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作者:
余穗安 更新:2025-10-18 15:24 字数:3192
“季瑛用五年的时间读完了本科加研究生,她几乎没有休息日,每天都要风雨无阻的学习工作,半夜十二点的时候给她打电话手机都是开着机的,两百块钱可以靠着吃食堂过一个月……她吃了这么多苦,眼看着终于前途光明,可一个同性恋的标签就能让她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费!”
我听着陈旭的话,说不出一个字。
陈旭盯着我,压低了声音:“薛小姐,季瑛是我见过有天赋的人里最能吃苦的,她未来一定会走在人类科技的前沿,成为那个能改变世界的少数人……”
我勉强维持着嘴角的微笑:“所以你想说,我不该成为她的绊脚石,对吧。”
其实就算陈旭不说,我也没打算真的和季瑛出国,我今天去银行就是打算凑十万块钱,把剩下的四十几万都还给季瑛,等她九月份出国,我就去深圳找刘艳的弟弟偷渡出国,报复逍遥法外的薛建国。
只是我没想到,季瑛能为了我做到这一步。
那天下午,我没有动季瑛给我的那张银行卡,而是向陈旭开了个条件——四万三千六百块钱,我这块绊脚石立马从季瑛的人生中消失。
陈旭家里条件真的挺不错,四万多块钱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第二天手机短信提示金额到账,我立刻去银行把钱都倒进存折里,整整十万块钱,买一张去找薛建国复仇的船票。
陈旭嘱咐我要在护照下来前离开季瑛。要不然就来不及了,我让他放心,拿钱办事,我最守信用了。
这几天季瑛完全没发现异样,她正式从学校毕业,穿着学士服在学校门口拍照,还把她的学士帽给我带上,也让我拿着她的毕业证,一起拍了一张合影。
她把相机的储存卡送去照相馆冲洗,填了地址,说是月底就能寄到家里。
我格外珍惜这最后一段和季瑛相处的时光,某天晚上我甚至和她开玩笑,说最近的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幸福的就好像是重症病人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季瑛抱紧我:“别胡说。以后我们会过得更好,更幸福。”
“你不是喜欢各种漂亮衣服吗,以后我们挣了钱,就买一栋大房子,专门有一个给你放衣服的衣帽间,你想要什么奢侈品都直接把真品送到家里来,再也不用去西直门淘假货……”
季瑛描述的未来总是这么的理想,像一场美梦,如果可以,我希望能永远沉浸在这场梦里不要醒过来。
七月的最后一天是个周五,季瑛的大学同学找她出去吃饭,我一个人留在家里,她出门前还特意问过我想吃什么夜宵,我随口说要吃麦当劳,因为麦当劳离家里很远,可以多拖延一点时间。
季瑛走了以后,我收到了邮寄来的照片和护照,我从一沓相片里抽出一张我们一起站在大学门口的合影,放进钱包的夹层,和那张童年时的合照放在一起。
行李是提前收拾好的,车票也是早几天买的,我拎着行李箱,背着背包,把家里的钥匙和那张五十万的银行卡都留在桌上,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在心里默默和季瑛说了句再见。
第33章 名校代写
凌晨的火车去深圳,我没买到卧铺票,要坐二十几个小时的硬座。
我的座位靠窗,车还没开,手机就开始接连不断的响起来电显示,全是季瑛打来的,我把手机调成静音,放进背包里。
我坐在座位上抱着背包,包里的手机还在不停振动,旁边座位上是个带着孩子的大姐,好心提醒我包里手机响了。
我不得不再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闪动的“季瑛”两个字,深呼吸两口把眼眶里的泪水憋回去,才按下接听键。
“薛时绾,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传来季瑛焦急的声音。
“你是不是又走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我没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是喜欢我吗?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出国,永远不分开吗?为什么?为什么你又要离开,又要把我一个人丢下……”
季瑛的声音说到最后带着哭腔,我刚才拼命憋回去的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只能用手捂着听筒,不让季瑛听见我哭的声音。
“……你至少告诉我你要去哪里,我不会去找你,也不会阻拦,只要知道你还在某个地方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就放心了……求你,薛时绾,求求你……别让我担惊受怕……”
那么要强的季瑛,不论面对谁,遇见什么困难都从没低过头的季瑛,现在哭着乞求我,我再也忍不住,跑到火车的卫生间里打开水龙头,在流水声音的掩盖下捂着脸哭泣。
“薛时绾,我恨你……”
电话那头的季瑛抽泣着。
“我恨死你了……”
我不记得电话是什么时候挂断的,我在卫生间里哭了很久,直到乘务员敲门问我需不需要帮助,我才洗了把脸,匆匆回到座位上。
再打开手机一看,季瑛已经把我的号码拉黑了。
我不争气的又哭了一场。
刘艳的弟弟帮我联系好了蛇头,上船的前一天晚上,我坐在海岸边吹风,接到静姐打过来的电话。
“喂,小绾,你干什么去了?你那个叫季瑛的朋友这两天一直来梦巴黎找我,打听你的情况。”
静姐在电话里听起来有些焦头烂额:“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到底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不能说出来大家一起分担?”
深圳燥热潮湿的晚风把我的头发吹的乱糟糟,我叹了口气:“静姐,我要去国外把薛建国揪出来,我要让罪魁祸首付出应有的代价,不管是由谁来审判,我都一定要让他站上法庭,如果过去的案件已经过了追诉期,我就制造新的案子……我愿意付出一切,来向他报这个仇。”
“不管花上多少年,费多少功夫,我都一定要完成这次复仇。”
静姐:“你想找你爸报仇我理解,但也没必要一句话不说就不告而别呀!你把事情告诉季瑛,也许她还能帮你……”
“不,绝不能告诉她!”
我打断静姐的话:“帮我保守秘密,不要让季瑛知道。她知道了一定会尽全力阻止我。”
“怎么会……”
“因为在计划里,我的生命也是复仇的一部分。”
静姐不说话了,我抹掉眼角深处的泪花,努力睁开眼睛,保持着平静轻松的语气:“答应我,什么都不要告诉季瑛。就让她觉得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渣女恨一辈子吧,恨也是一种活下去的动力。”
2012的夏末,我和其余几个素不相识的人一起,在黑夜爬进蛇头安排的货运集装箱,带着仅仅够维持生命体征的淡水和食物,踏上了前往美洲的漫长路途。
货轮航行在太平洋上,白天温度可以高达40度,几乎热的人要晕过去,晚上温度又骤降,只能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开始的几天我几乎什么都吃不进去,同行的一个中年妇女掰开我的嘴把水灌进来,这才让我挺过了最艰难的几天。
后来我的精神稍微好转,知道那个中年妇女是南方人,姓李,我叫她李姐。
李姐身材强壮,精干利落,操着一口南方口音,身体素质也是集装箱的所有人中最强的,多亏有了她,我们这群偷渡客一个没死,全都活着踏上了美洲的土地。
集装箱卸货,当地接应的蛇头在把每人身上的钱都榨干后,才大发慈悲的发了我们每人一张假的身份证明,放我们自由。
我拿到那张假身份上的名字叫安迪,李姐只看了一眼,就轻蔑地扔进了垃圾桶,面对我惊讶不解的眼神,她解释:“一眼假,这群鬼佬作假技术都这么差劲!”
她瞥我一眼:“你只要肯出钱,我能给你弄来比这好上一万倍的东西,保证连ice都查不出真假。”
我跟上去追问:“姐,你有亲戚朋友在这里吗?你知道哪里能找到工作挣钱吗?”
李姐回头看我一眼,上下打量一番:“你想找工作?”
我点头。
“看着年纪不大,普通话说得不错,”李姐问:“上过学没?”
我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上过大学。”
“去你的吧!”李姐嗤笑一声:“大学生至于坐着集装箱九死一生的混到这儿来讨生活?”
我干脆把背包里那张和季瑛一起在清华门口的合影拿出来,照片上的我戴着季瑛的学士帽,手里拿着她的学位证书。
“真的,你看,今年刚毕业。”
凭借着这张照片,李姐半信半疑的信了我的话,她把我带到法拉盛,那是一片华裔的聚集地,她的丈夫是个说粤语的瘦小男人,在那条街上开了一家中餐馆,卖手工水饺和小炒菜。
我开始在餐馆里包饺子,天不亮就要被李姐的大嗓门喊起床剁馅,一直在烟熏火燎的后厨忙活到下午太阳下山,中间只有一顿午餐的时间可以休息,每顿饭的内容都是没卖完的剩饺子。
我的吃住都在店里,每月工资是八百美元,拿着这点微薄的工资,我干了半年包饺子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