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作者:愿佳      更新:2025-10-18 16:20      字数:3203
  闻苍染心里暗暗叹气,今天可真不是和舒亭见面的好时机,他套着几件鼓囊的衣服,整个人显得很臃肿,头发刚刚随意地挽起,碎发落在脸颊边乱乱的,他还穿着上次买锅送的那件粉色小围裙,样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比起舒亭穿着帅气黑色风衣风度翩翩的样子,他像是毫不讲究的乡间野夫,虽然他现在确实是。
  每一分每一秒都很漫长,闻苍染这张脸毫无遮挡地出现在舒亭眼前,却像是没穿衣服一样让他觉得羞耻,舒亭会很嫌弃吧。
  闻苍染愣愣盯着舒亭抓着他的那只好看皙白的手,无名指上戴着他临走时候留下的那枚戒指,戒指似乎买大了,有些松。
  片刻,一滴水珠坠落下来,闻苍染终于抬头对上舒亭的视线。
  舒亭居然在哭,只有眼底透出一点不明显的红色,神色却如常,那双黑色的眸子死死盯着闻苍染,如同抓着他手臂的那只手一样,他开口,语气轻轻的,却带着质问:“为什么离开我?”
  闻苍染的大脑从看到舒亭的眼泪那一刻就什么都不想了,他那颗小小的缓慢运转的心脏全部被舒亭的那滴眼泪占满。
  舒亭为什么哭呢,是看他太惨,就像那个老板娘看他可怜给他低价卖衣服一样吗。
  舒亭眼下有一滴眼泪停在脸颊中央迟迟不落,闻苍染抬手,却看到自己手上还粘着面不干净,于是用袖子轻轻擦掉那滴眼泪,回答:“我的脸毁了,腺体也坏了。”
  闻苍染笑笑,想要很轻松地说出来却还是徒劳:“再待在你身边有点耍赖皮了。”
  第16章 我喜欢你叫我宝宝
  此刻舒亭就坐在小屋里那个闻苍染用小三轮拉回来的椅子上,神色一如往常平淡,视线轻轻扫过小屋,整个人看起来和这间二手物品拼凑起来的小屋格格不入,明明是干净的椅子,可因为老旧的颜色,闻苍染却担心这会不会弄脏舒亭那件看起来很昂贵的外衣,他只能略带无措地站在舒亭面前,却不敢像以前一样轻易说话。
  舒亭情绪恢复得很快,刚刚流过两滴眼泪的人这会一点哭过的痕迹都没有了,就连眼眶里那点微红色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好像刚刚只是闻苍染的错觉。
  屋子里只有一个小火炉,并不是很暖和,闻苍染已经适应了这样的温度,舒亭似乎还不能适应,轻轻皱着眉头。
  虽然和舒亭分别了几个月,但闻苍染还是很快就从舒亭的神情中读懂了他的心理,于是从小火炉上拿下热水壶,想要给舒亭倒一杯热水暖暖身子。
  可家里只有自己的那个白瓷杯,闻苍染拿起杯子想去洗洗再给舒亭用,舒亭却拦住说不用,直接端起白瓷杯小口小口抿着热水。
  闻苍染的目光忍不住又放在握着杯子的舒亭的手上,那枚戒指显眼地待在无名指的位置,明明那枚戒指从一开始就被闻苍染不赋予任何意义,可舒亭却将它放在了最有意义的地方。
  “耳坠呢?”舒亭的目光落在闻苍染空空如也的耳朵上。
  “哦,在这里。”闻苍染从口袋里拿出那个装有耳坠的小粉盒,递给舒亭。
  闻苍染将那个小小的盒子递出去才后知后觉地泛上来一股后悔的情绪,舒亭拿走了耳坠再离开的话,那他就一点点属于舒亭的痕迹都没有了,于是闻苍染将不舍的目光放在小盒子上。
  舒亭却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耳坠,在闻苍染不解的眼神中走到他面前,将耳坠戴在闻苍染耳朵上,像是第一次给闻苍染戴上耳坠后那样,轻轻地拨了一下耳坠底部的钻石,耳坠轻轻地晃。
  “送给你就戴着,取下来干什么。”舒亭一只手搁在闻苍染的肩头,离他很近。
  舒亭说话间的气息闻苍染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淡而清甜的丁香花气味从进门后一直带着,这让他那颗缓慢成长的腺体变得舒服一些。
  闻苍染从出逃后就没有戴过耳坠,就算有了自己的小屋也只舍得将耳坠放在盒子里揣在身上,偶尔拿出来看一看摸一摸,戴在耳朵上他怕会丢掉,而且他觉得,自己这样一张脸戴着钻石耳坠会很奇怪,不好看。
  只是舒亭这样说,他还是下意识点点头答应,就像以前无条件答应舒亭提出的任何事情一样。
  接着舒亭说:“跟我回去。”
  舒亭的语气没什么波澜,但闻苍染知道,舒亭这样说话的时候意味着你没有反驳的机会。
  但闻苍染还是摇头拒绝了,轻声说:“我不走,这里是我的家。”
  舒亭看着他没说话,黑色的眼睛看着闻苍染神色渐渐变得冰凉。
  闻苍染看着舒亭,迎上他的目光后眼神却变得可怜,亮亮的瞳孔微微颤动,眼尾似乎都因为这样哀求的眼神下垂下来,让人无法拒绝。
  舒亭与他对视片刻,他当然有无数种方法带走闻苍染,他带来的人就守在门外,只要他想,随时可以不顾闻苍染的意见带走他,但舒亭最终还是妥协。
  “好。”
  ——
  舒亭确实没有强硬地带走闻苍染,他自己却留了下来。
  于是闻苍染的家里多出了很多东西,他那张瘸腿的桌子上原先只摆着他那个白瓷杯,现在上面摆满了舒亭的文件和电脑。
  桌腿已经被修好不摇晃了,舒亭会坐在桌子前面开视频会议,每当这种时候闻苍染就会站在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默默看着,疑惑舒亭的下属居然都一丝不苟脸上没什么表情,舒亭倒是如常,脸上满是认真的神色,时不时点评两句,全然不顾身后破旧的背景。
  闻苍染空空荡荡的衣柜也被填满了,舒亭的衣服占了大半,闻苍染那些旧衣服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舒亭带来的那些之前就买给他的衣服,还有那两件一模一样的白色羽绒服,整齐地一起挂在衣柜里。
  闻苍染去问舒亭:“我的衣服呢?”
  舒亭翻着手里的文件,淡然地说:“扔了。”
  闻苍染心里有些小发火却不敢表露,在舒亭旁边委屈地站了半天才窝窝囊囊地说:“哦。”
  舒亭偏头扫了一眼闻苍染身上那件厚重的棕色外套,又发话:“去换我带来的衣服。”
  闻苍染看着舒亭没有做反应,似乎想要用这样的固执反抗,舒亭抬眼轻轻扫了他一眼,闻苍染虚心地垂下眼帘。
  “哦。”
  闻苍染打开衣柜,舒亭带来了好几件长外套,他伸手摸了摸那件白色的长羽绒服,好柔软好舒服,他偷偷从衣柜门外看向舒亭的背影,还是换上了另一件黑色的长袄。
  这件衣服很轻巧,穿上却很暖和,比他那件棕色的厚外套还要暖和,闻苍染舒服地将自己的身体缩在长长的棉袄里,连带着心底似乎都热起来,有些舒服地眯起眼睛。
  舒亭的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过来,看着闻苍染难得露出的舒适亲人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他想将闻苍染带回家,可现在闻苍染就像是在外玩野的小猫,你想摸摸他都可以,你要把他捞起来带回家他就会伸出爪子挠你,然后,再跑出去。
  不知道陪伴多久小猫才会亲人,愿意乖乖跟着他回家。
  夜晚舒亭梳洗好就自然地躺在闻苍染那张一动就吱呀作响的小床上,闻苍染站在床边犹豫片刻还是小心地躺在了最外侧的位置。
  可惜这张床太小,容纳两个成年人太过拥挤,闻苍染尽力地挨近床边,和舒亭的距离还是很近,他不敢转过身面对着舒亭,只能背对着舒亭,他感受到舒亭似乎贴近他的后背,温热的呼吸就在颈边。
  “你的信息素味道怎么变了?”
  闻苍染没来得及回答,就感受到舒亭冰凉的手指触到他的后颈,然后摸到了后颈那块凹下去的疤痕,闻苍染怕会吓到舒亭,于是转过身面对着舒亭,破烂的小床吱呀呀地响。
  舒亭黑色的眼仁在黑夜里显得很亮,闻苍染没法对着这双眼睛说谎话,只能尽可能说得简单一些,忽略掉那些痛苦的细节。
  “我摘除了改造腺体,山花味是我原本信息素的味道,很难闻吗?”
  闻苍染现在有变得聪明一些,知道要转移话题,他不知道自己的信息素早就充满整个小屋,也不知道舒亭从进到小院里开始就闻到了这股山花香。
  舒亭没有顺着他的话回答,而是将手轻轻放在闻苍染的脸上,闻苍染脸上那道伤口痊愈后留下微微凸起的棕色疤痕,摸起来很明显,闻苍染下意识偏头要躲,舒亭的指尖先一步触到了他的脸,冰冰凉凉地一点,闻苍染又不动了。
  “疼吗?”
  闻苍染不知道舒亭在问什么,是脸上的疤痕还是后颈的凹坑,他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性格,现在的他似乎已经忘掉了刀尖有多锋利,自毁腺体昏死的那个夜晚冷风有多凉,虽然留下的伤痕永久,但那些经受的伤痛似乎早就随风消散,他很少去想去怨。
  “早就不疼了。”他回答。
  舒亭没再说话,而是将头往被子里埋了埋,只留给闻苍染一个乌黑的发顶,片刻后他突然说:“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