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作者:
虞姬叹 更新:2025-10-18 15:11 字数:3156
见陆风眠暂时听不明白上不了手,她只觉气愤,要不是自己受伤,还轮不到这人呢。随即又加一剂猛药,“你以为山里那腹鬼怎么来的?这里有人练小鬼!”
“唰——”
两只飞镖擦着转身回屋老人的双臂,钉到了门板上。
陆风眠到底是信了,正好上回摘下来的飞镖没来得及还给墨家,就率先动了手,“各位别走了,聊聊。”
据古籍《万法归宗》记载,未经教化人性本恶。若女子堕胎,婴灵天生肚囊小大多记恨亲属,怨气重久久不能轮回。
冥王怜之凿忘川于人间,是为子母河,让这些弃婴有了重生机会。但也有不愿悔改之人,化为腹鬼造下业障。
而《朴庵密法》又载,有秘术可炼制小鬼。
供奉小鬼者,心想事成获一时风光。只是婴灵往往善妒,不小心得罪了,供奉者不横死也得重度伤残。
小鬼取未满三岁夭折孩童炼制,其中妇女停胎而死的最为凶残。
有些妖道为牟利,专挑孕期妇女下手,炼制小鬼辗转卖给富贵人家,以护财运昌盛。
喊出那句话后李清淮久久缄默。
她感觉如再多言一句,下一个气尽而亡横死街头的就是自己。
尽管眼前依旧逐渐昏黑,浑身筋骨震颤,但并不妨碍她好奇对方怎么什么武器都有点。
陆风眠抑制不住心尖刺痛,呼吸间带着灼热。心中道怕是糟了蜘蛛毒手。
她斜了眼几乎血流而尽的李清淮,随即捏开那对父子下巴,硬塞进个黑色小药丸。不打算声张自身状况,只命他们去找些医疗用品来。
父子俩踟蹰着服从。
那老头气得浑身哆嗦,却半句话没敢抱怨。
两个小的虽是惊恐神色,可能从中窥出些许失望。
好心好意出来帮忙,反被倒打一耙。怕是在他们幼小心灵上留下了不少创伤。
李清淮至始至终没有感到惊奇,她从不觉得陆风眠是个好拿捏的主。面对众镖客咄咄逼人时,就算自己不出手,最终她也会想到办法。
毕竟京城闺秀没些拿捏人的手段,是过不下去的。
她父亲礼部尚书护短是真,但也深知人心险恶,立志培养儿女独当一面的能力。做事干净利落,就算心善也能作出表面狠劲来骇人。
半个时辰后,李清淮从后腰到胸.脯处都捆上了雪白纱布,直挺挺在床榻上躺尸。
不过这回,陆风眠处理完并没马上离去。而是拿着热毛巾,一寸寸给她擦身上血迹。
手腕被抬起,热毛巾温软的触感,让人很不适应。
这点难得的温情不是她想要的,只要对方不若梦中般如染血孤鹤昏迷不醒,惨死荒野便是万幸。
李清淮不经意睨向陆风眠,她有张明艳的杜丹面,整个人端庄秀丽。而远黛般的眉眼却暗送秋波,鼻梁像弯弯春水里的小青山,别有一番风韵。
这个人不似她舅父般藏锋圆滑,也不像她舅母那般刚烈宁折不弯,她有自己的风骨和妥协。
为方便待会利用信息差,打这一家老小个措手不及,此刻房屋中只她俩独处。
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给出合理解释对李清淮来说小菜一碟。
无非是借茅山作挡箭牌,以任务为诉说线条,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变着法子告知陆风眠。
“我此来就是为了这村镇,郡里有位叫宋喆的小妾死在了这里。”
"当时去拜访那户人家被赶了出来,但也打听到她有个同母不同父的姐妹,叫苏无霜,正是我们带回来那群镖客里面的。只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宋喆跟家里没了多少联系,妹妹也外出赚钱寻不到人影。"
她在无关紧要的细节上撒了谎。
陆风眠从未听闻过此事,目光沉静如水,不言一语。
“后来宋喆在怀第二个孩子时回了趟娘家,连人带尸都没能回去。”李清淮叹了口气继续道,“而这里便是她的娘家。”
“宋喆死后她家几个人亲缘较近的也接连搬了家,包括她的老母。”
“我在宅府外面蹲受多日,日子长了就不抱希望了。但偶然一次机会我见到了,宋喆第一个儿子……”
这时她突然也停止言语,望了眼窗外。
春夜喜雨,绵绵细雨不知何时降下。
山间雾气重,连带着镇上雾气也重。外间太黑,连地面湿多少也瞧不出来。
李清淮透过氤氲雾霭,瞧骆梁脊山水重重。棕褐色瞳眸恰如此间景色,暮色雨至、春雨嘀嗒。
视线回拉,近处房屋鳞次栉比,朴素得一如往常。
她还记得是如何说服父皇,让自己前来的。
宋家二公子默默站了皇叔昭王的队,此番假意回江南实则为暗探山中地形。这是太上皇与爱人定情的地方,却因爱恨执念纠缠不清,一直未曾当作重地看守。
昭王此举便是把宋二推到悬崖边,自己如能顺藤摸瓜查到幕后主使,定能参昭王一笔。
不过宋玄烨既然听命昭王,定不可能牵连他。而且没有证据,连宋玄烨的罪都没法定,更何况置身事外的昭王。
父皇让她带锦衣卫来,也不过是信她后来的梦。
不能在明面上处理,那就暗地里收拾掉。
他要真机缘巧合进到驼梁山,估计走不出满是鬼祟的外城。要是没进去,就让他来给受牵连的家人收尸。
这为其一。
京郊百姓常遭妖物侵,扰生活苦不堪言,此去可积攒民心。
这为其二。
而最初让她魂牵梦绕那场梦却是只字不能提。
身为皇储,她可为除政敌去,可为赢民心去。却万不能为了所谓交情前去。
经过多年“训练”李清淮也认同这样的说法,等可谋利益一点一滴累积,才彷徨着请命去骆梁山捉拿未来罪犯,宋玄烨。
陆风眠声音打断她的思路,“盼儿你还好吗?”
这个从戏曲上捡来的名字,莫名有种奇妙的喜感。李清淮心中再也伤感不起来,眸中那宛若阴雨连绵的情绪终于淡去。
“之后……之后,察觉出宋喆大儿子印堂发黑,便冒险潜入府宅,发现他饭菜里被下了慢性毒药。”李清淮有气无力道,嘴唇彻底失了血色。
毒药,宫中争宠必备。
眉头皱起颇不耐烦往下接道:“反正最后又在他附近查出,好多诅咒用的物品。”
“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正经修正道的家伙,当下就看出,那阵法怕是能活活阴死人。我直接往最狠里猜,除恩情钱财外加的好处,害死一个孕妇对妖道有什么用?”
“最阴狠不过一尸两命,练赤童子了。”
当然配合妖道的人,可能是大房也可能是其他几房,又或者正室是趁孩子母亲出事,才敢下毒的。
说完这些李清淮双眼一阖,开始发散思维,放松大脑。企图消减口舌之干燥,身体之痛楚。
第二十一章
话已言尽,往后的事相信靠她自己也是能悟透的。
那一句“不是什么正经修正道的家伙”让陆风眠感到愧然,可并不去反驳。
毕竟能看出来这人确实沾了邪魔歪道,除去下意识的熟悉感,并无可以全心全意信任她的理由,保持些警惕理所应当。
消鬼婴时帮自己,不代表此后不会害自己。
“进来说吧。”陆风眠有意忽视她的用词,为了不冷场尴尬,转头对着门扇的方向直接道。
门缝后听墙角的老人家半天啥也没听见,正急得火急火燎乍一听喊他进去,魂吓掉半边还得连忙接声。
“仙长,仙家——真不是我们干的呀,我们当时也想阻止来着,只是我们就是个平头老百姓。”
“那妖道算准了时间来我们镇上。使了点鬼计让我们,让我们误以为洞神看上了……那个人……”
李清淮张了张口,想说话。等考虑到再次张口的后果,默默合拢了嘴。
“那妖道对'那个人'做了什么?”陆风眠八面来风岿然不动,提问得深得李清淮意。
如若此时对全镇无作为的人降罪,这些人就会为脱罪抵抗到底。
不如先把他们剔除出去,再寻问事情经过。
"好像是有一种邪术能控制鬼魂为自己所用。当初她一直说有东西缠着自己,但没人当回事,不久就疯了。"老人说得涕泗横流。
苍老的脸上沟.壑遍布,杂乱发丝带着零零散散的白,这时突然就对着床跪了下去。
屋内合实的窗外传来动静,是衣服扯拽的窸窣声。
音量不小,但无论是坐在床边逼供的人,还是躺在床上看热闹的人,都不约而同选择忽视。
来来回回辩解自己无能为力,半天竟是没半句重点。
“苏无霜她姐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们多少知道些吧?”陆风眠单刀直入。
“就,就,”老人支支吾吾,答不上个所以然,“那些邪魔外道的练法,我哪里知道,大约就是那女人生辰八字属阴,运气不好,被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