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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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破破 更新:2025-10-18 15:14 字数:3245
赵肆支着耳朵听,退回去又在小超市里转了一圈,再出来的时候磕瓜子的老姐妹已经走了。赵肆付了矿泉水的钱,问老板:“包吃包住是多少钱?一天干多久?”
老板抬头看她,看见她的寸头,惊喜迟疑了一瞬,问:“你是男孩还是女孩?”
赵肆皱皱眉头:“这重要吗?”
“哦呦,当然重要的哦,你要住我房子的呀。”
是仓库。赵肆在心里更正。
“女孩。”
“女孩好,女孩好,女孩干净。”老板面露喜色,又一板,“多大啊?成年了吗?我可不招小孩啊。”
“……19。”
“真的?身份证看看?哦,还真是,那好,”老板喜滋滋地把告示板转给她看,“钱嘛是不多的,但也不要你做太多活的。我腰椎间盘突出,弯不下腰搬不了东西,要有个人给我帮把手,再就是我不在的时候帮我收下银,老简单的。”
赵肆扫了一眼,确实不多,但也不算坏。
于是她就这么在这里干下来了。她住超市上头的小阁楼,那是个长条的空间,一大半堆的各种货箱,靠窗的地方摆了一张小床,她就睡这里。楼下有一间小小的卫生间,也够应付日常需求,算不上特别好的条件,但总比露宿街头来得好。
活其实没有老板说的那么少,老板是典型的算得精的那种本地阿姨,从搬点东西到打扫卫生,慢慢地整个超市所有的活都落到她头上了。老板甚至有时候都不来了,从早上开店到打扫再到上架理货再到收银,晚上关门也是她,她也不说什么,自觉主动地干,跟以前的一些重活比起来,超市里所有的活加起来也没什么难度。
老板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嘴上最是饶不得人,从地扫得不干净数落到货架摆得不够整齐,碎碎念念,嫌东嫌西。赵肆左耳进右耳出,只听重点的部分,别的半点不往心里进。
“哎哟,你这个人哦,就是话多,多好的小年轻,什么都给你干了,你还要说。”老姐妹也是不饶人,吐槽起来专找痛点扎。
“去!你懂什么!”老板瞪她,倒也不太恼,嘻嘻笑着不当回事。
午饭晚饭都是老板自己做,超市里也没厨房,老板就在屋檐底下做了个铁架子,下边是煤气罐子,上头放口锅,再有个菜板菜刀切菜,中午的时候哐哐一顿炒,香味飘出整条街。
她是个重口福的,半点不亏待自己,想吃什么买什么,炒菜的手艺也好。隔壁几个铺子每到饭点就要说她不该开个超市就该搞个饭馆子,被她的白眼翻到天上。
她吃什么也就给赵肆吃什么,之前一个人最多炒两个菜,多个人她还能多炒俩菜,多发挥那么一些好像就让她更得意些。
她们在柜台后面支个小桌吃饭,老板坐她的旧老板椅,赵肆在另一边坐小板凳。
老板边看电视边吃饭,看得入迷,转眼的时候看见赵肆埋头扒拉着她的那碗饭,就捡着面前那个素菜少少夹几筷子。老板啧了一声,把另一盘肉菜换到她面前,生硬地蹦出一个字:“吃!”
赵肆抬眼看她一眼,小心翼翼地夹了一筷子。
“啧。”老板翻了个白眼,“放心吃!老子辛辛苦苦炒的四个菜,你不吃留给谁吃?我可不吃剩菜!”
赵肆这下乖了,老板满意了,哼了一声接着去看她的电视剧。
超市的活其实不忙,也不是每个时段都有很多客人进出,不忙的时候老板就溜出去搓麻将,留赵肆看店,说是看店她也就是坐在收银台后面发呆,她有了一个停歇的时候。但她有些茫然,不知道这些空当该做什么,闲着没事把乱七八糟摆出来的东西都给收了重新摆。
老板回来看她忙得跟个蚂蚁似的,稀奇地问道:“你干啥呢?闲不下来是吧?”
她放下手里的箱子,局促地转过身,轻轻应声:“嗯。”
“哟,稀奇,天底下还有人不会偷懒呢。”老板在她的椅子上半躺下来,把脚翘起来,跟她抬抬下巴,“这样,你闲着呢,想想晚上吃什么。”
赵肆指指自己:“我?”
“不然呢?赶紧想,别干那些没用的。”
赵肆搬了个小板凳坐到她身边,绞着眉头使劲想。老板就看着她那模样笑。
“想不着啊?那你哪里人?你们那里有什么家常菜?说给我听听。”
第80章
有一天,老板来店里的时候 ,赵肆正在扫地,老板看她从面前晃了两圈,突然给她叫住了:“你这个头哪里剪的,丑死了,好好一个小姑娘,啧。”
赵肆是直到到了溪城才知道剪头发是多大一笔开销。一开始的时候她不知道,走进一家店问价,被价格吓得退出来。然后她到处找理发店,也不敢进去问了,只挨个店看过去,就在门口探头看,看墙上有没有贴价码,都是多少钱。
她走了很多地方,也在各个地方都看过理发店的价。开在大些的商圈里的理发店没有低于六十的,看着普普通通的店铺竟然要七十块,看得赵肆咋舌。再往一些老小区附近走,价格是降下来了,但怎么也还是要三四十块钱的,够得上两三顿的饭钱了,赵肆也舍不得。
最关键的是,她还发现,很多店里男的和女的收的价不一样,明晃晃写在墙上,男的三十,女的三十五。赵肆都困惑了,湖县的理发店是不这样的,她常去的老店就一个老阿姨,这么多年都是一口价,谁去都是一个价,她是到了溪城才知道剪头还分男女的。
她也不懂,按说长头发剪起来费事,贵些倒也合理,可女的就不能是短发吗?特别她这个短发的头,以前在老阿姨那里打薄剪短十五分钟顶天了,也不比男的慢啊。
但这也是没法说理的,或许大城市就是这样的。她这样对自己说,又往更老的巷子里钻。最后是在菜市场附近的小巷里找到的三十块钱以下的店,最便宜的是个老头的小摊子,十五块剃个头。没有更低的了。
头发是个长得很快的东西,尤其是短发,长着长着就换了个模样,总要去修,勤的时候一个月就要去一回。那花销就太多了。
赵肆想了想,走进那个老头的摊子,跟他说贴着头皮剃个平头。老头看她一眼,啥也没说,招呼她坐,剃完了头还问她刮胡子吗?头一回的时候赵肆窘得脸都红了,后面就习惯了,她觉得这样也挺好的,看不出来性别有时候也蛮方便的。
她每次都把头发剃到最短,然后等长到盖住眼睛不得不剪的时候再去剃一次,这样剪头的次数就能减到尽可能的少,也就能多省下一点钱。也是因为这样,她的头型总是乱七八糟的。老板看不顺眼很久了,一直忍到这个时候才说,是实在看不过眼。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多好,怎么也不晓得打理自己一下?”老板又开始碎碎念,“我跟你讲哦,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可不是什么好找对象的屁话,我是说啊,女孩子跟那些糙老爷们就是不一样的,我们呢,天生就是爱干净爱好看的,对伐,那就顺着自己的天性来呀,该打扮呢就打扮,该收拾呢就收拾,把自己整好看了自己才高兴,你说是伐?”
赵肆不置可否。她小时候也是很要好看的一个小姑娘,她只是不爱穿裙子扎辫子,但穿什么衣服裤子理什么头,怎么让自己帅气一点酷一点,她是很有自己的想法的。可好看是要钱的呀。
老板才不管,见她没回话,命令道:“去剪个好看点的头听见没?太丑了影响我生意。”又看了她一眼,打开钱箱抽了两张十块拍到柜台上,“赞助你二十块,行了吧?”
赵肆抖了抖眉毛,摸走了钱,笑起来:“行。”
她没上菜场老头那里去剪头,换了一家门脸跟湖县街上常见的理发店差不多的、里头的剪头师傅是烫着洋气小卷发的阿姨的店,也是价格不分男女的一个店。
坐到椅子上,听见阿姨热情地问,想剪个什么头的时候,她看见镜子的自己。她有很久没有认真地看过自己了,她突然发现镜子里这个人好陌生,跟她印象里的自己一点也不一样了。
她正处在一个从少年到成人转变的阶段,脸的轮廓在慢慢地发生一些变化,她的皮肤比以前黑了一些,也比以前瘦了一点,但线条看起来也比以前更硬朗了一些。也正如老板说的,胡乱长着的头发让她雌雄莫辨的同时也显得邋遢和不精神,太粗糙了,都不太像她自己了。
她转过头来问阿姨:“能剪得更像个女孩些吗?”
“行啊,当然行。我看看啊,剪个什么样的呢……”
她愣了愣,又问:“您能看出来我是个女孩吗?”
“能啊,怎么不能呢,哎哟,多俊秀一个女孩呀。我给你剪个好看的哈,多好的底子呢。”
赵肆松了口气,她突然觉得总被人当成男孩也没什么好的。
换了个头回去,老板满意了,直夸了好几句。
慢慢地,赵肆把头发留长了,也不很长。长发可以剪得不那么勤,太长了洗头又麻烦。她留一个到肩头的长度,扎起来也有个小小的揪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