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作者:小沥喵      更新:2025-10-18 16:17      字数:2954
  过来。
  谢景霄只能向他身侧挪了挪,车内亮着几盏暖黄色灯,映着他那端方雅致的面容,寻不到半点情绪。
  忽然,手被他抓起,檀淮舟灼人的体温顺着肌肤传来,谢景霄下意识微蜷指骨。
  不要乱动。
  檀淮舟掰开缩起来的手指,用白色帕子慢文斯理地擦拭他掌心的污痕,巧妙绕过细小的伤口,一点一点,像是清理一件出土的珍宝。
  茶污缓缓渗进帕子里,谢景霄几次想收回手,说自己可以,但见到男人睫羽下的认真耐心,那些字节便哑在嗓子里。
  车内没人再说话,落针可闻。
  之前在通电话,没来得及。
  安静局促的气氛下,檀淮舟竟先出了声。
  谢景霄有些不解,但想到刚才的事,瞬间了然,檀淮舟是在解释之前去晚的事。
  他是不是怀疑刚才疏远他,是在赌气?
  工作要紧,再说,谢景霄顿了一下,释然地笑笑,我早就预料到了。
  嗯,以后不必再演给我看什么,既然我说了让你搬过来,就不会食言。
  被人拆穿,谢景霄身形一怔,连带莹白的手指曲了一下,刚凝住的伤口,再次裂开,赤色的血珠再次沁了出来。
  原来他都知道。
  不要乱动,檀淮舟握住他的指尖,颔首轻轻吹着,想要什么,跟我说就行,好好爱惜自己。
  好。
  谢景霄应了一声好,得寸进尺般侧头枕上檀淮舟的肩,闭上眼睛,享受淡淡的雪松味缓缓袭来,清新惬意。
  车平稳地行使着,缱绻的潮意有规律地扑在檀淮舟耳畔,丝丝温度越来越高。
  有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微曲指骨,去探谢景霄的额头,滚烫一片。
  郑束,速度快点。
  第5章
  夜色似是一滴浓墨,在上空四散晕开,地处上京外郊的独栋私宅映出暖黄色的光影,幽深温暖。
  白色被褥包裹的谢景霄拧着眉心,一张脸白的没有血色,略长的发梢被鬓边沁出的细汗濡湿,搭在纤瘦单薄的肩头,黏腻又难受。
  烧还未完全退掉,他整个人仍在昏睡中,不舒服的本能让他挪动身体,刚一动,几绺发丝就刮蹭到处理过伤口,泛白的唇挤出一声嘤咛。
  出去端水的檀淮舟,听到那声小猫似的低吟,迅速坐回床边。
  他垂着眸,修长的指骨微动,将碰到伤痕的发丝捋后谢景霄耳后,裸露出几道上过药的红痕,衬得谢景霄原本冷白色的肤色更加白皙,彷如细瓷般。
  檀淮舟见他没事,润湿棉签,一点点涂抹在谢景霄干涸发紧的唇。
  烧糊涂的人是喜欢耍小脾气的,谢景霄也不例外,扭动着,不愿意让棉签靠近。
  檀淮舟无奈,只好放下棉签,稍加用力,将他抱在怀里,谢景霄半个身体倚在他身上,脑袋枕着他的颈窝,温热的潮热夹杂着不舒服的哼唧,在檀淮舟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轻喘着。
  迷糊中的谢景霄并没有立即转醒,梦中的他满身是伤,淋着滂沱大雨,无限的寒意往他的骨髓里钻,从头顶冲刷而下的雨水稀释着伤口冒出的鲜血,混成一滩滩血水,在身旁散开。
  他不记得为什么要淋这场大雨,也不记得怎么搞得这一身伤。
  只记得很冷,很冷。
  冷
  但谢景霄还未呢喃出声,梦境中,有人在他身后撑起了一把伞,伞面之下他被人拥入怀,暖意瞬间流过四肢百骸。
  他缓缓睁开眼睛,睡得太久,眼前事物都是模糊斑斓的光影,光怪陆离,索性重新闭上。
  然而唇瓣微动,像是自语般,叫出一个檀字。
  醒了吗?
  檀淮舟听到他细若蚊蝇的喃语,微微敛眸,单手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那双敷着水色的唇瓣依旧不停嗫嚅,檀淮舟只能身体前倾,尽可能地靠近他。
  檀
  我在。
  渴
  那场大雨冲刷过后,带走了谢景霄身体的水份,也带走了他的生机。
  入耳的声音似是断了弦的提琴,喑哑滞塞。
  檀淮舟眉头微蹙,再次探了探谢景霄额头的温度,发现没再升温,这才松了口气。
  他刚想端起玻璃杯,却没料到谢景霄竟先凑了上来。
  正好触上他的嘴角。
  药香混着他身上独有的檀香,一瞬间窜进檀淮舟的鼻腔。
  面对谢景霄突如其来的索吻,檀淮舟只是愣神片刻,随即熟悉的君子立法取代原始冲动。
  他用鼻尖简单碰触谢景霄温热的鼻头,缱绻旖旎气息短暂交融后,落下一声宠溺的乖,便不再留恋。
  他不想趁人之危。
  简单喂了谢景霄几口水,看他露出一脸餍足,檀淮舟才将他重新放回被子里,掖好被角,起身准备离开。
  但迟迟没有挪动步子,他静静看着床上陷入沉睡的人,安分乖巧。
  恍惚间,檀淮舟觉得他不应该是这样的,理应是不安分,还会像八爪鱼一样抱着被子。
  明明他的身影能跟记忆里的轮廓重合,但为何谢景霄偏偏不是他。
  檀淮舟眉头浮现一抹躁意,眸底的黑意愈加浓稠,单指松了松脖间的领带,听到房间响起细微均匀的鼾声,叹了口气,迈步离开。
  *
  第二天,谢景霄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但屋子里光线极暗,像是有堵密不透风的墙,将阳光尽数格挡在外。
  他眯着眼,习惯性伸手去枕边摸索手机,可是指尖没有碰到任何冰冷的物件,才揉了揉眼睛,揿亮身侧的夜灯,双手撑着床沿,缓缓起了身。
  房间依旧是之前那个,冷色调的装潢,简约的陈设,改变的只有窗户上悬挂的深色窗帘,布料色彩绮丽,尾部更是螺钿织银,暖黄的灯影之下斑斓靡丽。
  他是睡了多久?都已经是晚上了吗?
  只记得是在檀淮舟车上睡着,当时还枕着他的肩,只觉得他身上的气味很清爽,创口的疼痛会减轻一点。
  在床上怔坐片刻,他昏沉的灵台逐渐晴明,下床走出卧室。
  刚开门就被房间内的暖阳迷晕了眼,谢景霄扶着门框,又退回房间,意识到自己睡了很久。
  紧接着,就听见楼下响动,待眼睛逐渐适应,带着迟疑慢慢走下楼。
  谢先生,您醒了?
  说话的是檀淮舟的助理郑束,他在摆弄着几碟餐食。
  嗯。谢景霄轻嗯一声。
  饭菜的香味仿佛凝成看得见的热气,钻进谢景霄的鼻子里,肚子就跟着咕咕叫了起来。
  他现在只有一个感觉,很饿。
  但四下观望并没看见檀淮舟的身影,不禁开口问道:檀先生呢?
  今天是檀总参禅的日子,他一早就走了。
  郑助理弄好碗筷后,抬头看向谢景霄,
  谢先生,您收拾一下过来吃饭吧。
  与其说檀淮舟信神佛,不如说整个檀家都是神德寺的香客,这是谢景霄早已知晓的,其中,每月初八都是檀淮舟去上香听禅的日子。
  谢景霄洗漱出来后,刚在餐桌前落座,就听郑助理开口说道:
  您昨天病的不轻,所以饮食檀总特意吩咐过,要清淡,吃完后,您要记得吃药,药已经分装好,放在茶几上。
  他指了指身后。
  我睡了多久?
  您昨天高烧不退,檀总陪您从医院接回来都已经很晚了。
  谢景霄低头往嘴里送着饭菜,昨晚他睡的昏沉,分不清现实跟梦境,隐约听见有人诱哄着他乖乖换衣服,那人还喂他水,照顾他,又冷又热,他觉得那人好看,似乎含含糊糊偷亲他一口。
  人影交叠,当看到自己身上干净的睡衣后,他确定了。
  确定那个人就是檀淮舟。
  对了,您换洗的衣服在房间的衣柜里,今天天气不错,可以出去走走。
  郑束走到大门边,脱掉鞋套,手刚放在把手上,听见身后谢景霄清冷的声音响起。
  您要走了吗?
  郑束看看腕上的手表,檀总那边快结束了,我过去接他。
  我跟你一块去吧。
  谢景霄放下碗筷,虽然很饿,但他食欲不佳,刚吃几口就饱了。
  看到桌面上几乎没有动的饭菜,郑束眼皮跳动,这可是檀总专门要求他跑了几家私房菜凑到一块的,就吃了几口。
  敢怒而不敢言,只能搬出自家檀总镇场子,
  檀总让您好好吃饭,另外他听禅并不喜欢别人打扰。
  谢景霄抽出纸巾,慢文斯里擦完嘴角,我吃饱了,我跟你一块在外面等就行,郑助理,你等一下,我换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