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作者:他叮      更新:2025-10-18 15:23      字数:3196
  在孟菊飞的观念里,既然赵京卉不会读书,那知道打扮以后也就不愁嫁人。她认为婚姻是女人的第二块跳板。
  赵京卉是从读初中起开始花心思打扮自己的。但她打扮只是爱美,或者说那时跟风,不为别的。
  她的成绩也从初中开始逐渐下滑,没什么特殊原因,或许是心思不在读书上了,又或许是哪次课业没跟上,总之时间一长便积重难返。
  后来孟菊飞怨她,说那是她改名得来的报应。
  孟菊飞端了个大脸盆在卫生间给赵京卉洗床单被套,手洗完再放洗衣机清洗脱水一遍。
  赵京卉待房间里跟裘莱在q.q上聊天,裘莱问她什么时候回崇平过年,赵京卉说通常跟她爸一块回,还不确定,大概年三十。
  回早了没事做,再说农村的冬天太冷,比市区冷多了。
  她和她爸每年过年都回崇平,孟菊飞不回。孟菊飞也有好几年没回崇平过年了,与丈夫关系不好,婚姻到了名存实亡的地步,也就不再回婆家跟那些所谓亲戚打照面。
  至于裘莱,她也是崇平人,父母在越州办纺织厂。有一回过年,赵京卉被打发出来买瓶蚝油,她们玉泉村小店里没有,她骑着电瓶车赶到裘家湾的小超市,碰见了正在那儿买零食的裘莱。
  两人那时还不认识,只各买各的,后来同到明德读书认出彼此来才开始相熟。也是处着处着,两人关系竟比那些同桌、室友还要好。
  孟菊飞在赵京卉房门前叫她,赵京卉开门问干嘛?孟菊飞说跟她一起上四楼晒床单被套。
  赵京卉一脸不情愿地双手拎着水桶爬楼梯,桶里是她带回的那些衣物,没拎一会儿,手都酸了。孟菊飞挽着脸盆抵在腰窝处走在前面,盆里是那些床单被套,拱起像一座小山。
  四楼有个大阳台供大家晾晒,还有两间房,一间餐厨一间卧室,她外婆住着。这幢楼是她外公外婆的,但外公早去世了,外婆一个人住四楼,她们家住三楼,剩下两层租给了别人。
  将那些衣物在晾衣绳上抻平,赵京卉跟在孟菊飞身后下楼。下楼时碰见楼下的薛家住户,孟菊飞同抱着脸盆的薛母寒暄,问淼淼回来了没?
  孟菊飞常说起薛家大女儿薛淼,说薛淼听话懂事,长得也标致。话里也有另一层意思,含心疼和惋惜。听说薛淼当年是桥边弃婴,结婚数年未曾生养的薛父薛母路过,收养了她。但收养她几年后,薛母意外怀孕,生下了妹妹薛思。
  薛淼小学毕业后就没再读初中,去了崇平的越剧艺术学校学戏。赵京卉听孟菊飞提过一嘴,上那学校不用钱,有戏曲人才扶持政策。
  赵京卉不常见到薛淼,寒暑假有时碰见会打个招呼,或有时外婆让她去收租,碰上薛淼给她开门。薛淼不多话,她也不多。
  过年前,裘莱约赵京卉去超市买零食,顺便也买鞭炮。一旦回了崇平的农村老家,那边就没什么能买的。赵京卉待的玉泉村只有一家小店,小店连薯片都没有,裘家湾倒有家小超市,但乐事薯片的口味不会超过3种。
  裘莱打车到文会新村,司机给她停在路口,那是个城中村,里头巷陌错杂,人家也不愿进去。
  赵京卉骑着家里的电瓶车出来找她,裘莱抬腿跨坐上去,哐当一声,赵京卉感到车身一震。赵京卉说她,你轻点坐,车都要塌了。
  说完麻利地拧油门,裘莱赶紧伏赵京卉背上挡风。
  还好车上安了挡风披,又有太阳,风也不算冷。骑到路口等红灯,裘莱在后面跟赵京卉说她要买什么零食、买几种鞭炮,又开始畅想年三十那晚干什么,说要不她约人一起打麻将,打完麻将放鞭炮!
  接着起劲了,要赵京卉一起来。
  “我到时候骑我奶的三轮车来接你,我奶有辆电动三轮,不用我脚踩!”
  “听见没赵京卉?”
  “玩好了我再骑三轮送你回去......呸呸呸!”
  “呸!”
  赵京卉转头:“你干嘛呀?”
  裘莱:“风一吹嘴巴里都你头发。”
  “谁让你这么会讲?”赵京卉笑出声,“我今天洗头了,你别弄脏我头发。”
  裘莱伸手打赵京卉肩背。赵京卉要她轻点,车要扶不稳了。
  她等灯时向来就单手扶车,另一只手放口袋。她觉得停下时双手扶车的样子有点土,有点像她妈那样的中年妇女。
  她们边上停了辆黑色汽车,汽车后座的玻璃窗降了小半后又立即升了回去,赵京卉看见了,但没在意。
  斯鸣羽就坐这车后座上,车窗刚降时内心惊喜,很快她缓过来,看见赵京卉和裘莱亲密的样子觉得失落,说不出原因的失落。她怕自己的出现显得突兀。
  她又立即升上了车窗。
  但这点情绪很快过去。那边两人不再打闹了,赵京卉单手插袋坐在车前,穿干净利落的短呢上衣。阳光将她的头发染成棕色,与脖颈处的雪白肌肤鲜明相衬。
  车开动了,赵京卉她们也向前。
  斯鸣羽交代司机:“叔叔,开慢点。”
  车速慢了下来,斯鸣羽又道:“再慢点。”
  车速又慢下来,和那辆电瓶车并行。
  斯鸣羽出来买习题册,她不打算做老师布置的寒假作业,想做自己挑的。原本打算去学友书店,但去学友书店该左拐了。
  司机打了左转灯准备变道,斯鸣羽制止他,让他先直行,说先去新华书店看看。
  元宵后开学,期末成绩都出来了,学校煞有介事地在公示栏上张贴了各年段前五十名的名单,要大家有空都去看看。
  做完早操,郑云瑞和斯鸣羽绕到公示栏去看一眼排名。班里名次两人都知道,郑云瑞第七,斯鸣羽第五,不知道和2班汇拢后两人位次能到多少。
  公示栏前也有些人,大多是前4个班的,有的指指自己名字,有的大声念年级第一是谁,有没有见过,长什么样。
  斯鸣羽看了眼红榜,见自己在第九,郑云瑞在十五。看来前二十名里1班2班平分秋色。
  斯鸣羽转头,见同样做操回来的赵京卉。可她们这条路回班不算太顺,除非特地来看公示栏。
  赵京卉也会看排名?
  大家是不是都喜欢成绩好的人?
  斯鸣羽又看了眼自己的排名,暗暗可惜自己不是第一,她是第一那该多好?赵京卉肯定第一眼就能看见她名字。
  但挺高兴的,起码在第九位,她的名字排在第九。
  斯鸣羽又看了眼,眼角余光悄悄寻找赵京卉的身影。
  郑云瑞在她身边说,马上情人节了。
  斯鸣羽随口接,情人节就情人节。说完便觉得心里有些异样,说不出的异样,她以前没在意过情人节,这节日从没过过。
  她回头,又想看看赵京卉在哪里,是不是还在后面?却见到赵京卉猝然偏头。
  她一愣,随后笑了。
  她想,赵京卉刚刚是不是在看她。
  第7章
  五月中下旬起像入了夏。
  天太热了,赵京卉下车后举着遮阳伞走了一段路回家,孟菊飞给她发信息,说她在市场买了只甲鱼,野生的,要不就回来一起吃。
  现在文会新村统一划了车位,不像早几年,大家一个劲乱塞,如今乱停车会被贴罚单。
  医生告诉孟菊飞,术后这五年很要紧,所以孟菊飞现在格外注重养生。除每年定期复查,还喝中药调理身子,隔三岔五地去市场搜罗些野生鱼虾,剩菜也不吃了,吃不完就倒。
  孟菊飞在厨房烧菜,一边说着她买这甲鱼花了一千多块钱,说她见到这甲鱼如何如何,总之断定它就是野生的。
  赵京卉没吭声,坐沙发上等吃,心想如今还能有野生的被你撞见?等吃前她先去餐桌上看了眼菜,一盘小炒一盘干锅花菜,还不错,是她爱吃的。
  孟菊飞将红烧甲鱼端上桌,母女俩坐下开吃。赵京卉愿意回家吃饭的原因之一是孟菊飞厨艺不错,但她做菜偏油偏重口,赵京卉吃时会注意控制量。
  她跟孟菊飞吃饭不多话,孟菊飞有时跟她拉几句家常,说的也是街坊邻居间的事。孟菊飞要赵京卉明天去参加邻居家女儿的婚礼,她和那家人常打麻将有些交情,红包都给出去了,多去个人还能多收包烟。
  按越州习俗,婚宴的喜糖盒里都放包烟,通常是软中华。那不也多回本大几十?
  赵京卉嫌烦,说她去还不行么?接着撂筷子,靠椅背上看孟菊飞吃。
  孟菊飞吃了阵,起来收拾碗筷。那两个素菜没吃完她就倒了,甲鱼还剩一半,她用保鲜膜封起来,说明晚还能吃。
  赵京卉抱着臂淡淡看她,其实没具体看她正做什么,只是心里生出一个想法。像那些普通鸡鸭鱼肉,孟菊飞觉得倒了可惜就会叫赵伟平下楼吃,但她花高价买的那些野生货,她绝不会叫赵伟平吃。即便倒垃圾桶也不会让赵伟平吃一口。
  想到这赵京卉觉得没劲,起身准备走人。孟菊飞在身后叫她,说给铺好了床,明天直接一起去婚宴,省得到时再开车过来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