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作者:他叮      更新:2025-10-18 15:23      字数:3140
  赵京卉陪笑婉拒,说明天有工作,喝酒影响状态。
  男人以开玩笑的口气道:“我们这儿,明天谁没工作?”
  又道:“就一杯,赵主播还能喝不了?”
  接着上升到面子问题:“你总得给我个面子,是不是?”
  他主动给赵京卉倒了杯白酒。这时酒桌上其他人也停了下来,看热闹似的跟着劝酒,要赵京卉喝一杯,就一杯。
  赵京卉被架在那里。一旦接受,碰了酒,接下去就是无底洞,谁都能劝。可如果不喝,那是扫兴,中国人的酒桌上最忌讳的事就是扫兴。
  天添坐在隔壁桌,这时也只能干着急。她还没有替赵京卉出头的资格,她一出头会让劝酒的人尴尬,也显得她们团队不会做人。
  赵京卉碰上了斯鸣羽的目光,斯鸣羽微蹙着眉,意思是要她拒绝。
  犹豫之中,赵京卉端起酒杯,现在除了喝酒也别无他法,到时只能见机行事。
  对面,斯鸣羽却拿着醒酒器站起来,走到赵京卉和那男人中间,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酒,随后俯身,叫了声朱总。
  斯鸣羽的右手撑在赵京卉的椅背上,赵京卉闻到她手腕处传来的那阵若有似无的柑橘香气。
  斯鸣羽的手很漂亮,十指纤长,骨节分明。她从前喜欢斯鸣羽牵她手的感觉,有时斯鸣羽起了点玩心,会用指节轻轻夹她。她也喜欢描摹斯鸣羽手背上的血管脉络,斯鸣羽会配合她用力,将自己手上的筋脉凸显出来。
  “朱总,这杯我敬你。”斯鸣羽仰头将杯中酒喝尽。
  她的右手从椅背移开,轻轻搭上赵京卉的肩,几乎没什么力度,可赵京卉开始周身僵硬。
  “京卉是我高中同学,十几年老朋友了。”斯鸣羽看向赵京卉,笑了笑。
  这笑的意味像是久别重逢,也像相逢一笑泯恩仇,很纯粹,很友善,还带了点无辜的味道。赵京卉忽然有些恍惚。
  斯鸣羽又看向朱总,道:“给我个面子,朱总。”
  接着拿起赵京卉面前那杯白酒:“京卉她不会喝酒,这杯我替她喝。”
  那朱总赶忙站起来,“哎呦”后连声说:“不用不用,斯总啊,我们就开个玩笑,不当真的。”
  “敬朱总一杯酒,我可是很认真的。”
  斯鸣羽客套后将那杯白酒喝下,又开始挨个敬酒,一圈人敬毕,才重新回座位坐下。
  她是实打实一杯一杯地敬,既喝红酒也喝白酒,喝得又快,赵京卉看出斯鸣羽有了些醉意。
  看来她的酒量也算不上多好。
  吃到一半,斯鸣羽起身去了卫生间。
  赵京卉感到食不知味。饭桌上仍笑语连连,显得宾主尽欢,可赵京卉不自在,或者说难受,她极度厌恶着这一刻,也厌恶着这一刻的自己。
  她不想和斯鸣羽见面,不想和她同桌吃饭。她不想参与这些复杂的社交活动,也不想在复杂中暴露出自己的简单与笨拙。可斯鸣羽为什么要靠近她,为什么要替她解围?她们互相躲远一点不好吗?
  还是说斯鸣羽不觉得别扭,只有她一个人在别扭?
  赵京卉起身,也找了个借口去卫生间。
  可离开包间的那一刻她又开始后悔,她为什么要出来呢?她要以什么样身份面对斯鸣羽牺牲了自己来替她解围这件事?
  赵京卉往前走,跟着指示标找到卫生间,但她没进去。卫生间在走廊尽头,边上有一窗户,她将窗户打开,吹着风靠在窗边发呆。
  卫生间传来冲水声。
  赵京卉忙给裘莱打电话,那边接通,问她什么事?赵京卉轻声说,也没事。
  裘莱问她,你不是在外面吃饭?
  赵京卉嗯了声,瞬间心跳加速。她转身看了看卫生间,门口没什么动静。她又轻声对裘莱说,你随便跟我聊点什么吧,我溜出来了。
  裘莱大笑,开始讲宣雨露的事。她和宣雨露也是读高中时在一起的,宣雨露同样也在明德读书,就像赵京卉和斯鸣羽。
  宣雨露前段时间出去玩,一起托运了她家的狗,结果托运回来时那边哪个单位的工作人员给她打电话,说这狗检疫不合格,要她交钱。
  “什么单位?”赵京卉问。
  接着重复一遍:“动物卫生监督所?怎么从来没听过?”
  又问:“不会诈骗吧?要钱的得提防。”
  裘莱说宣雨露正准备联系那单位的人具体问问呢,反正政务通讯录里有联系方式,大家都体制内的。
  又感慨,这都什么事,也够奇葩的!
  赵京卉听到一阵脚步声,她那颗心刚因为和裘莱闲聊而放下,这时又迅速提起来。果然,斯鸣羽已经在她身后。
  赵京卉当即将电话挂断。
  “动物卫生监督所是农业农村局下属单位。”斯鸣羽道,“我帮你联系看看。”
  她在后面听多久了?
  “不用。”赵京卉拒绝。
  拒绝后,两人沉默。
  赵京卉见斯鸣羽眼圈发红,是吐了吧?
  她感到一阵酸楚。
  是不是傻?喝这么多酒。
  “等会别喝了。”她勉强扔出这句准备离开。
  “赵京卉。”斯鸣羽将她叫住。
  “很抱歉今天......”
  很抱歉今天让你参加这样的应酬。
  她不知道接下去的话该怎么说,她想说些什么?想说的话太多了,她甚至还没说过一句好久不见。可是赵京卉这么真实地在她面前她的脑子没法转。尤其是她看见赵京卉皱眉的样子。
  赵京卉什么时候皱着眉头看过她,用这么陌生的表情,以一副恨不得赶紧离开的神色,好像她是一个令人避之不及的瘟神。
  “你能不能,就当我是个、很久以前认识的普通朋友......”
  “斯鸣羽,你醉了。”
  朋友?真正爱过的人怎么可能成为朋友?赵京卉的心又感到一阵绞痛,接着又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冷。她看向窗外的夜色,窗外有风,将斯鸣羽的衬衣衣领吹得轻轻晃动。
  斯鸣羽抬手扶住额角,一缕发丝随风缠向她腕边。
  赵京卉折回,将窗门关上。
  她见斯鸣羽还戴着十年前那块表。斯鸣羽曾送过一块一模一样的给她,说她们是一对,那它们自然也该是一对。
  分手那天那块表赵京卉自然还给了斯鸣羽,可那天的所有人事很快又浮于眼前。斯鸣羽就在那一天指责她恶毒。
  她从没想过,当她付出了她的全部,可斯鸣羽会在某一天指责她恶毒。
  针刺般的疼痛一下子遍布赵京卉的全身,她忽然感到莫大的讽刺,那个曾经无比决绝地向她提出分手并说她恶毒的人,如今正戴着她们以往的信物,恳求她做回朋友。
  斯鸣羽是不是忘了,当初是谁那么坚决地要和她分手?又是谁那么强硬那么冷漠地无视了她的挽留?
  “斯鸣羽,”赵京卉哂笑,拿曾经的这句恶毒回敬,“我这么恶毒的人,也配做你的朋友?”
  斯鸣羽怔愣。
  片刻后道:“京卉,过去的事我......”
  “别跟我提过去,我不想听。”赵京卉打断她,“一个字也别说。”
  “也别刻意帮我,我不承你这份情。”
  “还有,斯鸣羽,你说把你当成朋友,可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以前什么关系?”
  “你不觉得可笑吗?”
  第5章
  赵京卉原名赵北北。她刚出生时,父母找一算命先生给算过命,算出来说北方对她有利,孟菊飞遂给取名叫做北北。
  小学毕业那年,赵北北嫌自己名字土气,拉着赵伟平去派出所改了个名,叫赵京卉。京卉这两字其实没什么含义,是她看小说学来的,有一配角就叫这名。
  父女俩回来,当晚饭桌上一家人就一顿大吵。孟菊飞先骂赵京卉,骂她花头精死多瞎改名,改名还偷鸡摸狗的不跟她商量,是当她这个妈死了?又骂赵伟平,孩子胡闹你也跟着胡闹?这名字是算过的你不知道啊?
  接着就吵翻了,由改名吵到别的。孟菊飞本就和赵伟平说不着,小到饭菜咸淡、怎么个烧法,大到家里钱花多少往哪儿花,两人都能吵。孟菊飞脾气大,吵起架来只要手边够得着的,都哐哐往地上摔。那顿饭没吃多少,地上都是孟菊飞摔下的碗碟。
  从原本家里的钱,到后来你的钱、我的钱,凭什么我花你不花?赵京卉都习惯了,转身回了房间自己待着。
  初中三年,父母吵得越来越凶,从柴米油盐上升到家庭规划。孟菊飞想造幢房子,一层自住,其余出租。赵伟平的意思是多大能力办多大事,造房子得借不少钱,再说,现在宅基地这么好批?
  孟菊飞火气蹭地上来,骂赵伟平笨,一个男人笨成这样没救了!你倒插门不嫌丢人我都嫌丢人!
  孟菊飞还有俩亲姐妹,嫁的丈夫比赵伟平体面得多。人家不是住的一整套自建房就是商品房,不像他们,还住在自己亲妈房子里,每个月给自己亲妈交房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