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直到不在他身边。
男人们熟络起来,风流韵事自然而然交换说来听,赵现海也不例外。他在圈里出了名的会玩,他们这一圈的,女人玩够了都想玩玩男人,赵现海听说商柘希只交过女朋友,就塞了张会所的名片,把商柘希约出来玩。
到了地方,叫几个人进来,模样都是周正妖艳的,化了妆,漂亮是漂亮,总有些失真。
商柘希扫一眼说:“还是算了。”
另有人说:“找乐子嘛,让赵总给你挑个好的。”
商柘希只是笑笑。
赵现海知道他看不上,挥挥手让人下去了,问:“商总喜欢什么样的?”
商柘希垂着眼喝酒,仿佛在仔细考虑,他慢慢说:“长头发,皮肤白净,不要太高,漂亮,别的说不太上。”赵现海也想了一下,头脑中飘过一些人选,又都否定了,最后忽然定在一个影子上。
这不就是如棠吗。
第55章 憔悴
这么些年赵现海该玩的玩过了,男人嘛,想要的不过那么一回事,他也都得到了。他一直以为自己够疯狂了,对叶捐也没有手下留情,他想起那个夜晚,叶捐坐在车里哭,他拉下叶捐的领子看他身上的痕迹,当时他在想什么,他感到痛苦、嫉妒,可今天的他再回头看那一晚,他根本不在乎了。
那种痛苦的感情就像一场盛大宴会的彩色礼带,从半空纷纷扬扬落在他头发上、肩上,蝴蝶一样,当年快要把他淹没了,叶捐的爱也在那一刻把他淹没了,让他有一秒不像是赵现海。可那一场宴会结束了,他把礼带从身上拂了下去。
劝君莫惜金缕衣。他自己是没有少年时了,叶捐也没有了,可如棠还年轻,当他在餐桌上品尝如棠的时候,他射在如棠身体里,趴在他身上喘息,他的手还盖在如棠的额头上。赵现海抬头看到这栋蒙在晨光里的房子,玻璃上朦朦胧胧反射着晨光,地板上躺着打碎的牛奶杯,如棠的脚垂在那里,有一种濒死的艳丽。
(省略)
“你怎么知道我三十岁的样子?”
赵现海奇道。
“叶捐的钱包里,有一张你的肖像照。”
那天之后,赵现海设法拿到了叶捐的钱包,打开来看,看到了如棠说的照片。他穿西装,头发很黑,没有笑,可眼神锐利又明亮,那个眼神比英气的面孔更吸人注意。他拿着看了一会儿,叶捐走了进来,叶捐没什么反应,赵现海说:“我跟三十岁的时候不太像。”叶捐说:“嗯?”
“这话是你说的吗?”
还是,如棠说的。
“如棠对你说了?”
是,我说的。
赵现海没说像,也没说不像,把照片又放回去。叶捐发了好一会儿呆,那张照片放在钱包这么多年,他从没想过拿下来,既然赵现海拿下来了,放回去也没什么意思。赵现海换了睡衣出来,叶捐坐在床头,细细剪碎了照片。
赵现海站在那,很疲倦似的,没有上去拦他。叶捐不是第一次剪他的东西,上一次剪他的结婚证。赵现海说:“你要我死吗?”叶捐说:“三十岁的你已经死了,但现在的你不会死,你还好好的。”
叶捐把照片的碎片扫成小小的一捧,拢到另一只手的掌心,捧着走到垃圾桶旁,丢下去了。像是大街上的人扫秋天地上的落叶。
赵现海更不在乎了,他走到今天,是为了向前看。过两天,叶捐得到一个机会,要去奥地利演出,甚至要带如棠一起走,赵现海果断拦下了,赵现海说:“我还没玩够,你们走什么?”叶捐铁了心,找其他人的关系帮自己出去,可如棠说:“我去不了。”
叶捐说:“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下。”如棠说:“我去不了,不要为了我耽误你。”叶捐放不下心,问他:“为什么回不了家了?你哥哥呢……”如棠一听到有人提商柘希,痛彻心扉,一句话说不出。
叶捐不问了。
如棠不是没想过,事情发展成这样,他们还能怎么办。他觉得自己在等,不是等商柘希来找他,而是等商柘希不找他。商柘希也真不来找他了,反正他们是无法在一起的,在一起也会痛苦。
他恨商柘希什么也做不了,也恨他让自己活。
他等自己死心。
直到赵现海突然说:“叶捐,周末要有一个客人。”叶捐在赵现海脸上看到曾经看过的某一种神态。
叶捐镇定说:“我没有空。”
赵现海说:“等事成了,我允许你去奥地利。”叶捐没有说话,翻了一页曲谱,赵现海说:“如棠已经答应了。”
叶捐一震,曲子没开始,虚搭在琴键上的手指按下去,错了一个突兀但悦耳的音。实际上,如棠根本没听赵现海说什么,对他来说,一个人上他两个人上他没有分别。赵现海说的话,如棠第二天就忘了。所以说,“好”。
赵现海走上前,从后面抱住叶捐的双肩。
他骄傲又优雅的白天鹅一样的肩膀仍然有让赵现海迷恋的魅力,可赵现海想着别的事,在他耳边低语:“你不来,就只有如棠一个人,你想想他吃不吃得消。”叶捐说:“你答应过我。”赵现海想,答应过什么?
叶捐又开始弹了,可赵现海抱着他的肩,让他的手腕变得沉重,赵现海的手掌滑下去,摩挲他的手臂,叶捐伸长手,弹了一段灵巧又急促的音乐,像是心脏在沉重地跳动,赵现海把手伸进他的衣服,抚摸他的胸脯和纤美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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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久,叶捐睁开眼睛,看到了如棠。如棠的水喝完了,只是抱着杯子站在那。叶捐脸腾地红了,慌乱地坐起来,赵现海还搂着他的腰,又把他拖回去放在心口,赵现海看着他,像喝醉了一样,熏熏然。
赵现海捏他的下巴,亲昵说:“宝贝,我们四个玩一次,让你比今天还爽。”
叶捐下意识看如棠,如棠不在那里了。
秋天的天气,跟那天一样,只不过草坪的叶尖枯黄,又一天,如棠在地板上醒来,手还抓在铅笔上,落地窗大开着,风吹动发丝,也吹动着地上的速写本,如棠睁开眼看天花板,又是无望的一天。
他拿起速写本,画的不是人物,只是风景、建筑、植物。每一天他睁开眼就在画画,到了一种痴迷的地步。
赵现海看不出什么,云里雾里,没给扔掉,叶捐看了却大吃一惊。
叶捐不太懂画,但他看到第一张街区的速写,就立刻被一种张力吸引住了,hk普通的楼,普通的街,留下克制、潦草,却又寂寞的线条。角落写一行更潦草的小字,“我们走过了一条自由的街”。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这么素净的速写他也会被吸引。叶捐往后翻,对一个抓娃娃机的速写,同样是素净又寂寞的线条,用蜡笔给娃娃涂上了粉色,角落的小字写,“爱的机器”。
又往后翻,其实如棠下笔很浅,画面十分简单,并不多么精美,可让人身临其境。他画了商店橱窗,酒店房间,洗漱台旁边挂着的毛巾、浴巾,就算有颜色,也只是用蜡笔简单调色。叶捐对蓝色的床印象深刻。
翻到其中一张,画上只是一套随手扔在床上的睡衣,被人穿过脱了下来,皱巴巴的,可角落的小字写,“心爱的人”。
叶捐几乎落泪,他合上速写本放了回去。他想一定是很敏感,很用心活着的人,才会画出这种东西。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呢。
第56章 明媚
跟那天一样,他喝了一杯又一杯龙舌兰,直到醉倒在吧台上。如棠不是能喝酒的人,也并不沉溺于此,但是他一天又一天梦到商柘希,思念已经重到无法承受,他甚至破天荒点了一根香烟。
他咬着烟,又开始画了,速写本翻到新的一页,他开始画那一晚龙舌兰酒的杯子。昏暗的酒吧角落,柜子上高高低低的玻璃酒瓶,瓶身之间的狭窄雪白的镜子,纤细又妖娆的杯身,他着魔一样,颤抖着手画了下来。可他不满意了,伸手撕掉这一张,攥成一团狠狠扔在脚边,重新画下一张,又重复了,青绿色的植物花萼一样的吊灯,圆圆的杯托,大大小小的,各种形状的玻璃酒杯,在脑海中碰撞在一起。
全部是寂静的,龙舌兰酒,吧台的边缘,息屏的手机,凝固成了寂静的铅笔线条。画上一个人也没有,可是他又想起那种痛苦的感觉,他诚实地面对。他抓起蜡笔,给酒杯里的液体涂色,笔头来回摩擦着,耳边好像又响起了酒杯碰撞的声音。
“宝贝,你一个人吗?”
“跟我们认识一下?”
“操,捡尸捡到极品了,还是处。”
“哥哥,对,我们就是你哥哥。别叫了,哥哥来救你。”
如棠又一次撕掉速写纸,又重新开始画,他不会抽烟,艳红的火光在唇间一闪,烟灰就簌簌落在了纸上,仿佛是他的心烧成了灰。天啊,怎么画不对。这一次只画了第一笔,他就撕掉纸,连带着烟灰也掉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