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作者:
瘦山寒 更新:2025-10-18 15:45 字数:3105
剑尊不语,盯着沈疑之眉间浮现的金印,忽然召出灵剑,一步步走向沈疑之。
“师尊?”韩鸣完全不知发生何事,茫然间,床上沉睡的谢问突然睁开眼。
眼见剑尊利剑落下,他翻身坐起,迅速挡在了沈疑之面前。
灵剑堪堪抵在谢问面门,再进一分,便能要了谢问的性命。
但谢问丝毫不避。
剑尊蹙眉,看着眼前与自己几分相似的孩子,僵持许久最终收了灵剑,缓声劝:“沈疑之将你体内的神魇纳入了自己内府,若不及时清除,神魇便会依附在他的元婴之上,成为他的一部分。你不想救他?”
“我会救他。”谢问召出微命,“但我不会再相信你了,师父。”
虽然面前之人的容貌与记忆里的严肃老道完全不同。可想起前世记忆的谢问,还有什么不明白?
眼前赐予他血肉的人谎称他是孤儿,将他拘束在深山,然后又扮做老道教他术法、剑术,如此种种,为的不过是养着他体内的魇,以供来日裂天之用。
凡人妄图裂天,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谢问无暇自伤,看向剑尊的眼神里却带了嘲讽。
剑尊对上他视线陡然一怒,覆手间再次召出灵剑,直指谢问。
韩鸣见状大骇,忙劝:“师尊息怒,谢问方才知晓自己身世,心里有怨也正常,不如让弟子……”
“你先出去。”
韩鸣一哑,担忧地看了眼谢问后无奈出门。
飞舟平稳向神剑宫飞去,白日明晃晃的阳光照入船舱房间,犹如一道利剑,将谢问与剑尊分隔在明暗两端。
谢问想起前世那些事,看着剑尊笃定道:“你的道,不会成。”
“那便不成吧。”剑尊显然没将谢问放在眼中,见青年犯倔,暗叹一口气,杀心渐起。
既然神魇已不在谢问体内,那不如……
“神无乐!”
冰冷的女声忽然在船舱响起。
接着屋内银光一闪。
剑尊一顿,再回神,屋内已无谢问与沈疑之的踪迹。
*
深秋凉风刺骨,谢问抱着沈疑之,站在灵剑尾端,看向身前的女修。
银衣白发的女修负手御剑,察觉谢问的视线,回过头淡淡看了他一眼。
谢问从酷似弟弟谢狸的轮廓认出来人,尝试唤:“东里家主?”
东里寻淡淡应了声,随即温声道:“神魇取自东里家神剑之灵,并非寻常魔魇,成熟前对人无害,反而能激发修士的潜力。你父亲最初并无害你之心。只是他陨落在即,心魇日盛,如今见神魇旁落,才想剑走偏锋。”
谢问并不想听这些,垂眸看着怀里沉睡着的漂亮青年,追问:“他会有事吗?”
东里寻:“我还以为你会好奇为何我非男相。”
长久以来,东里寻都以男相示人,知她真身之人少之又少。
只因东里家曾受神剑诅咒,族中男子皆是不世之材,女子却都身怀炉鼎体质。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未免家族遭难,东里家女子自幼便修男相,以男相示人,对外则称女儿尽数夭亡。
但谢问显然不在乎这些。
想着因神无乐一念导致的骨肉疏离,东里寻叹了口气,恢复男相,沉声道:“我带你去药宗寻林延。虽不知神魇转移是否会提前成熟,但万幸这孩子是沈家的嫡系。”
谢问这才再次看向东里寻。
东里寻解释:“世间强者如过江之鲫,天道并不偏爱世家修士。这几千年,生于凡人之家的散修也出了焰明、神无乐这样的不世强者。但古老世家之所以杀而不绝,风吹又生,是因为每一世家都是罪神的血脉。他们身负神血,自然强于一般修士。”
“这也是神无乐妄图裂天的原因。他认为自己未沾世家之血,并无原罪,便不应与世家修士们同囚此世。”
关于罪神,仙门古老的典籍中有零星的记载。
说他们是上重天的叛神,举乱失败后被囚此间,永世不得回天。
所以自古以来,仙门从未有世家修士成功飞升。
谢问前世入主仙盟后,也曾听人提及此事。只是那时仙门大乱,世家与散修的矛盾在无相宫的挑拨下,愈发激烈,他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无暇叩天门,也不知众人所说的天门已锁到底是怎么回事。
更何况……
他还心有牵挂,哪怕至如今重来一世,也只念红尘,不思飞升。
“所以这和疑之有什么关系?”
“沈家……”东里寻目光落在沈疑之身上,拉回话题:“沈家是一众世家里最特殊的一家。他们身负神血,却并无原罪,灵力至精至纯,与天地灵脉同源,所以他体内神魇哪怕已经成熟、苏醒,也无法轻易拖他入魇。”
谢问:“可这终究只是传闻。”
“是啊。”东里寻并未托大:“还是得让林延看看。”
她说着,已带着二人来到药宗山谷的结界入口。
由于医修不善打斗,药宗护宗结界常年打开,哪怕大乘修士亲临,也得等着药宗弟子来开门。
不过来者是沈疑之与谢问又另当别论。
见东里寻尝试联系林延。
谢问抱着沈疑之,召出灵剑,径直飞入了药宗山谷。
“嗯?”东里寻跟上前,隔着结界问谢问:“你与林延有交情?”
“是疑之。”
之前沈疑之来找林延取蛊,林延取完蛊觉得这小玩意儿有意思,便问沈疑之还有没有。
沈疑之自然没有,但林延要就可以有。加之他也想研习蛊术,便与林延有了往来。
原本林延还因为沈疑之容貌过盛,不大喜欢沈疑之,但与其深交后又有所改观。
等沈疑之带谢问来取蛊,两人已经兄弟相称,十分要好。
如今谢问能自如出入药宗,便是靠沈疑之与林延这一层关系。
东里寻闻言点了点头,不再跟进,留给谢问一块灵通玉佩后,裂空返回东洲。
*
“天珠子、木魑香、云禾散……”
药宗山谷腹地疑一幢木质小屋内,林延正手把手教梁圣手识药。
梁圣手抱着林延,听得十分认真,一面是对此道感兴趣,一面是觉得师尊声音实在好听,朗朗如碎玉,听的人耳酥腹热,慢慢就走了神。
“梁云鹤!”林延察觉他分神,当即重重拧了下梁圣手耳朵。
“诶诶诶!”梁圣手忙按住林延的手,告饶:“师尊,我错了。”
林延一哼,松开梁圣手已然红肿的耳朵,啪地放下手里的医书:“你今日要是背不完这本书,就别回房睡了!”
“别啊师尊。”梁圣手忙蹭过去圈住林延的腰,“好不容易得一次空闲来你这边,你怎么能让我独守空床?”
“一天天不想正事。就该给你灌一副软药下去。”
梁圣手:“还不是师尊非要用那合欢蛊。我哪儿经得起师尊你折腾?”
两人修为到底有差距。要梁圣手来喂养林延着实难为他,试过两次林延便将那蛊取了,很是不尽兴。
眼下林延见梁圣手还敢抱怨此事,当即寻来好几本提升修为的典籍,要梁圣手一一细读,不至炼虚境不可懈怠。
梁圣手听了两眼一黑,手脚并用扑林延身上为自己求情。
两人名为师徒,实际已是结过契的道侣。平日虽异地而处,但感情甚笃,这般搂搂抱抱,难免擦枪走火。更别说梁圣手本来就有这心思。
林延被缠得没法,回过头按着梁圣手亲了亲。
梁圣手一瞬就消停了,红着脸痴痴看着林延。
谢问恰好在此时抱着沈疑之匆匆赶来。
做事不关门的两人一愣,对上谢问焦急的神情,赶紧分开,各自整理松散的衣物。
“这是怎么了?”
梁圣手先整理好,随后拉上屏风,去看谢问怀里的人。
谢问放下沈疑之,将历练时发生的变故大体同梁圣手讲了。
梁圣手听见明尊施展天月幻境已是大惊失色。
后面听到剑尊妄图饲魇裂天,更是如遭雷击。
梁圣手虽然弃剑从医,但到底是神剑宫的人。对剑尊不可能不怀敬仰之心。
如今听剑尊因飞升无门而走了左道,只觉心痛可惜,不明白这些人求的大道到底是什么。
相较梁圣手,林延则平静许多。
他坐一旁给沈疑之诊过脉后,淡淡对谢问道:“小疑之没事。他灵力精纯,内心也纯粹,这魇魔伤不得他,反被他困住了。”
谢问松一口气,追问林延可有拔出魇魔的方法。
“这个嘛……”林延思索一番,对谢问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有风险。”
谢问:“无妨,我来担。”
林延点点头,转身叫梁圣手去寻凝神静心的药材。梁圣手出门后,林延问谢问:“你与疑之还未结契?”
“嗯。”
“为何?”林延奇怪:“他上次带你来取蛊,就有与你结契的念头。是你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