己就知道比乌野现在掌握的还要深层次的情报。”
  “……”您可真看得起我。
  和想象中北信介主动拉开距离、礼貌地不再继续问不同，五十岚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呼出一口浊气，自行向后挪了一段距离，语气中多了几分老实：
  “北前辈你说的对，连乌野现在存在问题也发现了，不愧是北前辈。”
  五十岚的话术很好。
  ——如果他不长现在这样的话。
  瞥了一眼身侧的后辈，在发觉对方没有意识到说这话时天然带着的一股淡淡的阴阳怪气的感觉后，北信介平静地移回视线，没有提及五十岚多说的那部分，继续重新说回正题：
  “你刚刚和日向选手单独训练——就是为了让他理解这一点吧。”
  诶？
  这句话落下，却是让五十岚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被身后一直旁观着的夜久卫辅冷静的声音捷足先登：
  “当然了，不过北选手，是日向倒还好，但如果是其他队伍的选手，可能会被五十岚的这种做法冒犯到。”
  啥？
  五十岚再一次诧异转头，但在看到和自己一样满脸疑惑的灰羽列夫的时候，他脸上疑惑的表情转为黑脸——和“笨蛋”做出了一样的反应，丢脸。
  然而，他这套流畅的表情变化，落在正在对话的夜久和北信介眼中，则是能够得到另一种解读——因为二人现在脑中想的事都是一个：
  “五十岚你是想让日向通过给你喂球的方式明白，只是按照二传的想法进行扣球、扣没有灵魂的球，是不会有任何攻击性的道理吧。”双手抱臂的夜久在五十岚猛地抬头的反应下道：
  “但是你在让日向明白这一点的同时，也将乌野的弱点，传达到我们这些共同参与加练的其他旁观者眼中了。”站在椅子旁边的夜久，垂眸盯着眼前的五十岚，语气认真道：
  “现在情况无所谓，但如果乌野无法顺利解决这个问题，不只是我们音驹，就连枭谷，在未来遇上乌野的时候，也会不遗余力的利用这一点弱点进攻的。”
  夜久直白地将所有的事实平铺直叙，直白到连旁边的灰羽也能听懂。
  在看到五十岚刚刚面露“诧异”的时候，这个反应符合五十岚星在他们眼中虽然不坏但是有些时候过于自我的情况。
  在看到“诧异”过后的表情“不爽”后，也意识到——
  【对方大概是也想明白这回事了。】
  看着吃惊地盯着他们，表情还有几分难看的五十岚星，夜久维持着抱臂的姿态，紧绷的眉眼却是忍不住松懈了几分——在看到五十岚脸上那近距离才可以看到的几抹浅淡的无措的时候。
  归根结底，五十岚星只是太想当然了，没有考虑到这些细致的层面而已。
  他甚至毫不保留地将自己看到的问题用“尽可能”迂回的方式告诉日向了——即使或许因为不怎么擅长，所以做的一塌糊涂，让他们都和日向一起意识到乌野的问题、甚至可能先那个单纯的小个子副攻一步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想及此处，夜久认真的脸上忍不住浮现一抹好笑。
  说起来…不就是个面冷心热的家伙吗，看似自私又狡猾，实际上也是以自己的方式关心着其他人啊。
  ——在反应过来二人正在说什么之后，五十岚艰难地和夜久的脑电波对上，在努力思考过后，上述的所有想法，也是他脑海中夜久会出现的念头。
  唔。表情复杂的五十岚抬了抬手，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欲言又止地随着手的放下而收回去了。
  虽然关于二人对自己性格的想法五十岚并没有意识到，但夜久所说的“帮助乌野发现问题”这一点，其实他是做过的了。
  抿唇的五十岚移回视线，飞速地瞥了一眼那边沉浸在训练中的一伙人。
  ——不过是第一天就做过了。
  而且不是夜久所说的“通过让对方给自己喂球进行暗示、让对方身心都理解这一点”，是更加简单且古老的方法：
  口头上提示。
  没错，早在前两天第一晚单独训练的时候，五十岚就在休息的间歇里，随口提了一嘴自己白天和乌野进行训练赛的时候，在神局buff下看到的问题。
  而那时的日向……
  回想起日向的反应，五十岚抿紧的唇角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诶？这样吗！好！我记住了！！”】
  【“…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也随便听听就……”】
  【“既然是kira酱说的，我会拼死记住的！”】
  【“倒也不用那么夸张啊！！”】
  脑海中自己震惊的回应声音落下，五十岚额角的黑线滑下，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他海蓝色的瞳仁中倒映出那边刚刚进入赛场就无比热情的日向的身影，扬起的唇角在旁边北信介的视线中，微微扩大。
  ……不需要什么“暗示”和“委婉”的告知啊。
  那家伙，有分辨的能力的。
  *
  还有。
  别用这种好像在说“你这家伙真让人头疼啊”一样的视线看着我。
  我完全理解不了你们怎么想我的。
  我只是在日向的帮助下学习排球，仅此而已。
  *
  “诶？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在离开场馆后，没想过一向嫌弃自己的月岛怎么会和自己并肩离开的日向，在听到对方接下来的话之后，无比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月岛你的意思是…五十岚是为了用行动让我意识到问题？”日向错愕地睁了睁眼睛。
  但是……
  他满脸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看着没有回应自己、头也不回就抬腿离开了的月岛，日向一边小跑着追上去，一边满脸单纯。
  ——我一开始就记住了星的话、也转告给乌养教练了哇。
  而且…星如果想说什么，直接说就好了，我会努力记住的。日向的脸色苦了苦。
  如果还是这么“暗示”的话……
  我看不懂啊。他挠了挠脸想道。
  *
  五十岚当然知道日向看不懂。
  ——因为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用这么别扭的方式进行暗示。
  跟在北信介的身后，双手放在上衣制服口袋里的五十岚弯腰进了稻荷崎的住处，脸上的表情还有些欲言又止。
  在那之后，或许是为了缓解因为他的话因而有些紧张的氛围，夜久在沉默过后，主动和五十岚开始交流起“自由人的心得”来。
  五十岚一开始有些心不在焉，但在他随口就轻而易举地说出了白天和音驹对上后从他们攻手身上看到的破绽后，对面作为音驹的自由人、对此的了解度不弱于身为二传的孤爪研磨的夜久立刻振奋了起来。
  于是五十岚就这么被他拉着，整整聊了一晚上。
  “……”沉默不语的五十岚跟在北信介的背后。
  走在后方的他无视了前方进入后立刻像查寝的学生会成员一样、使得周围东倒西歪的队友们立刻起身的北前辈，就这么幽幽地越过他、穿过面前的队友们，在跟随着自己的注视下揉了揉脸，一头扎进了面前的床铺里。
  “今晚有事”的宫侑抬手，一边瞥向五十岚的方向，一边将嘴边叼着的雪糕棍取出来，随手丢进门口的垃圾桶，好奇地侧头看向“代替”自己去加练了的北前辈。
  看着北前辈与一开始没有任何区别的外表，就知道对方没有加入训练的宫侑更加好奇了——北前辈和五十岚那家伙说了什么？
  如此想着的宫侑转过身来，正打算笑眯眯地走到五十岚那边幸灾乐祸的时候，忽然，站在房间的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敲门声。
  “……”宫侑慢吞吞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宫治，最后随手抓住面前的门把手，轻轻一扭——
  下一刻，门外出现了一抹橘色。
  倚靠在门框上的宫侑单眉挑起，看着站在门口的日向、以及他背后黑着脸满脸想逃但被日向死死地握着手臂、只能勉强别过头去的月岛萤，若有所思地双手抱臂：
  “找谁？”
  随意一问的宫侑实际上内心自问自答：
  废话。
  乌野的来稻荷崎，找的人只会是五——
  “宫侑选手可不可以把星借给我们？”
  ……哈？
  支撑着门框的宫侑罕见地怔愣，勉强反手指向自己。
  问我吗？
  第71章
  “不用了。”宫侑推开了日向递过来的饮料,同时嫌弃地斜睨向他：
  “比起这个，明天和我在同侧打一次五十岚。”
  绝口不提自己想要体验一下和日向配合进行怪物快攻的感觉，只是拿身边那个笑吟吟接过月岛面无表情递过来的汽水的红发自由人当挡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