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作者:
鱼望池 更新:2025-10-18 16:18 字数:3150
他痛苦地睁开双眼,看清楚了那个扑在自己身上的人。
苏听南的力道大得惊人,梁清舟的后背在巨大摩擦力下被划得生疼,但却在疼痛中清晰感觉到,一双手护住了他的后脑勺。
下一秒,耳边传来钢筋砸落在地面的清脆撞击声。
梁清舟足足半分钟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是楼顶施工的钢筋砸下,而苏听南扑过来救了他。
趴在他身上的苏听南挣扎着起身,似乎是因为难以动弹,鼻尖几乎蹭到自己的下唇,撑在他耳侧的胳膊轻微发颤。
苏听南抬起手,整个手背血肉模糊,还混着地上的砂子灰尘。
梁清舟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立刻坐起来,拉住苏听南的手。
“痛不痛?”他握住苏听南的手腕,焦急地站起来,“我去买碘伏,等我。”
原本想要阻拦他,但此刻苏听南痛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忍住疼痛点点头。
等到梁清舟回来时,发现施工人员已经过来向苏听南道歉。
苏听南坐在角落里,脸上一抹灰扑扑的,手背的血滴了几滴在脚边,看着很狼狈。他痛得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应下道歉,让对方离开。
到底没有出什么事故,苏听南觉得没有追究的必要。
梁清舟坐到他身边,先是拧开生理盐水的瓶盖,替他冲洗干净伤口。
沾过碘伏的棉签按在伤口上时,苏听南不受控制地向后一缩,嘴里发出“嘶”的声音。
“很痛吗?忍着点。”梁清舟替他吹了两下伤口,确认过这伤不深,才为他涂上药膏。
而在这过程中,苏听南只是用那种痴痴的眼神凝望着他。他小幅度往梁清舟身边挪动,贪婪地吸嗅梁清舟身上熟悉的香水味,连眨眼都舍不得。
他等这一刻等了太久,终于可以又一次这样靠在梁清舟身边,体验他的温柔,与他相依。
然而在苏听南看不见的地方,梁清舟眼底一点点变得清明,直到整个人的情绪都变得截然不同。
纱布一圈一圈缠绕在苏听南手背上的时候,梁清舟克制已久的情绪才爆发,声音里带着掩盖不住的激动,“苏听南,下次不可以这样了。”
“如果你为了救我出事了怎么办?我宁愿自己被砸死,也不能看见你为了我出事。”梁清舟觉得自己此刻偏执到有点蛮不讲理,但还是把心中所想一股脑倾倒了出来。
去买这些处理伤口的东西时,梁清舟整个脑子里都是乱的。从便利店走向苏听南,短短五分钟的路程,他终于意识到他在后怕。
处理伤口时他也做不到太温柔,手一直在疯狂地抖动,连瞳孔都在颤。
万一苏听南为他挡下那个钢筋,万一梁清舟看见苏听南倒在血泊之中,说他会活在愧疚中一辈子都太轻了。
梁清舟一定会当场疯掉。
他愿意自己去死,也不可以看见苏听南为他受重伤,甚至可能搭上自己的生命。
苏听南似乎是呼吸停滞了几秒,呆呆地望向他,“我怎么可能不救你?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你被砸死?”
梁清舟知道自己的所言过激,苏听南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能用那样的态度。
但他终于在此刻下了狠心,他也希望苏听南离开自己能幸福,而不是成为永远停在过去的幽灵。
于是,梁清舟收回颤抖的手,重重撕开身上最厚的那层疤,“对,就像你母亲捅我时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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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小梁终于说出句狠话了()补药骂两个宝宝哇!
其实小梁是有点情绪激动过头,他已经怕得快要晕倒了。外加他觉得需要和小南切断联系,就以此来做了断。
第49章 有空了来看你
仅仅几秒之间,苏听南的眼眶就红了圈。他低垂下眼脸,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片小小的阴影。
他的肩膀依旧保持着端正的姿势,只是整个人一动不动,瞳孔随着颤抖的呼吸而扩散或收缩,艰难消化着苦楚的情绪。
努力维系的平静终于在此刻被敲碎打破,他们并肩坐在路边,浑身都被碎片划出伤口。
梁清舟几度张开嘴,却只呼出几缕颤抖的气息。他眨眨眼,咽了口唾沫,把不断翻涌的难受全部咽下去。
这件事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从过去到现在,他们手中的匕首双双刺进彼此的胸膛。低头一看,原来他们都早就血肉模糊了。
“苏听南。”梁清舟闭上双眼又睁开,认真道,“我刚刚讲话严重了,对不起。以后不要为我冒险了,今天我先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苏听南跌跌撞撞地起身,滚烫的泪珠滴在地板上。
他在慌乱中伸手,不断抹掉眼角的泪水,神经质地重复:“我自己回去吧……我自己回去,我不想再让你讨厌我了。”
梁清舟跟着他站起来,喊了声:“苏听南。”
此刻梁清舟才发现,原来已经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血红色的太阳有一半藏匿在地平线下,而苏听南只是一个人缓慢地走向远方。
他的身影映在太阳的正中央,显得寂寥又凄凉。周围的人群来来往往,唯有他,如同命中注定,半个岩浆般的太阳将他框住、吞并、融化。
梁清舟看着他,自然垂落的手指轻微抽搐两下,眼神阴郁深沉。
那天过后,梁清舟果真没有在楼下看见苏听南的身影。
但是送来的外卖却没停过,苏听南从随手就能扔掉的食物,换成每天现成的礼物。
袖扣、棉袄、手链、香水、蓝牙音响,每天都不重样。
梁清舟忍了几天,从支付宝里找到苏听南的账号,把这些礼物全部折现转钱过去。
生活还是一样进行,梁清舟彻底投入工作中,闲暇之余就去旅行、滑雪、弹琴、帮忙录跳舞视频。
做什么都好,但他必须像一个随时随地都在高速运转的脱落,不能松懈下来,也不能有空余空间。
因为只要闲下来,他就会难以避免地想起苏听南。
入冬后的时间过得漫长又煎熬,每天早上醒来天都是灰蒙蒙的青色,等到下班时街边又亮起两排明亮的路灯,远方的天空上点缀着繁星。
下班后同事们约在烤肉店聚餐,大家点了酒,说喝点酒暖暖身子。唯独梁清舟摆摆手,说自己喝饮料就行。
聊到生活里的趣事大家纷纷哄笑,梁清舟也跟着笑了两声,举起杯子慢慢地喝着里面的果汁。
身旁的同事肩膀耸动着,忽然视线转移到椅子上,轻轻伸手拍了下梁清舟的肩,“诶,清舟,电话。”
梁清舟这才发现手机开了静音,他视线扫过屏幕上的电话号码,嘴角的笑意逐渐消散,像被按下暂停键。
他在室内脱掉了外套,只穿了件高领黑色毛衣。他拿上手机,将大衣随意搭在臂弯,推开了烤肉店的玻璃门。
刚一出门,扑面而来的冷空气就让梁清舟打了个寒噤。他刚要接通电话,额头就忽地一凉,他下意识抬手去摸,指尖只剩下残存的水渍。
抬头望去,眼前路灯的光晕里,细小的雪花正无声飘落。
手机铃声还在不断响着,梁清舟按下接听键,轻声问:“喂?”
对面久久没有传来回音,只有一阵类似于衣服与被子布料摩擦的沙沙声,中间夹杂着痛苦的哼吟。
那声音传到耳边的瞬间,梁清舟就警觉地皱起眉头。
“苏……”“我好痛。”
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
委屈又难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带着点哽咽的哭腔。梁清舟止住了话头,担忧、呆愣、窒息,三种情绪同时铺天盖地向他倾倒。
纷纷扬扬的雪花不断从天空中飘落,缓慢而无声。
纯白色的雪花飘到窗户玻璃上,屋内没有开暖气,在窗台外沿积了一小层雪。
苏听南蜷缩在被褥里,高烧让他已经开始神智不清。剧烈的头痛伴随着恶心,痛苦又煎熬,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他很想李春花,小时候每次生病,李春花都会抱着他哄。温柔地给苏听南喂药,连乖乖喝完药都可以收获夸奖。
回溯童年时期得到过的温暖让苏听南很脆弱,他抽抽噎噎地开口,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呢喃:“外婆,我好像生病了,在发烧,浑身都好痛。”
对面顿了几秒,很快急迫地开口,但苏听南什么都听不清。
他耳边只有嗡嗡的耳鸣声,像损坏的电器,以最高音量在他的耳朵里轰鸣不断。
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他的五指逐渐丧失了力气,眼皮沉重得再也睁不开。
直到“砰!”一声,手机砸落在地,苏听南也闭上了双眼,彻底失去意识。
——
迷迷糊糊之间,温热的手掌贴在额头上。苏听南难受地拱动上半身,鼻腔里窜进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他缓缓睁开沉重的双眼,看见那只戴着名贵腕表的手从眼前拿开,视线顺着手指一路挪到对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