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作者:
小金井吉法师 更新:2025-10-18 15:25 字数:3289
温无缺不否认看到寒香寻说容鸢病了,脑海里第一个蹦出的词是“活该”。她想容鸢怎么就不能皮厚一点?不那么敏感一点?她都准备下车拉人了,如果容鸢乖乖上车,至于淋雨淋成肺炎吗?但实际看到人,发现那个永远挺拔的人都颓成这样了,那双一直稳稳当当的手连个汤匙都拿不利索,温无缺觉得她多少应该轻轻抽自己一下。温无缺评估自己是该负个3成责任。
眼瞅着容鸢喝口粥,手抖得像得了什么神经系统疾病,喂到嘴边的粥还能从嘴角流下去,慌忙去抽床头的纸巾,温无缺只得认命。温无缺趁容鸢擦嘴的工夫走到床头,一屁股在容鸢身边坐下去。
温无缺能感到容鸢明显整个人僵住了,而且又想躲她。
“我的大老板,我跟你说个秘密。”温无缺歪头冲她笑道。
“嗯?”容鸢神色迟疑。
“其实我鼻子不好使,经常闻不到味道,而且我有近视,今天没戴隐形眼镜,看不清楚。”温无缺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诚恳点。容鸢肯定是不信她的,但到底放弃了挣扎,乖乖坐她旁边不乱动了。
她一早站卧室门口就看到容鸢一头黑发干枯打结,头顶在日光灯下还反着光,对容鸢欲盖弥彰的行为不免觉得好笑。
温无缺清楚容鸢极度爱干净到让人怀疑她有洁癖的程度,眼里最大的一颗沙子可能就是温无缺这个大活人。————这倒不是说温无缺人有多邋遢,而是温无缺活得比较随性松弛。容鸢则是那种倒杯水都要擦一遍料理台的人,有一个脏碗都直接开洗碗机,换洗衣服哪怕就一套内衣也不留过夜,每天一定擦洗水槽、浴室、卫生间不止一次。
令温无缺乍舌的还有这人就算和她闹到半夜,只要还直得起腰来,就一定会下床去冲澡。发现这一点以后温无缺偶尔存心逗她,故意搂着她的腰趴她胸前装睡。她不用看都晓得容鸢那时候眉心一定紧得可以夹死苍蝇。
温无缺本来以为容鸢这脾性,爬也会爬去洗澡,洗完顺便给寒香寻家搞卫生,没想到竟然能乖乖躺床上躺到脸和头发都冒油。看来还是寒香寻有办法治她,让她满脸写着“崩溃”都不敢造次。
温无缺舀了一勺粥,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它吹凉,递到容鸢嘴边,说:“张嘴。山药鸡丝粥,有营养的。”
容鸢的表情看着像怀疑粥里有东西,或者是怀疑温无缺有鬼。
“知道你口味重,撒了点胡椒粉,不多,多了你嗓子又该发炎。”温无缺解释道,并深深被自己的耐心打动。温无缺记得以前自己躺那儿闹绝食的时候寒香寻就这么有耐心的,她自问自己现在比当年的寒香寻还温柔。
容鸢不说话了,安静喝粥,温无缺递过去一勺她吃一口。
温无缺看着这么老实的容鸢有点不习惯。温无缺和容鸢两个人的游戏里,容鸢没少想办法气她,温无缺上过最大的当就是在容鸢家浴室里那回。她记得容鸢对此的说法是,很喜欢看她生气的脸。温无缺将此归结为仿生人的电路和一般人的脑回路不一样。
不过话又说回来,容鸢这样安静地吃她喂的东西,看着叫她怪有成就感的。
“你等等有餐后的药吗?还要吃几天?”温无缺的耐心又增加了。
“有的有的,”寒江寻插话了,“妈把鸢鸢姐要吃的药都分好餐放在床头柜第一个抽屉的药盒里了,还有止咳要喝的药,我等等还要监督她吃药的,我妈回来会检查。”
温无缺拉开抽屉看了眼,里头是有一个按日期、三餐、餐前餐后来分格的塑料药盒,和两瓶混悬液。
“寒香寻竟然没找朱鱼给开中药?不像她啊。”温无缺把抽屉推了回去。
“早上有。”容鸢终于开口应了一句。温无缺注意到这是容鸢今晚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她隔了10天又听到容鸢的声音,听着和记忆里不大一样,语调虚弱,得费力才能听清。
温无缺放下空了的这个饭盒,又去掰另一个的盖子,边掰边说:“等等你吃完饭,乖乖吃了药,我给你洗个头。”
话音落下,容鸢把她要端起饭碗的手按住,说:“我吃饱了。”
第17章
容鸢皱着脸把石膏兑水一样的止咳混悬液给喝了,总算是把晚餐后这顿的药吃完了。希望这个药今晚能起点效,她不想再半夜咳醒了。
寒江寻监督她吃完药,又在温无缺的指示下把她扶到客厅的卫生间里,就回房间写作业去了,温无缺轰去的。
“我帮你鸢鸢姐洗头,你凑什么热闹?作业写完了吗?明天的功课预习了吗?”温无缺三连追问,寒江寻就大喊着“救命”抱着剩下的炸鸡翅跑了。
寒香寻家有两个卫生间,都是老式小区厕所搭配单独淋雨间的布局。温无缺提前把客厅这件卫生间集成吊顶的暖气开到了最大,容鸢进来的时候还觉得有点闷热。
温无缺把马桶盖放下来当临时的台子,用来搁水盆、洗发水、护发素啥的,再让容鸢背靠着洗脸台坐好。她给容鸢找的=的这张椅子高度还挺刚好,容鸢往后仰起脸,后脑勺正好就靠在洗脸盆边缘上。
温无缺站在容鸢脸侧,处于马桶和洗脸台之间的空隙里,托起容鸢的后脑勺往她脖子底下垫了一块毛巾,又往她身上盖了件寒江寻初中穿的冬季校服外套,特意拉到锁骨往上时,容鸢心底升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等温无缺拉出可延长水龙头,把喷口对着自己手背上试了几秒水温、水压,满意地把出水口转而对着容鸢地头顶慢慢打湿容鸢的头发时,容鸢终于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了。因为她向上看着温无缺那张漂亮地脸上因为帮她洗头这个动作而写满严肃认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容鸢笑得肺有点疼,差点又咳起来,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但是一看温无缺的脸就又有点想笑。容鸢索性闭上了眼不去看。
温无缺手里的动作一直没停,大概担心一停下水她会觉得头皮冷。
“我就当你时终于能洗头开心的吧。”温无缺无奈地说。
温无缺没把水压调太大,接近她体温的温水轻柔地打在她头皮上,温无缺的另一只手配合水流一丝一丝轻轻搓开她快结成块的头发,带来微微的头皮被拉扯的感觉,但并不叫她难受。
寒香寻不让她洗头有一定的道理,因为温无缺光把她揪在一起的头发都打湿、洗顺,就用了大概有10分钟。现在的容鸢确实没这个体力举着双手给自己洗这么久的头。终于把她头发都洗开了以后温无缺停了水,不多时,寒香寻喜欢用的洗发露的梨花香就从她头顶传来,她睁开眼,看温无缺在她自己的掌心上先把洗发水打出泡沫。
“我的大老板,你能再闭上眼吗?”温无缺低头问她。
容鸢又闭上眼睛,只靠嗅觉捕捉慢慢靠近她脸侧的梨花香气。温无缺的双手慢慢贴上她的发顶,从她的发旋开始细致地把泡沫均匀涂抹在她的头发上,确保从发梢到发根都打匀了泡沫以后,温无缺才开始用指腹轻轻按着她的头皮,帮她清理头发。
容鸢有一种整个人放松到随时会睡着的感觉。好像她许久都不曾这么轻松过,实际上这总共算起来也就10天时间,撇开她反复发烧,意识都没清醒过的头3天,其实她也就难受了一周。
她本来并没有很在意自己整个人都要馊掉了会不会给温无缺造成困扰,毕竟按温无缺的话说,她们是陌生人。过度在意陌生人的看法只会让自己难受。
结果温无缺一开口就像个老熟人一样说教她吃炸鸡翅的事,让她陷入困扰,有点搞不明白她们应该要拉开怎样的距离才合适,只能一味地退后。
没想到温无缺误以为她是在意没洗头的事————也不能说她完全不在意,但确实不是因为温无缺而在意————主动提出要帮她洗头发。
更叫容鸢意外的是,温无缺这个出趟门从头到脚,从衣服到皮鞋都严格要求,散发着有钱气息,能随时i一个微信叫来几波人帮她处理生活琐事的老总,竟然真的擅长帮人洗头。寒江寻跟她说美发厅给人剪头发的都是“托尼老师”,女的是“露西老师”,那专门帮人洗头的学徒叫什么来着?
温无缺突然抬起一边手肘挡着鼻子,打了两声响亮的喷嚏。
“你会冷吗?”容鸢睁开了眼。
“都说了,你少在心里骂我。把眼睛闭回去。”温无缺轻拍了下她的头顶,歪过头在自己肩膀上蹭蹭发痒的鼻子,便利落地拽过可延长水龙头,又严谨地试了下水温后,开始帮她冲洗头上的泡沫。
温无缺很小心,不过水流冲洗到容鸢发际线位置的时候还是免不了有一些溅到她脸上,水珠顺着她的脸颊向下滚动,让她觉得脸上痒痒的,等温无缺停了水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做起来擦脸,被温无缺按着肩膀制止了。
柔软的毛巾被盖到她脸上,软和的布料散发着温无缺喜欢用的洗面奶的味道。温无缺用毛巾在容鸢脸上擦了两把,便把毛巾丢到放在马桶盖上的脸盆里了。容鸢睁开眼,斜眼看过去果然是那天出门前冯如之给她打包错的那条,温无缺留在她家的洗脸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