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会因为阿弗雷德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而有些不好意思。
  撒气找错了对象。
  在这方面，阿弗雷德似乎是无辜的。
  说到底请沈秋秋吃饭这件事要闹出来的乌龙全是他自己的问题，本身就和阿弗雷德无关。
  林涵一时语塞。
  阿弗雷德问他：“要开启直播权限吗？”
  林涵叹气：“开吧。”
  早开晚开都要开，希望宋子逸早点发现，越早越好。
  当然如果林涵能在那之前做好心理准备，求助阿弗雷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作为学院教师，他肯定支付得起一顿晚餐的价格。
  但林涵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
  意识内寂静片刻，阿弗雷德打破了沉默。
  他话中的笑意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惯常的温和：“你似乎心情不好，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的？”
  阿弗雷德的声音真的很温柔。
  时间才到六点十分，林涵继续沉默。
  阿弗雷德陪着他沉默。
  尽管他没有出声，但林涵知道他还在耐心地等着他。
  他身处游戏世界中，要为一串虚拟的数据买单，但不论是虚拟还是真实，他都需要支付这笔钱。
  时间走到六点十二分，林涵终于开口：“我...付不起饭钱。”
  几乎算得上是有些可笑的话，最后还是从林涵的嘴里吐出来。
  但他终于松了口气。
  不管阿弗雷德是会帮他支付这笔账单还是给他单独开通兑换货币的通道，他都没有一开始那几乎张不了嘴的压力了。
  阿弗雷德没在第一时间做出回应，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林涵。
  “是我考虑不周。”
  林涵没明白他的意思，只是阿弗雷德没再回答他。
  他等了一会儿，小声喊了阿弗雷德的名字也没再得到回应。
  但或许只是一分钟，又或许是两分钟，保持隐蔽和安静的屏风被人拉开，林涵点的南瓜汤和蔬菜沙拉被先一步送上了桌。
  附赠了一份白紫相间的芋泥山药糕。
  林涵正想说他们没有点这个，才意识到身边滔滔不绝的沈秋秋不知何时没了声音，而那个他脑海中久久无声的声音却突然有了给了他回应。
  “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来不收费。”
  林涵抬起头，阿弗雷德就站在一旁，盯着他呆愣的目光，将那碟芋泥山药糕推到了他的面前。
  第八十八章 直播
  正如阿弗雷德所想的,这件事之所以会发生，还是他的思虑不周。
  阿弗雷德之前给林涵煮的那碗番茄鸡蛋面并不是突发奇想，而就算林涵去食堂用餐,苏浮也早就打过招呼。
  而林涵作为被江旭辰选中的“内测人员”,一直都是由阿弗雷德照顾，饮食便是其中之一。
  没有需要林涵消费的时候,自然就不会有人考虑他有没有钱。
  蓝星人表达感谢的方法,除了口头上的“谢谢”之外，更常见的便是请客吃饭。
  林涵作为“本地人”,面对帮助了他好友的沈秋秋，很难避开这种下意识的想法。
  请客吃饭,自然不可能是食堂,沈秋秋又意外带林涵来了这边。
  会读心的阿弗雷德老师可读不到这种意外。
  两个人的晚餐变成了三个人。
  座位并不狭窄。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林涵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二人座,此刻正好有空余的位置给阿弗雷德坐。
  当然他似乎并不是来吃饭的，也没给自己也点什么餐品,就好像只是单纯地过来坐一下。
  前不久还在他的脑海中说话的人突然出现在旁边,知道他是为了给自己解围来的，林涵更加尴尬。
  阿弗雷德那句话甚至没有当着沈秋秋的面直接说出来，明明面对面却还是在脑海中回应他，大抵也是为了保住他的面子。
  虽然对于阿弗雷德来说，突然出现在这个位置似乎并不是件难事，但林涵还是会觉得自己很麻烦对方。
  没了外界的压力,林涵已经不像在副本中那样会理直气壮地求助自己的指引人。
  林涵就是这样的人。
  他和阿弗雷德关系要比他在新世界中认识的其他人都更亲近些，但到底还处于认识的阶段。
  阿弗雷德若是对他态度一般，林涵自然也是以同样的态度回应他，但他若是态度软化,对林涵表达出些善意的话，林涵也会如此。
  所以，考虑到阿弗雷德先前所说，再想到对方是由真人扮演的npc，林涵沉默片刻，同样在意识中回应他。
  “有机会在外面碰到的话，我请你吃饭。”
  说完的那瞬间，林涵还莫名懊恼了下。
  怎么好像感谢人家就只剩下请吃饭了？今天弄得这么尴尬不也是因为一顿饭？
  但话已经说出口，再想要收回来已经是不可能。
  好在阿弗雷德没有给他尴尬的时间，很快便以“嗯”为回应，算是应下了一个尚且不知道何时才有机会赴约的饭局。
  原本话多得止都止不住的沈秋秋自打阿弗雷德进来后一直都很沉默。
  不是他对阿弗雷德老师有意见，实在是这空间里拢共就三个人，另外两个人只是互相看了眼根本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他区区一个小喽啰也不敢先吱声啊！
  他悄悄地瞥了眼正拿着一块芋泥山药糕吃的林涵，心里纳闷这莫不是特殊待遇，怎么自己没有，又悄咪咪掀起眼皮去看对面的阿弗雷德。
  刚一抬眼就对上对方的黝黑的眸子，沈秋秋下意识挺直了脊背，等他想到这里不是课堂，再抬起头来，对面的阿弗雷德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沈秋秋立马也露出一个笑容。
  他就知道林涵刚才都是骗他的！
  连平日里那么严格的阿弗雷德老师在他旁边都没那么凶神恶煞了，这要说没关系谁信？
  最开始的紧张过去，想得很开的沈秋秋立马放松下来，还能主动和阿弗雷德对话。
  “阿弗雷德老师，我可是您餐厅的忠实粉丝！涵哥说不知道去哪里吃，我立马就带他过来了！”
  旁边刚喝了口南瓜汤正想着夸两句还不错的林涵闻言抬起头。
  林涵：“？”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这是他在这里遇到阿弗雷德之后，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他。
  昏黄的灯光加上林涵刚才的尴尬，让他没在阿弗雷德身上投注太多的目光，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他身上穿的并不是他熟悉的黑白西服，白衬衫外围着个半身围裙，摆明了是厨师打扮。
  前后都是黑白配色，林涵起初是一点没发现。
  差点被一口南瓜汤呛到的林涵努力稳住自己的呼吸，擦掉嘴角的汤渍后目光在阿弗雷德身上来回游移。
  难怪就消失那么一会儿就端着东西到他旁边了，打个招呼还能以后都不收他餐费，感情他在这边点菜，阿弗雷德就在后厨颠锅。
  林涵：“......”
  他的目光最后直直地落在阿弗雷德脸上，里面的疑惑怎么都遮不住。
  学院是人手不够吗？已经身兼数职到这种地步了？
  又是教师，要给沈秋秋他们上课，又要照顾小孩，当江旭辰的代步工具，又是指引人，估计还不是只带林涵一个玩家，还是厨师......
  难怪副本中林涵喊他不搭理，可能不是没到出手的时候，只是单纯忙不过来也不一定。
  偏偏每一次林涵见他，他都是看不出半点疲态，怎么能不夸上一句时间管理大师？
  背地里还不知道有没有别的什么身份......
  骡子也不能这么使唤啊！
  想着想着，林涵看阿弗雷德的眼神就带上了几丝怜悯。
  被可怜的阿弗雷德：“......”
  有心解释，奈何这时候不管他说什么林涵都不一定会信，只好将一张笑脸穿到底，心里暗暗地给多嘴的沈秋秋记了一笔。
  打了个哆嗦的沈秋秋不知道这股恶寒来自何方，虽然阿弗雷德和林涵一样没搭理他，他也不觉得尴尬，直接又找上了林涵。
  “涵哥，咱们第一次出来吃饭，不如留个合影纪念吧！”
  他都没给林涵拒绝的机会就已经凑了上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个小巧的拍立得，已经带着林涵摆好了姿势。
  林涵倒是不介意照相，只是......他和沈秋秋明明坐在一块儿，只要两个人凑近些就行，偏偏要带着林涵扭180度从另一面拍。
  他那点心思是藏都藏不住，就是为了把阿弗雷德也纳入合影范围。
  沈秋秋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这几片叶子当背景不好看嘿嘿。”
  林涵在心底感叹沈秋秋嘴上每个把门，就这么当着餐厅老板的面说绿植不好看么，虽然知道是蹩脚的借口，但还是忍不住要为他捏一把冷汗。
  果然在他们的背后，阿弗雷德阴恻恻地开口：“要我一会儿帮你换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