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作者:瘦山寒      更新:2025-10-18 15:45      字数:3051
  沈琅身陷天月宫时,明尊常当着众人的面儿折辱他。
  如今他虽在沈疑之的帮助下脱身,但游走各方难免撞上熟面孔,为了一劳永逸,他索性毁了自己的皮相,只做沈疑之的无名侍从。
  沈疑之一默,片刻后道:“是我思虑不周。”
  “与兄长无由。”沈琅解释:“之前兄长送我去药谷取蛊,我见梁先生从不为自己的皮相所扰,便有此心。”
  沈疑之闻言点头,见事已至此也不再纠结此事,转问沈期近况。
  沈琅面色一肃,正色道:“近来聚集青蓬的世家之人越来越多,沈期明显坐不住,已经私下差人寻找兄长的踪迹。眼下时机成熟……”
  他顿了顿问,追问:“兄长准备何时动手?”
  沈疑之算算时间,把动手的日子定在了十月初七,也即旬日后。
  那是他母亲的生辰,沈期每年都会在这一日去城外的旧居坐坐。
  那是他们一家曾经生活过的的地方。
  沈疑之念及此事有些恶心,说完便挥了挥,让沈琅退下。
  “好。”沈琅不问缘由,主动担事:“那这段时间我还是在外探听情况,兄长有事随时唤我。”
  沈疑之应下。
  沈琅起身冲一旁的谢问颔首致意,随后覆面出门。
  谢问起身送走沈琅,回来见沈疑之独自去了里屋,又跟了进去,从后拥住沉默站着的青年。
  沈疑之靠近他怀中,许久后道:“其实……沈期最初不是这样的。”
  谢问知晓此事。
  在沈疑之幼年的记忆中,沈期确实算得上好丈夫、好父亲。
  可当沈家遭难,他被迫接任家主之位,又为稳固自己的地位,另娶新妇、逼死发妻、献祭女儿……
  人心翻覆,仿佛一夕之间。
  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人心如此变化。
  “算了,将死之人,多说无益。”沈疑之只低落一瞬又恢复如常,准备修炼。
  鉴于谢问恢复前世记忆后上道许多,沈疑之又摸出之前那本双修秘籍给谢问看。
  谢问接过,翻了两页又将其放下。
  坐在床头的沈疑之眯了下眼,闷声问:“还是学不会?”
  谢问笑了笑,收了书径直来吻他。
  沈疑之残余的负面情绪被谢问吻走,很快抱着谢问进入正题。
  一番亲昵后,沈疑之趴在谢问胸膛问:“为何不与我双修?”
  谢问哑声道:“非是我不愿,只是那典籍所载秘术需多劳累你,我不愿你如此,只想你愉悦。”
  沈疑之闻言一怔,片刻后放开谢问,翻身面墙躺着。
  谢问以为他生气,跟过去揽住青年细瘦的腰,轻声问:“这也算忤逆你吗疑之?”
  沈疑之不语,沉默许久后才拉过谢问的手,落在自己的胸口。
  咚、咚、咚!
  有力迅速的心跳隔着血肉传递。
  谢问明白了,轻轻吻了吻沈疑之红透的耳尖,没戳破这难得一见的害羞时刻。
  等待杀人的时间并无他事。
  沈疑之珍惜与谢问相处的时间,除却修炼,便与谢问腻在一处。
  如此十日转眼便过。
  二人准备妥当,按计划行动。
  只是临出门前,沈疑之拦住谢问,向他伸手:“把林延炼制的丹药还我。”
  谢问一顿,拇指覆上食指的纳戒:“你早就知道了?”
  沈疑之偏头看他,含笑的目光带着点默许的纵容。
  谢问计划落空,只好将那两份丹药匀一份给沈疑之。
  沈疑之接过丹药,走近抱了下谢问,轻声道:“谢问,别怕。我们都会活着回来的。”
  谢问点头。
  沈疑之又摸了摸他的脸,随后出门与沈琅碰头,去了城外。
  这是个阴雨天。
  海面并不平静,席卷的海风带了渗人的凉意。
  沈琅追着沈疑之,迅速汇报着沈期的动向,“他辰时出门,如今应该已经到城外旧居了。”
  沈疑之:“他带了多少人?”
  沈琅:“不清楚。以我如今的修为,只能感到沈期一人。但距离太远,可能不准确了。”
  沈疑之大体有了数,出城后便与沈琅分开,独自去杀沈期。
  沈琅远远候在外围,从白日等到天黑,见沈疑之失败被俘立即联系谢问。
  “谢公子,兄长那边失败了。”
  谢问那边沉沉应了声,随即切断联系。
  沈琅见自己的任务完成,稍稍松了口气,祈祷余事顺利。此后,他一直躲在暗处,直到目送沈期押着沈疑之离开旧居,方才后撤。
  然而……
  当身体毫无预料地撞上一堵温热的肉墙,沈琅周身的血都凉了下来。
  他身后有人。
  沈琅虽被明尊折磨数月,却因祸得福,修为急速拔升,如今已经是炼虚境。虽然只是初期,且还无法自如运用,但感知力已经大大提升。
  若连他都无法察觉来人的气息,那来人便只可能是……
  大乘修士。
  不及转身,一只手落在沈琅的肩头,随即,宛如噩梦一般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宝贝儿,原来你还活着啊。”
  *
  一日后,沈家。
  沈疑之被两名剑侍押解,一步一步走向灵鳌山首的封印法阵。
  灵鳌山下,受邀而来的一众世家修士见沈期绑了自己儿子不由奇怪,聚在一处议论纷纷。
  议论声散在风中,传入沈期耳中。
  沈期听着,淡淡叹了口气,转身看向已被推入法阵的沈疑之。
  沈期瞧着已然憔悴不少,姣好的面容露了倦色,眼尾压出几道细细的纹路。
  沈疑之站在法阵中,法阵升起的灵光模糊他与期十分相似的面容,但声音却清晰传来:“父亲,你见老了。”
  “天门已锁,飞升无门,谁能不老呢?”
  沈疑之闻言眉头一蹙,不料沈期也知这一情况。只是不知他是否与剑尊有联系。
  若有,那前世明尊屠灭沈家的事情就串上了。
  沈疑之压着那点疑虑,故作无知,“所以父亲这是何意?终于顶不住压力,准备像对待沈莹那样对我了吗?”
  “原来你都知道了。”沈期忽然笑了笑,面有苦涩,随即有指着沈疑之破口大骂:“沈疑之,这都是你自找的。原本,你老老实实学艺,老老实实回家,我现有的一切都该是你的。可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他指着脚下来讨要灵石的修士,“若非那疯妇被擒,我都不知,原来这一切竟是你的手笔。疑之啊,你把父亲逼至这一步,到底想干什么?就为了给你母亲和妹妹报仇?”
  沈疑之不语。
  沈期话音低落下来,“可你看看如今这局面,你除了和沈莹一样化作灵鳌的贡品外,又能得到什么?你为此设计这么久,就落得这么个下场,值得吗?”
  “当然值得。”沈疑之:“只要能慰阿娘与沈莹在天之灵,哪怕我死,也要杀你。”
  沈疑之话音一落,一道强劲的灵力忽从他脚下席卷而出。
  沈期脸色一变,随即见沈疑之割破掌心。
  鲜红的血液从沈疑之白皙的手掌落下,一滴一滴渗入法阵之中。
  法阵吸食血液,骤然逆转,化作最邪最凶的杀阵,直袭向沈期。
  沈期皱眉,向后撤出法阵,却又被斜刺里杀出的一剑逼回。
  看着突然冒出的黑衣青年,沈期一面抵挡,一面阴沉地看着沈疑之,冷道:“你以为,找了帮手就能称心如意?”
  沈疑之不语,他与谢问俩元婴修士围攻大乘修士确实如蚍蜉撼树,哪怕服下林延特制的秘药,暂时突破至炼虚也无一战之力。
  但……
  他与谢问,只需困住沈期。
  眼见沈期被谢问逼回阵眼,沈疑之立即激活了脚下叠加在灵鳌封印法阵上的移形换位法阵。
  法阵灵光一闪,瞬息间便将他与沈期的位置互换。
  沈期深陷法阵又不得脱身,总算是明白了沈疑之的最终目的。
  “原来你想要灵脉。可惜……”
  沈期话说一半又停下,盯着执意杀他的沈疑之,不再留手,于法阵中释出全力。
  多年来,沈期一直以老好人的形象游走于仙门各家,从不轻易动用灵力。
  众人虽猜到他可能已跻身大乘,却不知他深浅。
  直到如今,他祭出全力,人们才猛地发现:沈期如今的实力,比之明尊、剑尊也不遑多让。
  强大的威压以灵鳌山为中心向四周蔓延。
  围观的修士大骇。不少修为较低的修士,在接触到大乘威压的瞬间便爆体而亡。
  而处于威压中心的沈疑之与谢问更是首当其冲。
  眼见束缚法阵出现裂痕。
  沈疑之立即放弃防御,全力加固法阵,同时尝试唤醒灵鳌。
  灵鳌山山石晃动,石中沉睡的巨鳌灵体逐渐苏醒,焕发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