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作者:他叮      更新:2025-10-18 15:23      字数:3141
  是烧烤的味道。
  赵京卉道:“好香,附近有烧烤店?”
  斯鸣羽点头道:“这边都是做宵夜的餐饮店,基本都是烧烤。想吃吗?”
  赵京卉果断拒绝:“不要,不然我白跑了。”
  斯鸣羽突然倒着走,面朝着赵京卉,笑道:“有家店生意特别好,说他家的烤馕和羊肉汤好吃,烤串也还可以。”
  赵京卉皱眉:“别说了,有点饿。”
  又道:“你小心点。”
  斯鸣羽看了眼身后,说:“没事,现在没什么人。”
  天上有一闪一闪的东西,泛着绿光,也不知是什么。赵京卉抬头张望着,心想应该是无人机吧?总不能是飞碟?这一刻莫名的静谧,她在张望时脑海中也无端闪出一些片段来,是读高中时开运动会,斯鸣羽在跑道上扬腿跑步的场景。
  她还记得斯鸣羽跑400米时的样子,跑到终点后周老师和郑云瑞接住她,周老师为她打着节拍,郑云瑞又手舞足蹈地为她庆贺。而她站在田径场的门边,在那个不近也不远的地方默默观望。等待枪响时她一样地紧张,等她冲向终点时她一样地焦急,等她真的冲过终点后她也一样地兴奋。但她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是淡淡看着,她相信自己那时就是这样。
  但所有的画面好像在这一刻又历历在目。
  而斯鸣羽说喜欢她也是在那一天的深夜。
  赵京卉的心像是被什么给揉皱了,又因为这些回忆而在慢慢地舒展开。
  她的心脏在奋力皱缩后好像感到有些酸疼,但这阵酸疼随着它的舒张回血在慢慢消失,连带她的整个人也慢慢感到要安定下来。
  她忽然道:“你跑步真快。”
  又道:“你以前也跑得快。”
  话落,赵京卉意识到她触碰到了两人一直以来默契地不去招惹的禁区。她主动提及了她们的过去,她越界了。
  她看向斯鸣羽,斯鸣羽这时也正专注又温柔地注视着她。斯鸣羽什么也没说,但她清楚,斯鸣羽比谁都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赵京卉别过头躲开,轻声道:“别看我。”
  斯鸣羽笑着退回来,重新与她并肩,道:“好,那我送你回家。”
  第63章
  赵京卉到家时,见孟菊飞在她屋里沙发上坐着。
  赵京卉自然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在玄关处换了鞋,她径自去餐桌上取水杯喝水。
  喝完水洗了杯子回来,客厅内仍没有动静,孟菊飞双手放在膝盖上,两条手臂直直搭着,整个人跟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赵京卉接着做自己的事,去阳台烘干机里把之前洗的床单被套取出来,抱在怀里时路过客厅,她随口道:“有话就说,不然我睡了。”
  孟菊飞这才猛地站起来,瞋目裂眦。赵京卉站她对面,虽早已习惯孟菊飞怒发冲冠的样子,但心里还是感到不胜烦躁。
  孟菊飞恶狠狠道:“你给你爸十几万,也给赵益洋十万,婷婷那里你一分不借,有你这么办事的?”
  “我借钱还借出错来了?”赵京卉看她,“借不了钱是我的错?”
  “你让别人怎么想?”孟菊飞手一挥。
  “你钱都借给你爸那边的人,你让你大姨小姨,你姐她们怎么想?”
  “就你爸那边的是亲戚,我这边的不是你亲戚?”
  赵京卉一面听着,一面抱着怀里的东西回卧室。
  孟菊飞又追到卧室来,在卧室门口站着,怒道:“你让她们怎么想我?”
  赵京卉再看向孟菊飞时,孟菊飞右手就指着自己的鼻子。赵京卉见她眼睛瞪着,眼皮和手指都有些肿胀,颊边的两片肉刚因愤怒而发红抖动着,这时耷拉下来呈一副凶相。她伸长脖子,令赵京卉想起在河边见过的鼓着翅膀飞扑过来的鸭或者鹅。
  顾不上收拾,赵京卉将洗净的床单被套扔床上,道:“我管她们怎么想?她们怎么想关我什么事?”
  “你要怪就怪她借晚了,借钱也有先来后到吧?我开银行的?我有印钞机?她想借我就得有?”
  孟菊飞道:“那你不知道跟我商量商量?你一个电话过去就一口回绝了?你不顾忌你自己你不知道顾忌顾忌我?”
  “商量?”赵京卉反问,“商量什么?不还是不借?”
  “还是说我要把手里最后那点钱捧给人家?”
  “妈,”赵京卉看着孟菊飞道,“人家只是换个房子,不换会死吗?我呢?我还没房子呢。”
  “我是不是这辈子都得给我的七大姑八大姨打工?”
  赵京卉说完这句话便觉得委屈。她不是不了解孟菊飞,也不认为孟菊飞跟她那几个亲姐妹或亲外甥女间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深厚到要到自己的亲生女儿面前为她们鸣不平。孟菊飞生平最看重自己那张脸面,她要自己脸上有光。她借钱给赵益洋、拿钱回去翻修老房子的事那边早知道了,不是孟菊飞说的她们怎么会知道?
  但她忍住了没往下说,再往下说她会拆穿她,而揭人底细才是最伤人的。
  赵京卉觉得她跟孟菊飞不一样,孟菊飞生气时只顾发泄什么话都说,哪儿疼戳哪儿。但她会忍着。因为有些话只是刀,割在皮肤上大不了变成疤痕,但有些话像一颗颗螺纹钉,钉进血肉里,会成为身体里永远的异物和伤痛。
  从小到大,她经历过太多次。
  她现在就是烦,为什么这么一件借不借钱的小事要上纲上线到专门过来吵一架?
  而吵架这件事又是这么的烦人。
  赵京卉不想说了,站在床边愣愣地看着面前雪白的墙壁。
  孟菊飞顿了顿,大概也因赵京卉的话感到心里一虚,但她立刻提起气来,继续道:“这是人情世故你懂不懂?”
  “你也这个年纪了这点道理不知道你在外面怎么做生意?”
  “我都不知道你在外面怎么跟人打的交道!”孟菊飞拿手指着她。
  赵京卉缓缓吐气,极力忍住想要发作的冲动,她很不喜欢孟菊飞这样气急败坏地指教她。
  她要她教吗?
  “你不懂我总要懂吧?”孟菊飞道,“今天中午我还要给你大姨和婷婷她们讲好话!”
  赵京卉一听好话这两字就彻底火了,她烦那些个亲戚,世故圆滑,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讲什么好话?”她道,“谁让你去讲好话的?”
  “我们欠她们的?还是有求于她们得巴结着?”
  “她要是想让我过去赔笑脸,那别说我现在不借,以后更不借!”
  “我就是乐意借我爸那边的不乐意借她们,看不爽以后就别来往!”
  “那是你亲戚!”孟菊飞道。
  “亲戚怎么了?”
  赵京卉走到卫生间去洗脸,她怕现在的自己面目狰狞。
  “这年头有些亲戚比陌生人还不如。”
  她就是不喜欢她妈那边那些亲戚,讨厌她们拜高踩低的势利样。她印象很深,有一回正月里,她姨夫挨个儿地发香烟,细长条的一支发到她爸那儿就给掉到了地上。她爸讪笑着弯腰捡起来抽。
  这事她记一辈子。
  孟菊飞说什么她懒得再听,将门啪一声关上,眼不见为净。
  孟菊飞从赵京卉家里出来后骑上电动车回自己住处。刚吵了一架胸口还有些憋闷,但这个季节吹来的风已很凉爽,她摘下头盔,拢了拢被压得扁塌的假发,推着电动车进了家门。
  家里常年就她一人居住,这时静得没声,她坐在沙发上随手拿了个猕猴桃剥皮吃,又打开电视机随便放点节目伴着。茶几上还有袋提子,她想到这提子得放冰箱里,上午拿回来时忘了。她在心里感慨自己老了,总忘事儿。
  这袋提子是薛淼母亲给的,今早薛母来她铺位找她,请她帮忙改条裤子的裤腰,顺手就给她捎了点东西。
  她跟薛母有点交情,既做过多年邻居,现下也时不时地约麻,薛母找她修修补补她自然不收钱,薛母也就时不时地给她带些东西以示回馈。
  薛母坐她边上看着她拆线,一面就说起今天薛淼回来吃午饭,所以来菜场买点菜。孟菊飞看了看地上几只塑料袋,其中一只袋子里头的东西蹦了蹦,她问,买了鱼?薛母说对呀,淼淼爱吃鱼,还爱吃她做的糖醋排骨。
  孟菊飞自然夸起薛淼来。薛淼漂亮懂事,如今也算事业有成,一点都不叫人操心。
  薛母叹道,还是小的那个不让人省心啊。
  孟菊飞纠正她,思思不也很好?还要多少好啦?像你这样的已经可以享福了!
  薛母没往下说,转而夸起赵京卉来,说北北才是真的漂亮能干。
  “现在年轻人要干点成绩出来不容易。”薛母说。
  “尤其像你家北北,一路走来靠的都是她自己,多少能干。”薛母拍着孟菊飞的小臂说。
  孟菊飞点头,踩着底下踏板的脚这时顿了顿。
  “她是全靠她自己,也没要我跟她爸帮衬她什么。要我们帮我们也帮不上。”孟菊飞由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