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
  男人笑着说：“他就是喜欢钱啊，你可以去试试，说不定就倒贴你了呢。”
  另一边学员们越听越安静，每个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好。
  寂静中，忽然有学员起身，却猛地被旁边的人拉住：“别给教官惹事。”
  “可——”
  “我草。”
  “怎么了怎么了？”
  学员们回头，只见许颂安不知何时出现在男人身后，手臂亲昵地搭在男人肩膀上，两根手指间夹着一根烟，正轻轻地往对方碗里弹烟灰。
  学员们：“……”
  男人拍桌而起，许颂安眨眨眼睛：“干什么啊，我还没弹完。”
  “你有病啊。”
  许颂安猛地扯住对方领子，凑近道：“我没弹完烟灰，你说怎么办，你身上还有没有什么洞能帮我接接烟灰的？”
  “你他——”
  许颂安的烟头猛地逼近男人的眼睛，在一片寂静中，许颂安偏头看向旁边的那群人：“你们呢，有没有主意？你们觉得我把烟灰弹进他眼睛里好不好？”
  “你……”
  身边的人拉住即将起身的，小声说，“别管闲事，这人你惹不起。”
  许颂安踹翻男人的椅子，示意几个学员来按着男人，然后自己蹲在对方身边，慢悠悠说：“左眼，还是右眼？”
  “……”
  “我看你两个眼睛都不好用，不如都瞎了算了，留着也是摆设。”
  ***
  听完过程，林见溪知道保镖肯定不能让自己上去，于是直接大声道：“许颂安！”
  他的声音很好听，却又带着威慑力，在场的人一部分是学员，另一部分曾经打过照面，因此几乎所有人都清楚他的声音，很轻易地便能闻声识人。
  话落的瞬间，许颂安的声音没了，劝和的声音也跟着消失，整个餐厅似乎连呼吸声都跟着减弱。
  良久。
  “教官来了……”
  “教官怎么不上来？”
  “我去接他吧。”
  学员从楼上下来，看见那两个保镖，疑惑道：“诶，谁的保镖？”
  保镖互相对视一眼，似乎是得到什么消息，给林见溪让了位置。
  其中一个还悄声说了句“对不起”。
  林见溪没搭理，跟着学员上楼，就看见许颂安默默起身，站在男人旁边，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见溪蹲下身，看了看男人的眼睛，状况似乎不太好。
  “来一个人，把他送医院。”
  “……”学员沉默。
  林见溪扭头，看着学员们：“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吗？许颂安是你们的教官还是我是你们的教官？”
  学员七嘴八舌道：
  “可这人嘴贱。”
  “活该。”
  “谁愿意送他啊，晦气东西。”
  “……”
  “我问他是个什么人了吗？”林见溪严厉道，“你们都在说什么？”
  “……”
  林见溪重复：“把他送医院。”
  学员们才推了一个人出来，没好气地把男人扶起来，往楼下走。
  最近的身体状态不是很好，林见溪起身还有点艰难，他感觉后颈有点变化，随手拿起一件学员的外套披在身上，接着站到许颂安面前。
  学员的外套对于他来说有些宽大了，显得林见溪更加瘦削，林见溪微微抬着头，也不说什么，就那样看着许颂安。
  “……对不起。”许颂安没看他，低着脑袋，“我冲动了。”
  “那我要罚你吗？”
  “嗯。”
  “有什么想为自己辩解的吗？”
  “……”许颂安有点自暴自弃道，“没有，我就是那种性格，我冲动起来喜欢伤人，我知道可能会有更好的处理方式，但就是忍不住想要伤人。”
  许颂安看着他的眼睛：“教官，我之前问过您，您知道我的阴暗面是什么吗？这就是我藏着的东西，遇到让我生气的人，我会不惜一切去报复他，折磨他，甚至想——唔。”
  林见溪捂住了许颂安的嘴。
  林见溪的手心带着信息素的味道，此时此刻如此接近，几乎是传入许颂安的鼻腔再侵入身体的每个角落，大脑也跟着轰鸣——
  林见溪：“冷静了？”
  许颂安茫然点头。
  林见溪放下手的前一秒，轻轻打在许颂安的脸颊。
  “惩罚，”林见溪掐住对方下巴，“惩罚你贬低自己，不分场合的贬低自己。”
  “……还有呢？”
  “没了，知道错了我还罚你干什么。”林见溪松开许颂安的下巴，走到饭桌前和学员说，“点了好多，有推荐的菜吗？我还没吃饭。”
  “……”
  “…………”
  “啊有的有的，教官您坐这里，这边的菜都好吃。”
  林见溪被学员安排到桌子中间，他拿起筷子，随口道：“你去把那边神游的小孩拽回来，魂都没了，想什么呢。”
  神游的小孩？
  学员犹豫着说：“许颂安？”
  林见溪咬着胡萝卜抬眼：“不然呢，这里除了他谁还在神游，不都围在这里。”
  “对了，”林见溪问，“我披的是谁的外套？”
  一个学员默默举手。
  林见溪：“我明天送你套新的，这套留在我这里。”
  隐隐约约有人嗤笑。
  学员哭丧着脸：“别啊。”
  林见溪放下筷子：“怎么？舍不得？”
  学员：“我……我穿出感情了，我就喜欢旧衣服，我那个……我……”
  有人给他夹菜：“教官你吃你的，别理他。”
  “为什么？”林见溪把学员的话放在心上，犹豫道，“你真的舍不得？”
  学员猛猛点头。
  林见溪：“那我洗了还给你。”
  学员蔫了。
  片刻，小声说：“其实……我对自来水过敏，我的衣服不能洗的……我……我一年都不洗一次衣服，教官你一会直接给我就行，千万别洗，真的，洗了我会嘎巴一下死这里的。”
  洗了就没味道了呜呜呜呜呜。
  林见溪：“……”
  第41章
  学员在胡编乱造, 林见溪当然能听出来，不过他当作没听懂。
  许颂安被叫过来了，坐在了最角落的位置, 默默喝酒, 一言不发。
  林见溪看了对方一眼，终是什么都没说，继续回应身边每一个学员的话。
  虽然对学员们说这只是第一次实训，但对于他来说, 则是最后一次带他们，接下来他要休长假，且一定会和主角产生交际, 一切都是未知且悲观的。
  林见溪没有喝酒，他怕自己断片，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
  窗外太阳落山，学员们东倒西歪, 林见溪叫了工作人员来送他们回宿舍, 他则给沈聿修发信息，让对方来接他。
  忽而穿来一阵风铃声。
  林见溪寻着声音看过去，却是只看见阳台上, 映着隐约光的五彩铃铛。
  或许是风？
  林见溪闭上眼睛, 静静听着这悦耳的声音, 疲惫的大脑终于有时间得到空闲，但空闲也是一片空白, 空白的让他有些孤独。
  就像他醉酒说过的。
  他在这个世界里, 就像迷茫地，站在街道中间的人，周围是穿梭的车辆, 在街道的前方是车祸，周围一切都是运动的车，整个世界都是车，只有他一个人，一个静止的，不动的人。
  默默看着一切的发生。
  无论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他有在尽力给主角配角们美好的结局，可总是事与愿违，反倒剥夺了自己的所有。
  林见溪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但总感觉，在小世界里穿梭的过程里，他逐渐的什么都没有了，他只是一个躯壳。
  哪怕每个世界都有真心爱他的人。
  他似乎在回应每一个人，又似乎是在用躯壳回应，他背负着那些沉重的感情，却感觉不到任何温暖，只有必须对感情负责的沉重。
  他慢慢闭上眼睛，心情是空白的，直到感觉脸颊的痒意，恍然之间才发现自己留了泪。
  林见溪懒得去擦，他靠在沙发上，将头后仰，让脖颈贴着沙发靠背的顶端，睫毛轻轻颤着，他的手紧紧握着手机，越握越紧，也不知是力道太大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手也细细地开始发颤。
  林见溪又听到了那好听的铃铛声。
  沈聿修的声音传来：“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许颂安：“抽烟。”
  接着又是铃铛声，林见溪睁眼，坐直了身子，看见沈聿修从风铃后面走了进来。
  沈聿修看见他迷茫地坐在那里，立即走到他身边，蹲在旁边问：“又喝多了？”
  林见溪轻轻笑着点头：“嗯，有点醉了。”
  沈聿修坐到他身边抱紧他：“没事，我带你回家。”
  “老公。”
  “嗯？”
  路上，林见溪趴在沈聿修背上，说：“你能感觉到我在爱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