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作者:小沥喵      更新:2025-10-18 16:17      字数:2998
  他查看时间,算了算, 强制执行时间就在今天。
  真正的属于他的东西, 只有母亲当年烧纸的几盏茶盏, 已经随身带来了。
  在此之前, 城郊的小别墅一直是檀淮舟独自居住, 他的东西应该不少, 如果丢失,该怎么办?
  时间紧迫, 忙穿戴好衣服下楼。
  谢景霄原本打车去, 出门时, 看到鞋柜上破旧的钥匙。
  锈迹斑斑,似曾相识。
  是卿慎徕那辆破烂的摩托车。
  他抬手扫过,关门离开。
  *
  城郊独栋别墅。
  别墅门已经打开了, 一群工作人员正从房内往外搬东西。
  谢景霄一脚油门杀到房外,类似于拖拉机发动机启动的动静,忙碌的动作人员停下手中动作,向他投来目光。
  没有过多顾及, 直冲上楼。
  期间碰到几位工作人员,引起不小的骚动。
  很快引来了这次清算工作的负责人,这时,谢景霄正好来到檀淮舟的房间。
  屋子里已经挤满人,正打算往里走,却被人扣住肩膀。
  谢先生吗?
  谢景霄扭头就见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但攀附在肩膀的力度却不小,似乎但凡做出不利于他的动作,就会先一步被放倒。
  您是?
  青年卸了手上力道,微微颔首,
  我是檀氏负责此次工作的负责人,之前给您发的邮件,想必您看见了,这栋别墅是檀氏其下的产业,此次前来是来清算回收的这些产业的。
  为什么?
  您可能不知道,由于长时间联系不上檀淮舟先生,董事会一致同意卸任檀先生在檀氏集团所有职务,所以他所享用的公司资产都需要收回。
  卸任所有职务。
  谢景霄微微愣神,面上却未显露半分,他的私人用品呢?
  私人用品是可以打包带走,但是您看,
  青年先是指了指整个房间,而是手指转向旁边的衣帽间,
  零散的东西很多,要在今天清空,您确定要独自带走吗?
  谢景霄抬起眸,淡色的眼瞳缓慢认真印刻着屋子里的布局。
  算起来,和他在一起后,都是檀淮舟挤着跟他睡在隔壁,这还是第一次进这间房间。
  低调简约的灰色装潢,物件摆放整齐,少了些生活痕迹,显得空荡荡的,没有太多生气。
  身侧是隔出来的衣帽间,谢景霄向青年询问道: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可以。
  踏进衣帽间,谢景霄拉扯了一下玻璃柜门,伴随刺啦的声响。
  衣柜里,一整排的深色西装如同复制粘贴般,整齐排列,装点的领带颜色相近,唯有花纹有略微出入。
  胸针,手表,袖扣,各种用来装饰的东西,小巧精美,然而本质上风格相同,搭配起来并未有什么不同。
  谢景霄淡淡扫了眼,东西确实很多,价格不菲,全部带回去不现实。
  而且这里的衣帽间,跟中心那套房子里的,简直一摸一样,带回去不过是同样的东西x2罢了。
  他把目光放柜中隐藏在角落里的小型保险箱,正想上手去搬,却被身后的青年制止。
  这个保险箱不能搬,挪动位置就会锁死,同时报警,想要里面东西只能选择开锁,只有三次机会,如果输错同样会锁死报警。青年解释道。
  不好意思,我不太清楚。
  谢景霄半蹲下,视线与保险箱平齐,指尖拂过密码键,沉思良久,屏住呼吸,缓缓拨动。
  随着最后一个数字输入,看似平静的动作,微微颤抖,心中祈祷着成功。
  啪嗒
  保险箱开了。
  确实是他的生日0401,不论是手机密码还是车牌,凡是跟数字有关的,檀淮舟都喜欢用这串数字。
  曾经还自嘲过自己是愚人节出生,生来可能就是大笑话,却被檀淮舟厉声反驳过,是与他认识为数不多的发脾气。
  保险箱中安静地躺着一个文件袋。
  谢景霄小心地拿出来,打开,看到内容,紧抿的唇掀起一抹浅淡的笑弧。
  竟是他曾经赠与的那份手稿。
  只有送他的是手稿,其他不过是复制品。
  重新把手稿放回去,发现档案袋沉甸甸的,伸手摸索一阵,碰触到一个方形的金属物品。
  一个金属打火机。
  背面还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舟。
  谢景霄抚摸着轮廓周边凸起的毛边,摸起来并没有刺痛的感觉,似乎有人一直拿在手里摩挲。
  当
  熟练地翻开火机,揿亮,一小簇小火苗瞬间跳动出来。
  这个打火机是上学时抽烟撤巨资买的,后来跟檀淮舟玩,他不喜欢烟味,每次想抽烟,就在打火机上刻字,久而久之,就有了这个舟字。
  他站起身,把所有东西收拾好,转头对青年说道:我就带这个走,其他东西随你们处置,我可以去看看其他房间吗?
  自然。青年侧了侧身子,让出一条路。
  绕过隔壁曾经居住的屋子,谢景霄径直走向尽头的红色房门。
  那里曾是檀淮舟明令禁止的地方,刚来别墅时,以为是房间是专门存储他早逝白月光的物品,心中多多少少与他有几分疏离,产生不少误会。
  后来知道所谓早逝的白月光竟是他自己。
  他扭动门把手的动作顿了一下,心脏不由自主地快速跳动,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好心情。
  啪嗒
  绯色大门打开一条缝隙,奇怪的气味铺面而来,淡淡的霉味混杂着他熟悉的檀香味,还有一种藏的很深的特殊气味,并不清楚是什么。
  推门进入,房屋里黑漆漆,像是凝成实质的浓墨,搅不散,晕不开。
  摸索到开关,轻轻按动。
  一盏晦暗灯光缓缓亮起,仅仅映出一张桌台。
  待他走进看清时,不由地,毛骨悚然。
  竟是一张灵桌。
  相框被人刻意扣在桌上,残蜡外七横八地靠着一侧小巧的香炉,曾经盛放贡品的瓷碟整齐堆积在旁,没有燃过的檀香附满一层薄灰,有几根已经中间断裂,滚落在地。
  谢景霄视线落在相框上,已经猜出个大概。
  抬手扶起,照片映入眼帘。
  果不其然,跟自己有九成像的少年,笑得明媚。
  他没有忍住地笑出声,而后目光移向旁边的香炉。
  古怪的香气在雕有仙鹤的铜炉尤为浓郁,这气味在警局再次见到檀淮舟时,他嗅到过,但后面这种气味越来越淡,渐渐在他身上消失了。
  想必是他燃的香,沾染上少许。
  但能让谢景霄叫不上名字的香,实在不多,他缓缓打开炉盖,看见里面的物品时,身形更是一僵。
  半截生犀。
  古人云生犀不敢烧,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
  那混蛋供他遗像,还想跟他阴阳相通。
  他不过是被谢家带回去,怎么就疯传他死了。
  而且这傻逼真就相信了。
  谢景霄对他怎么回到谢家的记忆很模糊,隐隐觉得是发生什么大事,他才会回谢家那个魔窟。
  现如今,记忆里只有那块缺失。
  他觉得这里或许会有线索。
  四处翻找,除了一些属于他们的回忆,只有几张废旧报纸。
  借着桌台那盏微弱的灯光,仔细阅读报纸的内容,还没看几行,就感觉不舒服,一抬眸,就是那张黑白遗照,龇着大牙傻乐,越看越诡异。
  谢景霄伸手用力一扣,舒服多了。
  报纸上有且仅有一条关于南城的新闻。
  他上的大学在南城,同样是在南城结识檀淮舟、顾云宴他们。
  印刷在报纸的照片已经发黄,借着灯光辨别是一道盘山公路被撞歪的护栏。
  护栏。
  谢景霄并没有去仔细阅读文字,这段深绿色的护栏越发清晰,越发在自己眼前放大,直至近在咫尺。
  滂沱的冷雨无尽地往他脸上拍打,无限的寒意往他的骨髓里钻,他用尽全身力气攥着护栏尖锐棱角,被撞出参差裂口的铁皮狠狠嵌入指缝,汩汩血液被雨水稀释,流进他眼里,鼻子,嘴里,苦涩的铁锈味充斥着他每一个器官。
  他并不清楚是护栏陈旧的铁锈,还是自己身上的血水,只清楚,被悬挂在悬崖边,如果松手,定然粉身碎骨。
  手上的伤口已经被大雨冲刷得发白发胀,流不出多少血,残存的力气支撑不了他在这里悬挂多久。
  很累,很疼,很想睡觉,他想放开手,任由自己跌进万丈深渊。
  可是,他不能,有人躺在医院等着他救。
  是他把顾云宴拖进檀家内斗的,是他找顾云宴帮忙,是他害顾云宴躺进icu的,巨额的医药费卿舟承担不起,但谢景霄可以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