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着现在办公室不透明，其他好奇心重的人纷纷凑到陆强身边。
  “不是吧，强哥怎么这么垂头丧气的，李帅骂你了？”
  “收拾东西干啥啊，给你批小黑屋假期了？”
  “强哥那帖子是你发的不？”
  “强哥勇啊，厉害了嘿。”
  众人还在嬉皮笑脸，直到陆强叹息一声，遗憾地说：“我辞职了。”
  周围安静了一会儿，见气氛不对，有几个人没再凑热闹，回去继续工作。
  “不是吧强哥，李帅把你开了？”
  陆强摇摇头：“不是，就是我自己决定的。”
  有个人小心翼翼问：“那个帖子真是……”
  陆强点点头：“我当时也是气昏头了，就发帖吐槽一下，没想到这么高热度。”
  “那李帅说你了？”
  “肯定说啊。”陆强嘲讽道，“李总监不仅批我一顿，还问我有什么证据证明总部那边的人暗箱操作，我都无语了，他这么问不就摆明了什么态度吗？还说我没证据就是造谣，给公司和工作室带来负面影响，可我也只是叙述事实而已，他们就是关系户维护关系户，继续待在这我也嫌晦气，有钱有权了不起。”
  听他一直嘟嘟囔囔抱怨着，周围仅剩的几个同事也打着哈哈尴尬离场，坐他附近的同事帮他整理文件，做好交接工作。
  ……
  下午三点半，徐何借着送图表的由头进了李净生的办公室。
  李净生正站在窗前，透过窗户看着冬日的萧条街景。
  徐何进来的时候没有敲门，轻声走到李净生身后。
  “在看什么？”
  李净生低头揉了揉眉心，转身走回办公桌后面坐下，拿过徐何放在桌上的文件夹：“怎么了？”
  徐何拿回文件夹：“没有工作，就是听说你跟陆强吵架了。”
  李净生吐了口气，转头盯着电脑。
  一边处理工作一边回复徐何：“没有，说了他两句让他回家休假反省，但他不乐意。”
  徐何：“总部那边下了什么通知？”
  李净生：“批评而已，他自己提了辞职。”
  徐何摸了摸办公桌的边角，问他：“这件事你怎么看？”
  李净生眸光微动，没什么情绪道：“陆强发的帖子有舆论影响，对工作室现在的发展没有好处。”
  徐何：“网上发帖确实有欠考虑，可总部那边内定的事……”
  “徐何。”李净生抬眼看他，“你什么时候也不讲证据说话了？”
  徐何似是有些疑惑，歪了下头：“这还需要证据吗？”
  或许是考虑到徐何私下跟自己的关系，李净生没有再以批评的语气对待他。
  “徐何，如果我的员工在任何地方受了不公平对待，只要他有证据，我可以立刻带他去要一个说法，但他没有，是他自己运气不好输了比赛，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更算技不如人，可他没有反思自己的问题，唯一做的事就是发帖制造舆论，这是不理智也不负责任的行为，你能明白吗？”
  听到某个词，徐何心里顿时刺痛了一下，他垂着眸沉默不语。
  李净生见徐何不说话，以为自己的语气还是太冷硬，就放缓了语调：“如果陆强是其他工作室的员工，他面临的不仅是批评，也没有让他主动离职的机会，他能安然无恙地辞职走人是因为他在枫信，而枫信是几乎完全独立的工作室，这也算是一种很好的运气了。”
  徐何神色复杂地看着李净生，心道，总部那边不处置陆强是因为陆强是你的人，枫信能完全独立也是因为负责人是你，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背后有势力庞大的家族。
  徐何问他：“那你觉得仪器出了问题对参赛选手来说公平吗？他辛苦走了那么远的路，因为主办方仪器出问题就要被淘汰，这真的公平吗？”
  李净生开始皱眉：“比赛录像我看了，赛前签署的协议是有任何意外都不得重赛。每年高考都有迟到的人，他们是怨堵车怨下雨怨门口的保安不让他们进吗？第二年再来就是了，任何一场比赛都可以下次再来，人的一生有很多机会，为什么一定要输不起？”
  讨论至此，徐何知道时机到了。
  他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告诉李净生：“因为性质不一样，有的时候就是一定赢不了啊。”
  为什么输不起，为什么怨怼，就因为“那”场比赛一定赢不了。
  李净生愣了一下。
  或许是从来没人跟他在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上争论这么久，又或许是一直对他百依百顺的徐何突然如此执拗，这让李净生心中产生了很深的疑惑。
  这种疑惑让他似曾相识。
  他沉默着思索了两秒，又抬头看向徐何，神色认真中掺着一丝迷茫，语气也比刚才柔和了很多：“为什么一定赢不了？”
  徐何笑了笑：“可能就是自己本事不行吧。不聊这个了，你继续忙。”
  话落，徐何没等李净生回应，转身若无其事地走出办公室。
  徐何心里很清楚，李净生自有一套公平理念，但想要下放姿态和他们这些普通人平起平坐又显得太单纯可笑。
  而事实呢。
  李净生眼里自以为的公平，不过是别人挤破脑袋才能获得的资格，家族对他的培养潜移默化了这么多年，哪怕他再特立独行，也根本没真正感受过什么叫“公平”。
  甚至一个平凡人奋起反抗给他一拳都不能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而在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又不怪李净生。
  因为他是真的单纯，至少一心都在学习和事业上，他的实力也从来无愧无数资源的栽培。
  可他眉头一皱就能让许多普通人爬不上来也是真的。
  徐何呼了口气，心中隐隐动摇的念头又变得坚实。
  他感慨着自己年龄上涨，性子也开始优柔寡断了。
  第40章 40好像没那么耐心了
  策划组的陆强辞职后，美术组有一个实习的年轻人也要辞职回老家，工作室又开始招员工。
  自从白垩纪爆火，枫信工作室的名气水涨船高，刘助理筛选了两三批才把前来应聘的人数控制在了两位数以内，九个。
  这九位都是从简历到初试无可挑剔的人才，最后一关本来该李净生抉择，但他只是随便看了一眼，留下三个适合策划的人继续面试，让刘助理把其他人直接带给徐何。
  当刘助理浩浩荡荡带着六个人去找徐何的时候，徐何正在帮其他员工看图，一抬头人都愣了。
  “这么多？”
  刘助理做了个请的手势：“没办法，挑不出来了。”
  徐何点点头，拿上纸笔，朝那六个人招招手：“走，去会议室。”
  半个小时后，六名应聘者都在徐何面前过了一遍，他翻看着六个人的简历，最终抬起头看向其中一个年轻俊朗的男生。
  触及到对方紧张的视线后，徐何微微一笑，心里有了决定。
  会议室的门和办公室的门同时打开，被淘汰的几个人先行离开，徐何与最终留下的那个人一同出来。
  他们站在门口聊了一会儿，年轻人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红着脸，直到徐何又一句话落下后，年轻人鼓足勇气指着他胸口一侧，小声提醒：“那个，徐组长你的衣服……”
  徐何低头看了看。
  他今天穿的内搭是米白色的拉链开衫，从车里下来到工作室门口这段路总感觉衣服里灌风，他还把拉链拉到了顶。
  “哪里有问题吗？”徐何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明白。
  年轻人犹豫片刻，又往他身边凑近了些，一只手拔了一下他的衣服，从右侧胸乳的位置底下挑起来一个口子。
  这件衣服弹性比较强，徐何刚才只横着抻了，没注意竖着看有豁口。
  徐何很快回忆起这个豁口的由来――是一次李净生喝酒装醉，非要隔着衣服咬他，还用快递刀开了个口子。事后徐何说他竟然衣服都懒得掀，但酒醒后的李净生一点不认账。
  这件衣服不知怎么就被徐何遗忘，照常扔进洗衣机洗后晾晒，早晨起来又迷糊，看也没看就穿着来工作室了。
  刚才坐着的时候看不出来，站起来走动可能明显一点。
  徐何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早上出门太急，谢谢你的提醒。”
  年轻人叫邓瑞霖，收到道谢后脸色更红，190+的大个子不好意思地垂着脑袋。
  “人选好了？”
  这时，一道声音从对面传来，两人同时转头看去。
  李净生不知何时从办公室出来了，靠在门口看他们。
  徐何介绍道：“这是咱们工作室的负责人，李总监。”
  邓瑞霖规矩地朝李净生弯了弯腰：“李总监。”
  李净生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徐何跟他对视一眼，朝他笑了笑，带邓瑞霖离开。
  李净生盯了会儿邓瑞霖的背影，然后才返回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