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作者:
余穗安 更新:2025-10-18 15:24 字数:3252
那个男人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那是薛建国。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回避与薛建国的见面,而是起身走出餐厅,一步步走近他们。
艺术生最先注意到我,笑着打招呼:“安迪,真抱歉让你等我……”
薛建国本来正在低着头帮艺术生整理袖口,听见说话声音下意识抬起头朝我看过来,只是一眼,他就愣住了。
“宝贝,”薛建国脸上的笑容有些牵强:“这就是你的朋友?”
艺术生还没有察觉到异样,甚至还给我们互相介绍:“对,这是安迪,我的好朋友。安迪,这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过的男朋友,不过我们现在的关系有点变化……他昨天向我求婚,我们现在是未婚夫妻了!”
艺术生脸上的笑容里带着掩藏不住的幸福和欣喜,她看向薛建国的眼神里满是温柔的缱绻。
这多讽刺啊,二十年前我的妈妈曾经也是用这样的眼神望着同一个男人。
我嘴角勾出一点讽刺地微笑:“没事,不用介绍,我和这位薛先生是旧相识了。你说对吧,托尼爸爸?”
一句“托尼爸爸”让艺术生愣住了,薛建国瞒得很好,她根本不知道她的未婚夫竟然还有其他的孩子。
薛建国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想要发火,但在人群涌动的大街上他还要顾及自己所谓“成功人士”的体面和面子,只是冷笑着看着我:“安迪老师,人要为自己说出口的话负责任,如果你继续在这里胡说八道侵犯我的名誉权,我不介意拨通ice的非法移民举报电话。”
“哦,那真可惜,”我以同样的冷笑回应他:“我目前是拥有合法签证的正式移民,ice威胁不到我。而且告知你的未婚妻真实婚姻状况并不算侵犯名誉权吧,你说呢?”
艺术生在我们的对话里捕捉到敏感信息,皱着眉头质问薛建国:“怎么回事?你没有和我说实话?你不是说你只有一个前妻吗?你们还有孩子吗……”
薛建国试图用花言巧语继续哄骗,我听得厌烦,直接拆穿:“他不仅有孩子,还不止一个,而且他也没有和妻子离婚,如果你现在翻翻他的西装内侧口袋,没准还能找到他的结婚戒指。”
我毫不留情的戳破了薛建国一直以来伪装骗人的虚伪皮囊,他黑着一张脸看着我,眼睛里的怒火恨不得立刻把我掐死。
我知道今天这顿饭是吃不成了,瞥了一眼正朝着薛建国发火的艺术生,她肚子里还怀着薛建国的孩子。
“……你这个骗子!你从始至终都是在骗我!恋爱是骗我,结婚也是骗我!要不是今天安迪把实话说出来,你是不是还想等我把孩子生出来骗我一辈子?!”
那枚戴在无名指上的昂贵戒指被猛地拽下来,狠狠丢在薛建国脸上,又掉在地上,滚了一圈后顺着马路掉进街边的排水口里,不见了踪影。
薛建国的眉毛狠狠抽了一下,那枚戒指上镶了大克重的钻石,花了上万美金。
但艺术生接下来的话让他没时间再去心疼戒指了。
“我们结束了!”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大喊,把身上的外套和脚上的高跟鞋都脱下来,砸到薛建国身上:“你给过我的所有东西,衣服、首饰、钱……我全都还给你!这个孩子我也不会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我不是你豢养的宠物,也不是你可以付费使用的子宫!你滚!从我的世界消失!”
这下戳到薛建国的痛处了,他不在乎女人,但却在乎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宝贝,宝贝……对不起,我向你道歉,但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能因为我的错误就抹杀掉一个无辜的小生命……”
薛建国语气卑微言辞恳切,第一眼看到的人说不定真的会心软被他打动,但我只有几岁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他的两副面孔了,他巧言令色的小把戏我看得一清二楚。
“薛先生,你当年从上一任妻子刘艳手里把所有钱都骗走的时候,是不是也像现在一样俯低做小?”
我的话一针见血,艺术生拔高了声音破口大骂,薛建国则是脸色一变,甚至都顾不上挽回艺术生,回过头盯着我,脸色阴沉得吓人。
从听见“刘艳”这个名字的那一刻起,他就意识到了,我不仅仅是安迪,我还知道他在国内那些肮脏隐秘的过往。
“你是谁?”薛建国声线颤抖着提高音量:“你究竟是谁!!!”
他甚至顾不上还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直接扑上来抓住我的肩膀,双手把我的肩膀捏得生疼,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我,像是大白天看见了刘艳化作厉鬼,从地底下爬出来找他索命。
我从他的眼睛里挖掘到了掩饰不住的恐惧,他在害怕。
真有意思,出轨成性、畏罪潜逃、抛妻弃子的薛建国,竟然也会有害怕的一天。
我感到一种莫大的满足,嘴角抑制不住的勾起笑容,我欣赏着他脸上的惊恐和害怕,惋惜手边没有相机,不然就可以拍成照片,每天光是看着照片就能心情舒畅。
他看见我的笑容,似乎更加惊慌,试图拔高音量掩盖自己的恐惧。
“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刘艳的事!不是说她带着两个孩子都跳江死了吗……你不是安迪,你绝对不仅仅是个该死的老师!!!”
我把他钳住我肩膀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缓缓吐出一口气,觉得自己胸口压了十几年的大石头终于挪开了,似乎温暖的阳光终于照耀到了刘艳在公墓里的那一小块无名墓碑。
“你不认得我了吗?”
我眨眨眼睛,微微仰起头看着薛建国,笑容甜美,声音故意扮作童真,用纯真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我是小绾呀,爸爸。”
第48章 账目
艺术生去做了人流,打掉了那个在薛建国诱骗下怀上的孩子,我陪着她一起去的医院。
她被医生推进手术室,我在门外等着,手机里收到薛建国约我见面详聊的信息,我看着他硬挤出来的虚伪的关心语气,嗤笑一声,转头给季瑛打了个电话。
下午三点,正是工作时间,但铃声响了几秒,季瑛就接通了。
“喂,在纽约玩的还开心吗?”
季瑛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和现实中听到的有些区别,但我依旧很满足。
一只紧绷着的脊背瞬间放松了下来,我靠在医院长椅的靠背上,懒洋洋的说:“挺好的,菲奥娜还来找过我,是不是你把我在纽约的消息告诉她了?不是之前就说过不用麻烦她嘛……你工作忙得怎么样了?我什么时候能吃上你晋升总裁的庆功宴?”
说到这个,季瑛的声音顿了顿,过了两秒才从听筒传出来。
“董事会还没谈妥,结果可能要下个月才能出来。”
我能听得出来季瑛的情绪有些低落,想起前天菲奥娜和我说过的话,季瑛现在面临职业生涯的关键时刻,每一天的等待对于她而言都是巨大的煎熬。
不过即使正承受着压力,季瑛也没有向我倾诉她的烦心事,反而迅速调整好语气,声音又恢复了轻松愉悦:“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我这个周末要加班,但下周一要去纽约出差,如果你可以待到下周的话,可以等我出差结束,咱俩一起回家……”
我打断季瑛:“我估计要在纽约待到下周,你出差就来找我吧,不过我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行程,不需要菲奥娜陪我,你可千万别再麻烦她了。”
季瑛听了我的话咯咯笑:“怎么了?是不是菲奥娜拉着你一起去喝酒参加派对了?她这个人私生活比较多样,不过她对朋友都很不错,我上学的时候遇见很多困难都多亏了有她帮忙。”
季瑛很少和我聊起她读博的时光,我笑了一声:“真难得啊,竟然还能听见你主动说读书时候的事情。”
“当时我是个初来乍到的穷学生,没履历没背景,论起学术能力呢,在人才济济的mit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所以经历过很多很艰难,甚至是难堪的时刻。”
季瑛停顿一下,继续说:“我不想把那些不开心的事情讲给你听,在回忆过去这方面我是个胆小鬼,哪怕过去的那些困难早就烟消云散了,我也不想去面对曾经的失败。”
我笑了:“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小学只能考第二名排在我后面的场景我早就见过很多次了,也不耽误我现在依旧喜欢你。”
“光鲜亮丽当总裁的季瑛我喜欢,会背错古诗被老师揪到办公室里训的季瑛我也喜欢。喜欢就是喜欢,不附加任何标签,不以任何客观物质条件为转移。”
季瑛没说话,我仰头靠在椅背上,盯着医院的天花板出神,絮絮叨叨地说:“季瑛,你知道我最遗憾的是什么吗?就是当年没和你一起去北京,错过了你二十多岁最好的青春年华,如果我们没有分开过,我拥有的就会是一个更加完整的你,你的成功,你的失败,你经历过的成长,你遇见过的挫折……你的每一段人生我都想了解,你的每一面我都想认识。”
我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会这么唠叨,但就是觉得胸口的大石头随着和薛建国彻底撕破脸而移开了一条缝隙,很多想说的话一口气的从这条缝隙中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