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作者:千里横黛      更新:2025-10-18 16:06      字数:3162
  服务生敲响了门:“裴先生,仪式要开始了。”
  “哦好,我就来。”裴昭宁迅速切换了一副姿态,又温和可亲了起来,“阿引,一起下去吧。”
  方引头也不抬地摆摆手,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地毯上:“不了,我想在这休息一会。”
  首都这个圈子说大很大,说小也小,从方引得知裴昭宁要跟江家联姻的那天开始,他从来都没想到过谢积玉居然跟江家有联系。
  更尴尬的是,他与裴昭宁之间原本完全是误会的事情被谢积玉知道了。
  而且还是两件事情,一个是湖边的求婚,一个是那晚的酒店,分别看都很值得怀疑了,更何况连到了一起。
  从那次受伤开始,方引能察觉到谢积玉对自己是有所改观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意外,让他怀疑自己跟亲戚家弟弟的未婚夫有染,让谢积玉对自己的态度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他心里会怎样想呢?
  会回想起来他们之间开始谈婚事,自己完全不拒绝的妥协吗?
  还是会想起刚结婚的时候,他们之间发生过的好几次龃龉呢?
  亦或者是,自己曾经说过的几次谎言已经在他心里重聚,他再也不相信自己了......
  方引还没有发觉自己放在扶着额头的手在颤抖,眼神慌乱地游移,像一只笼中困兽。
  一些模模糊糊的好意或许在别人眼里不算什么,但他拥有的东西太少,所以就算只有一点点也不能放手。
  方引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解释谢积玉有没有相信,又信了多少。
  就在这混沌之中,却想到了谢积玉刚才说的那句话——是裴先生的手机没有信号,还是酒店的电话不能使用,需要一个人专门过去然后再送去医院?
  当时他虽然及时采取行动,但裴昭宁原本的目的,实在是像......
  不,不可能。
  方引摇了摇头,否认了自己的内心所想。
  裴昭宁明知道自己是beta,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应该只是易感期有些神志不清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这样胡思乱想。
  方引在那个小厅里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他听见外面喧闹了许久的宾客声音里,夹杂了一些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方引起身走到窗前,才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宾客们正从草坪朝着室内集合,边走边有些嫌弃地甩掉那些粘在裙角和鞋边的雨水。
  雨让那些白色的帷幔重重地垂了下来,明艳的玫瑰也被打得七零八落,落得满地都是。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却与人群擦肩而过,从宴会厅里走到了门前的主干道上。
  一身黑衣,撑着一把黑伞,在雨夜中有却几分冰凉孤寂的味道。
  尽管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那人大半个背影,但方引还是认出来了,那就是谢积玉。
  方引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小跑下了楼,追了上去。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跟谢积玉把刚才那些误会说清楚。
  庄园外的停车场很大,木质围栏上缠满了开得正好的玫瑰,无数豪车停在高大的绿树之下。
  谢积玉车库里的车方引都是记得的,包括型号和车牌号。
  只是眼前的车太多,又下着雨,方引只能顺着车一辆辆看过去,雨水顺着发丝流过眼睛,让他不能看得很清晰。
  方引在整个停车场里转了一圈,却都没有看到谢积玉的车。
  他有些茫然地站在雨里垂着眼,心想难道他在自己来之前就已经开车走了吗?
  就在这时,两道强光忽然打在了他的身上,方引下意识地遮住了眼睛。
  等眼睛适应了光线方引才转头看去,才发现那是一辆陌生的车,坐在驾驶室的正是谢积玉。
  车内没有开灯,中间还隔着影影绰绰的雨夜,两人在对方的眼中都是面容模糊的。
  方引走到了那车旁边,轻轻地敲了敲车窗。
  几秒钟后,谢积玉的声音从驾驶室里飘了出来:“这个时候站在路中央,你倒是不怕被车撞。”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方引只能将手暂时遮在额头上才能看到谢积玉冷色的面孔:“关于裴昭宁的事情,我可以解释。”
  “不是解释清楚了吗,都是误会。”
  谢积玉的声音有些冷,说着是明白了的样子,怎么听都有些不信任的意味在。
  方引站在雨里,孤立无援,像是被遗弃的小动物般狼狈。
  谢积玉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上来说。”
  方引坐了上去,一丝丝淡淡的兰花香飘了过来。
  没几秒钟,雨水便顺着他的衣服流淌在库里南的座椅上,方引有些窘迫地想遮掩住水痕,但无济于事。
  谢积玉的眼神很静很近,方引努力地镇定了几秒,才慢慢开口。
  “医院湖边那天,裴昭宁当时确实跟我说了求婚的事情,但是只是为了他家的公司想借用元晖制药的名头拉投资,但我是拒绝了的。”方引顿了一下,还是没把裴昭宁说的关于江蔚的事情说出来,“关岭是在场的,他可以作证。”
  “是拒绝还是婉拒?”谢积玉看着他,“婉拒有时候会给别人得寸进尺的机会。如果你当时直接了当地拒绝,大概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方引的声音很轻:“我单身,这在他的眼里是事实,便觉得这是可以商量的,反正不是真的结婚。”
  他眼睫上的水珠半干,眼下微红,像哭过一般。
  谢积玉静了一会:“那酒店那晚呢?”
  “这个我确实疏忽,但在医院处理过不少这样易感期的alpha,我是带了抑制剂和束缚扎带去的。”
  谢积玉的眉目稍微舒展了一些:“还不算太傻。不过这样的人,以后还是少来往。”
  “我明白。那......我们算是说清楚了吗?这两件事情。”
  他心里有些忐忑,像在等待一个审判。
  “嗯。”谢积玉闭眼靠在椅背上,换了话题,“你一般对易感期的alpha,都是靠那两样东西对付吗?”
  方引想了想说:“遇到那种被压抑了太久的alpha,也会用上镇定剂、束缚衣这样的物品,再辅助一定量的他们比较喜欢的omege信息素抚慰剂。”
  谢积玉没说话,转脸看向窗外。
  夜雨中裹挟着潮热的夏日气息,缓缓地从车窗渗入,将车内的兰花香慢慢熏蒸着。
  无形的气息笼罩在方引身上,越来越浓,似乎就要形成了实质。
  福至心灵的一瞬,方引身体内部似乎有一股暖流冲上来,一颗心像是忽然掉进这股犹如实质的香气中,被稳稳托住了。
  谢积玉的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则放在身侧。
  方引轻轻地将自己的手覆盖在谢积玉的右手上,乌黑的眼珠里有一个极亮的点:“我有一件东西,只给你。”
  第40章
  裴昭宁站在宴会厅花团锦簇的门厅,微微躬身,送走了这场订婚宴的最后一位客人。
  长时间的站立让他浑身僵硬,笑意迎人久了连嘴角都开始抽搐。
  今天来参加宴会的大多数人对他很是好奇,端着酒前来打招呼,他自然是全盘接收。
  只是尽数下肚的各种酒让他头脑昏沉,忍受无数来宾阴阳怪气的问候的同时,还要竭力从中寻找让裴家可以起死回生的可能性。
  一晚上下来,理智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边缘。
  不过酒只是一种导火索而已,核心的燃料是那些人表情和言语中的傲慢、不屑与窥探。
  江蔚身上带着明晃晃的别的alpha标记过后的气息,喷再多香水也压不住,只怕过不了一天,裴昭宁“忍辱负重”的笑话便会在首都的上流社会传开。
  经理正在吩咐工作人员拆掉宴会现场的布置,裴昭宁见了,便对他招了招手,声音疲惫:“账单算好了吗?”
  经理的脸上挂上一副专业的模式化笑容,微微躬身:“算好了裴先生,一共是2235万元。”
  “2......”裴昭宁听到数字之后立刻瞪大了眼睛,但还是极力控制了自己的音量,“我记得之前谈好的是500万,怎么一下子变了?”
  经理嘴角的弧度没有一丝丝变化:“是呢,但晚上江蔚先生兴致高,开了两瓶杜多农。这是账单,您可以跟江先生确认一下。”
  裴昭宁望着平板电脑上那个令人咋舌的数字,眉心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
  几秒钟之后,他才松开紧咬着的牙关,将卡递给经理:“刷吧。”
  经理却没有接。
  等裴昭宁疑惑地抬头看向他的时候,经理才慢慢解释道:“江先生已经付过了,所有的费用。”
  裴昭宁刚才的怒气全都转为了愕然,接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羞辱感包围了他。
  明明自己已经妥协了这么多,为什么还要将自己的脸皮踩到脚下,连一个小小的经理都敢蔑视他。
  裴昭宁一下子站了起来,眼中有一些隐隐的怒气:“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