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作者:肚皮有池塘      更新:2025-10-18 15:36      字数:3009
  他气喘吁吁放弃了挣扎,抬起一截眼皮,忽然看见黎琛沉默不语,带着一脸阴沉的表情坐在床边。
  那双泛着空洞的眼睛而今格外阴森,正盯着他看。
  空气中竟飘着一股仿佛杀气般的诡异气场,谢无言微微皱眉,竟下意识退后。
  这个动作牵连到手臂,他忽然顿住,看向身后自己的双手竟是被细绳缚住,打了个结实的死结。
  听到细微的动静,那双空洞眸子之上的眼皮微微一抬,朝他的方向看过来:醒了?
  谢无言没有说话,也没有再要求他松绑。
  毕竟黎琛愿意这么做的话,他早就做了,何必是现在。
  绑他的还不是普通的绳,是缚仙绳,本就微弱的灵力流动因此阻断。
  这种情况下,黎琛轻而易举便能杀了他。
  谢无言体内的血液一瞬间亢奋起来,犹如被烈火灼烧一般,沸腾着想要强行催动火灵根。
  黎琛的手却忽然按在他额头上,啪的一声,甚至拍出了声。
  怎么又热起来了?黎琛看不见他的眼神,只是轻哼着端起桌上的粥米。
  玉白的勺子在粥米里微微搅动,又送到谢无言唇边,边缘抵住微软泛白的唇,淡淡的米香很快便飘了上来。
  谢临江的身子太弱,还无法辟谷,日常必须进这些凡人的吃喝。
  平时这活不是霁花做,便是其他家仆去做,轮不到黎琛,他也从不主动揽活。
  但今天,谢临江这副被五花大绑的模样让旁人看到可就糟了。
  a href=https://www.52shuku.net/tags_nan/shaonianman.html target=_blank >少年漫不经心地想喂他吃饭,但感受到勺子微微陷入唇肉时的下陷,心情忽然有点奇怪。
  原来他身上也有软的地方。
  但勺里乘着的粥米却迟迟没有变轻,黎琛也知道原因,轻笑一声。
  以谢临江的性格,必定是恨死他了。
  黎琛沉了沉眸,动作放轻了一点,声音也变得和缓,有些哄人的意思:乖乖吃了不好吗?我又不是要害你。
  不是要害我?
  燃烧着怒火的低沉声音简直像要钻破瞳孔的薄膜,把他给揪出来了。
  冷静点。黎琛轻而易举压制住暴怒中的谢临江,嘴里叹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已经死了。
  就谢临江昨天那种练法,不出两个时辰,他就能活活把自己折腾死。
  谢临江如果死了,他就
  黎琛微微一皱眉,这种可能性在他脑海里被瞬间掐断,他一手捏着勺子,一手锢住谢临江双颊的肌肉,迫使他张嘴。
  这时如果再挣扎,必定会弄得又脏又难看,谢无言抗拒了几秒后,还是被迫安静吞下了这些食物。
  黎琛的嘴角微微上扬,捏着他继续喂东西。
  饥肠辘辘的腹中填入了一些东西,灼烧感的确减轻了一些,
  灵脉中盘旋已久的疼痛舒缓了一些,不禁让人泛起麻痹的困倦,谢无言渐渐起了困意,眼睫扇动。
  黎琛将他放回床上,因为姿势别扭,他尝试着将谢临江的缚仙绳微微松开一点。
  和预想之中的反抗相反,谢临江好像真是累极了,喝完粥便轻轻合眼,呼吸也变得均匀。
  黎琛看不见他的睡颜,只能伸手撩了撩他前额的发丝。
  原来也是软的,和嘴唇一样。
  黎琛微微侧头,一片漆黑的眼睛,慢慢看向自己手中的一截缚仙绳。
  他不过是一个连自己都嫌弃的瞎子,明明素不相识,为什么谢临江会选他?
  他想不明白。
  但他不讨厌黎琛这个名字。
  第212章 因果(10)
  谢无言那天打通的灵脉确实帮了他不少,连恢复的速度都变快了,身上的伤仅仅半个月便养的差不多了。
  也是因为伤的不重。
  那晚他的确是冲动了,黎琛拦的并没错。
  想来,这个世界的黎琛与他无冤无仇,的确没有理由故意妨碍他什么。
  榻边传来轻到几乎无声的脚步声,谢无言未睁开眼,一只手就搭了过来,开始探他的灵脉。
  谢无言一动不动任他检查,原本会让他不适到强烈排斥的肢体接触,此刻竟也没那么让人难受了。
  束缚着双臂的缚仙绳早已经被替换成更加舒适的红绸,将苍白的手臂勒出浅色的淤痕。
  谢无言恢复力气之后,黎琛就不再用红绸捆着他了。
  倒是聪明。
  谢无言原本还在想要不要拿那条红绸勒死他。
  他觉得自己的情感,尤其是同情心,大概还是恢复了许多的,否则他怎么还没有杀了黎琛,甚至在霁花险些发现他手上淤痕的时候,下意识地藏了藏。
  他还没有想好日后到底该怎么处置黎琛,谢临江的父亲却突然找了过来。
  客套几句后,那尊贵却看着并不怎么会拿主意的家主小心翼翼瞥了他几眼,问:那少年姓黎?可与玲珑门有关?
  没什么关系。谢无言平静道:黎琛是我赐他的名。
  无关就好。男人显然是松了一口气,随意关照了几句:他目不能视,平日照顾你定是有些麻烦的,过两天我再送一个人过来,换了这少年吧。
  不必,我如今这副身子,再放人不妥。
  这说的什么话?我是你父亲,我能害你吗?再说了,你总不能一直这样说到一半,男人突兀闭上了嘴,神情怪异地沉默下去。
  总之,那少年是我十分信任的一个孩子,你让他在你身边照顾着,没有坏处。
  他既然一定要拿这个主意,谢无言也只是听着,不屑再反驳什么。
  不欢而散。
  待男人走后,谢无言立刻将黎琛叫过来,开口就道:我需要你帮我杀个人。
  黎琛猛地被口水呛住。
  他咳了几声,不可置信地抬眼看了看谢无言,想说什么又打住了。
  过了几秒,黎琛才缓缓开口:可他抿了抿唇:可是听闻谢家家主已至炼虚期,我如今的修为,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谁让你杀我父亲了?谢无言挑眉,白了他一天。
  不是?我还以为黎琛的眉眼瞬间松懈开了,很是轻松的语气:杀谁?告诉我就行。
  之前谢无言就怀疑黎琛的身份,恐怕不只是个采草药的散修,现在看他对杀人这活这么熟练,不禁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
  黎琛也不躲,迎着他的眼光笑了一笑,当真是一副年华正好的少年面孔,干净的像是在放光。
  谢无言登时愣了一下,虽然黎琛那双眼睛是空洞无光的,但他看着实在实在与谢无言所认识的那个黎琛,长得太像了。
  只不过,曾经他鲜少有机会看少年这么灿烂的笑,通常都只能看见一副虚伪假笑的皮肉。
  在他的沉默快要引起黎琛的疑问之前,笃笃两声叩门声陡然响起
  而后是熟悉的停顿。门外的人是霁花。
  谢无言示意黎琛开门,霁花看到开门的人又是黎琛,虽然不太满意但也没说什么,进来将药罐放到了。
  两人依旧和往常一样交流,但谢无言这几天力气还未完全恢复,又不想被霁花看出什么问题,只能简单说几句应付过去。
  霁花注意到他心不在焉,一时沉默,谢无言看出他似乎有话要说,让黎琛先出去等等。
  关门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可即便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人,霁花也没有像平时那样热络地与他抱怨畅谈。
  漫长的一炷香时间过去后,霁花手里一直攥着不松的卷轴终于被他艰难地放到了谢无言的枕边。
  临江。霁花轻喊了一声,眉睫轻扇了扇: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不一样。
  他的确不是原本那个谢临江,可谢无言仍然困惑,他演绎的这个谢临江,难道与从前的谢临江有什么区别吗?
  那些少得可怜的行为举止,不该有错才对。
  头顶忽然传来少年有几分幸灾乐祸的轻笑:你的小狗走了。
  谢无言为狗这个字眼皱了下眉,道:我要杀一个人,如果不成功,恐怕影响他前程。
  黎琛略过杀这一字,轻啃了一下自己的唇:你很在乎他?
  少年旋即听见一声轻笑,无尽的黑暗中,他一瞬之间看见一张苍白细长的薄唇,随着笑出来的动作微微张开。
  确认霁花已经离开,谢无言才将这次暗杀计划告诉了黎琛。
  说是计划,但,黎琛连自己要杀的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人和自己无冤无仇,和谢临江也无冤无仇。
  愧疚感也说不上,只是黎琛挺好奇谢临江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