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门忽然又开了,如棠以为是文姐,睁眼看了看,商柘希又回来了,如棠说:“忘了拿东西吗?”商柘希“唔”了一声,到桌子上拿一份文件,拿到了又过来亲他,匆匆落下一个吻,清水般的吻。
如棠又气又笑,说:“别迟到了。”
商柘希走到门口了,说:“晚上见。”
如棠点点下巴,“嗯”了一声。
这一次真走了,如棠裹着被子,心软得一塌糊涂。他像是开了的花,商柘希来吸他甜的花粉,于是两个人都是甜蜜而幸福的。
但在家也有一些不方便,还是要避着文姐,避着父亲。如棠在家见过他两次,两个人没怎么交谈,更没提同性恋的话题。
商永光只是说:“你不好好上学,我还把你送出国。我让你哥哥看着你。”
孩子没了之后,商永光好像老了十岁,他的心思扑在了香山别墅,没空管他们。不过如棠总有点不安,觉得他怀疑上了商柘希。
十一月中旬了,莫家的婚礼邀请函正式递上了门,莫连成的哥哥刚升了官,又要跟知名女歌手成婚,双喜临门,可谓庄重,商家送的礼物早打点好了,人还是要应邀参加。
商永光丧子之痛,不参加婚礼,他们两个人一起去。
到了婚礼那天,如棠难得穿一次黑西装,是很英气俊美的,跟平时不太一样。商柘希多看了两眼,如棠说:“看什么?”
商柘希低声说:“虽然这样也好看,但我们如果结婚,你要穿婚纱。”
司机正把如棠的车开过来,如棠红着脸瞪他一眼,让他胡说八道。
他们到了宫殿一样典雅的酒店,西式婚礼,现场布置得如梦如幻。两个人还没进门,只看酒店门口的布置,也看出婚礼极尽奢华,更有香车宝马、宾客盈门。
他们来得晚,找到座位坐下,座上宾客已经很齐全了,男方家来的是政商界名流,女方家则星光灿灿,司仪是上过春晚的主持人,表演嘉宾有著名相声演员,也有当红男歌星。
如棠扫了一圈,还看到了电影大导,以及艳光四射的关成珠。
莫连成看他们来了,远远走过来打招呼,他今天做伴郎,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胸前戴白玫瑰,人逢喜事精神爽,莫连成笑说:“我还怕你们不来。”
话给如棠听的,眼睛也看着如棠,回应的却是商柘希。
“这么好的喜事,肯定要来。”
两个男人敷衍几个回合,说了些没意义的话,莫连成又看了看如棠,如棠一个字没说,只是得体地微笑——他知道商柘希在吃干醋。莫连成被拉走了之后,如棠看商柘希,商柘希也瞥他一眼,脸上带着冷冷淡淡的笑,不是个好笑。
如棠很想笑,喝茶掩过去。
一扭头,看到了赵现海。
赵现海神色也淡,目光定在他们这边,估计看了有一会儿,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以绪如棠身份出现的如棠。
商柘希以为他在看莫连成,跟着看过来,远远迎上了赵现海的目光。商柘希的一只手本来搭在如棠椅背上,既然有人在看,商柘希也就宣示主权地用那只手搂住了如棠的肩头,对着如棠耳朵,说:“看他,还不如看姓莫的。”
嘴可真毒。
如棠不再看赵现海,又去看别处。关成珠旁边坐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气质不凡,如棠看过她的电影,问:“跟她说话的人是谁?”
商柘希看了看,不以为意说:“哦,是郑昆玉。”
婚礼开始之后,现场的人也被那种气氛感染了,不是爱的激情,只是一个盛大、虚荣、梦幻的仪式。让人想要结婚的不是婚姻,不是爱,也许只是这仪式。为了这个仪式,大多数女人就算过上不幸福的生活,也能容忍一生。
日子是自己过的,结婚是给别人看的。如果打肿了一边脸,大不了把另一边脸伸过去给人看。中国人要脸面。
如棠对婚礼没有什么感觉,他不喜欢盛大到虚饰的集体主义,但他挺喜欢一群人坐下来快快乐乐吃饭。
看商柘希的样子,也没什么感觉。
新娘很美,新郎也是个人。比起年轻潇洒的莫连成,新郎只能说还算周正。有人交头接耳说:“不是亲兄弟?”
“是亲的。”
“长得不太像。”
“差了十多岁,是不像。”
仪式冗长而繁复,如棠喝着茶,要睡着了。
不过当雪白灯光照在身上,当新郎给新娘戴上戒指,新人脸上闪耀着幸福的光辉——不论那光辉是出于什么,出于十克拉钻石,还是出于爱,甚至只是化妆与灯光的魅力,如棠还是有一秒动容。
他不羡慕钻石,他只是想到了商柘希给他打的蝴蝶结。
商柘希也想到了。
商柘希在桌子下伸出手,握住了如棠的手,如棠不去看他,心怦怦跳。婚礼上高朋满座,其他人抬头看着新人,他们也抬着头,但心又看着对方,在庄重又危险的场合下牵住了手,紧握着。
如棠的心快跳出来了,手握了一会儿就抽走。新郎在吻新娘了,掌声与欢呼声一片,如棠也腾出手鼓掌,商柘希没有鼓掌,而是把那只手放在了如棠的大腿上,一刹那,两个人感到了一阵感伤又凶猛的情欲。
他们看被亲吻的新娘,洁白头纱在半空飞舞。
商柘希偏头看他。
如棠也看他,微张着嘴,像有话要说,商柘希看了看他的嘴唇,在人潮渐退时,慢慢把手拿走。如棠拿起杯子,灌不少茶水,商柘希也低头喝茶,轻舔一下干涩的唇。手只是放在大腿上,没摸,可背德的快感太强烈,又令人回味,两个人一时不再对视。
旁边的人跟商柘希说话,商柘希扭头应答,如棠感觉得到他余光仍在留意自己;另有一人跟如棠说话,如棠也扬眉应答,可商柘希也感觉得到他在留意自己,他们都还心跳不止,在回味方才那不伦的余韵。
新娘要扔捧花了,没什么人抢,可能是矜持。只有伴娘象征性在台下等着,营造一下气氛,如棠看到了周欣然,揶揄地看一眼商柘希。商柘希凑过来,说:“小心等会儿飞到你怀里。”
如棠说:“我不要。”
拖着蓬蓬婚纱的新娘背对人潮,高高举手,扔出了捧花。粉白色,玫瑰、洋桔梗、香豌豆,美丽的圆圆的一束。
在半空划出,圣洁的一道花痕。
众人跟着看过去,那捧花不偏不倚落在了商柘希怀里,商柘希没有预料到,不得不接住了。
莫连成说:“商总,好事将近啊。”
其他人也在起哄鼓掌,商柘希今天穿黑西装,年轻有为,风度翩翩,抱捧花的样子很像是一位英俊的新郎。商柘希举着捧花,微微一笑,对众人大方示意。等手放下来,他借花献佛,把花送给了如棠。
新郎和新娘切蛋糕,准备开席,没什么人在看他们了。如棠拿了一秒,不好意思地把花放在桌子上。
他们也一起看那高高的结婚蛋糕,六层,蕾丝生动,鲜花繁盛。如棠说:“翻糖可难吃了。”
商柘希微笑说:“你想着吃。”
那不然呢。
如棠推开他的手臂。
他们还真饿了,开了席,敬了一圈酒,终于可以好好吃东西。
如棠吃得很慢,但也认真,一边吃,一边对商柘希点评婚宴上的菜,一道一道说。商柘希对如棠说:“方才的婚纱,裙摆有点太闪了。”如棠哦了一声,说:“看起来很重,走路都不方便。”
人家都在赞叹婚纱多么昂贵,新郎戴的胸针多么奢侈,欧洲皇室流传下来的,又说莫家的地位多么往上走。他们两个人交头接耳,一个说裙摆不好看,一个说扇贝没味道,要是传出去,能被人用目光砸死。
婚宴足足开了三四十桌,台上又轮番表演节目,吃得差不多了,宾客也自发应酬。商柘希跟人敬了几杯酒,如棠吃着甜点,余光看到赵现海走过来,但有另一个男人先走一步,挡住了赵现海的路。
郑昆玉走过来,跟商柘希喝了一杯。两个人不熟,又是通过阮家的人脉认识的,因此都客客气气的,等郑昆玉走开,赵现海也不来了。
吃完了饭,下午又到莫家的私宅花园参加晚宴和舞会。如棠不想去了,觉得无聊,商柘希走不开,拉着他陪自己。在车上,商柘希问:“因为不想看到他吗?”如棠轻声答:“他算什么东西。”
商柘希握他的手,如棠没反对。
他们不会再向后看,而会一起面对未来。车子开过一段树荫浓郁的路,深秋时节,只有松树还郁郁葱葱,那树荫同样打在了车后座。如棠拿着捧花,商柘希看了看司机,借着捧花的掩饰,手又放上了如棠的大腿。
如棠抖了一下,身体往上弹动,又回落。
商柘希早就想那么做了,手往更深的腿心抚摸,如棠用力抓着捧花,低头不动。商柘希叠着长腿,手在如棠腿心搔动,如棠腿是分开的,为这抚摸心醉神迷。两个人不敢有很大的动作,只借着捧花,偷那一点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