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惜很郁闷。
  明明已经有过一次僭越。
  还以为从那之后乔莱尔会打开心房，开始逐渐认清现实去慢慢接受自己的感情。
  然而并没有。
  那一次在石洞里的沉沦之后，乔莱尔把她带回亚特兰蒂斯，后来顺利继任加冕成为新任国王。
  可即便如此。
  对她却还是如同尚未继任时一样，好像也只把她当做妹妹看。对于那次在石洞里发生的事，只字不提。
  真奇怪……
  乔惜郁闷地趴在贝壳床里。
  没有了鱼尾，她晃悠着双腿。亚特兰蒂斯的皇宫没有侍女或侍从，只有她和乔莱尔。随意走动不成问题，偶尔有人前来撞见她了。
  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见。
  对她的存在默许。
  以前作为亚特兰蒂斯的小公主，她的活泼开朗也曾照亮过这冰冷的深海，总归是留下了些痕迹吧。
  只不过后来……
  还了身体，被前国王送去利莫里亚联姻，就没有然后了。
  “叩叩。”
  轻轻的敲门声传来，乔惜翻个身下了贝壳床：“请进。”
  得到应允。
  乔莱尔推门而入，男人一袭华贵长袍更衬挺拔的身形。矜贵清冷的眼眸里点缀上淡淡的温和之意，在看见乔惜只穿着单薄的小短裙时，他微微一叹，取下自己的外袍俯身为娇小的女孩披上。
  “海底冷，多穿点。”
  即便乔惜用魔法做到了能够在水下呼吸和生存，可这里终究是深海，不是一般冷。
  她如今的身体……
  不知能否承受。
  “没关系的，王兄你就爱瞎操心。”乔惜无所谓笼了笼男人给他披下来的外袍。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是没变化过一样。
  除了乔莱尔对她更好了。
  其余的半点僭越，甚至是拉手这样稍微亲密一点的举动都没有。
  这也让乔惜着实郁闷，要有点进展或者是气氛刚刚变暧昧的时候。
  乔莱尔总会以各种借口离开。
  不是要处理政务就是要接见外国使臣，总之就没有一次是顺利的。
  久而久之。
  乔惜大概也知道些什么了。
  应该是乔莱尔发现她的身体很健康，几乎是到了与天同寿的地步。
  不像之前她说的那样时日无多。
  所以，上次用自己时日无多这种说辞来让乔莱尔被迫直面自己心意的乔惜，现在被察觉到。
  因此，王兄又把自己给封闭起来了。
  还挺郁闷。
  在这种方面，乔莱尔倒是很倔。那这样的话……
  不就是要让她故技重施吗？
  唉，虽然不想用这招。但是套路不嫌老，管用就行。而且还屡试不爽啊，稍微换个说法就行了。
  “怎么了？”
  大概是察觉到她眸中的忧色。
  乔莱尔主动开口询问起来，而乔惜闻言则是烦恼地叹了口气，郁闷又稍显期待的声音传来。
  “没有啦，就是想去外面旅行，说不定能够找到自己的真爱呢。”
  女孩故作轻松。
  神态也不像往日那般拘谨，看上去有开玩笑的意味。
  可是乔莱尔听到她这番话，手却顿住了。
  他那通透清澈的翡翠色眼眸黯淡下来，渐渐蔓延开的酸涩和苦楚浸染开。
  乔莱尔的喉结艰难地滚了滚。
  “……真爱？”
  女孩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在男人的视线注视下殷切又期待地点了点头，美眸里的雀跃和憧憬一览无余。
  小姑娘叽里呱啦说了一堆。
  “是啊，我不能一直赖着王兄。再加上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而我又还赖在这里，总会有人说闲话的。嗯……不想让王兄太难做，所以我想通了还是出去旅行比较好。”
  她又低头认真掰着手数起来。
  “你看，这里是鲜少有人来的深海，我在这里也觉得冷冰冰的。再加上现在的身份，还是人类的城镇比较适合我。”
  乔莱尔听着她说。
  原本温和的眼眸渐渐有温度冷却下去，女孩对外界的渴望和期盼都写在了那双满是憧憬的眼眸里。
  他闭了闭眼。
  藏起所有泛滥的酸楚和痛苦。
  涩声开口：“……想去，就去吧。”
  他知道自己把乔惜带回来，就相当于把女孩的自由剥夺了。为此乔莱尔一直心存愧疚，觉得自己不该那么自私，为了自己的这份感情而把人留下。
  惜惜很有可能……
  只是一时兴起来招惹他，或许也可能是觉得看他方寸大乱的模样很有趣。
  到底还是小女孩心性。
  可他不是，他当真了。也真就想跟乔惜长相厮守，但乔惜恐怕不是那么想的。
  捉弄他。
  或许只是对此抱有新鲜感罢了，而新鲜感一过也必然会后悔。
  他不想等到乔惜后悔的时候。
  跟女孩牵扯太深，到时想要割舍就更难了。
  错误犯下一次就够了。
  乔惜看见他这副模样眨巴着美眸凑上前去：“真的？王兄答应了？我要去找喜欢的人了哦？”
  乔莱尔睁眸看向她。
  那双清冷的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色，酸涩强烈的嫉妒几乎要将他的心脏生生胀裂，即便痛到如刀割般令人窒息，可他仍是报以温和的淡淡笑意。
  “……去吧。”
  两个字，落下的声音很轻，却苍白无力。
  又变成这样了。
  不管什么时候，乔莱尔在面对她的时候，总会压抑自己的感情来为她着想顺从着她。即便是这样荒唐的话语，明目张胆的挑衅。
  乔莱尔也能做到。
  微笑着把她推开，温柔的放手。
  到最后遍体鳞伤的只有他自己。
  “王兄真的是个胆小鬼呢，总会选择用这种方式来逃避直面自己的感情，是不会得到幸福的吧。”
  乔惜微微倾身。
  她踮脚凑上前去环住男人的脖颈。
  乔莱尔的身形一僵，落在身侧的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由着女孩像是撒娇似的靠在他怀里，任乔惜柔软的身体贴过来。
  未能道明的情愫。
  他怕乔惜只是一时兴起，只是想要捉弄他，要看他出糗的模样。
  所以。
  当乔惜柔软的小手悄然滑入衣襟要触碰他的时候，乔莱尔呼吸微重，把她的手腕拉住了。那双深邃的眼眸染上了些许危险的暗光，他的嗓音亦是有些沙哑。
  “不要胡闹了。”
  “我才没有胡闹，我是认真的。”
  被拉住手腕的小姑娘自然是不满，没能如愿碰到她心心念念想要的人。当即就难过起来，耷拉着脑袋哽咽着声音发问。
  “王兄是不是不喜欢我？”
  “……不是。”
  乔莱尔闻言垂下眼眸，拉住乔惜手腕的手，转而去犹豫地牵起她的小手。
  是因为太喜欢了。
  正因为太过喜欢，所以太害怕得到过后会失去。正因为过于害怕，某天乔惜对他失去兴趣了会从他身边离开。
  与其这样……
  倒不如从一开始错过之后，就及时止损。
  “王兄，你还真是没有安全感的一个人呢。”乔惜微微叹气，她像是只慵懒的小猫往男人怀里蹭了蹭，踮脚仰起头去吻了吻对方的喉结。
  “我……”
  乔莱尔被她这突然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茫然的僵硬着身体不敢动弹。
  女孩温软的唇瓣碰过来时。
  也在无形中告诉他一个事实，乔惜已经不是海族。和海族的低体温完全不一样，他身上的寒冷如果控制不好或许也会冻伤乔惜。
  如今更没有同血缘的羁绊了，乔惜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
  所以如果她想要离开的话，那也就……
  “纤细又脆弱，还很神经敏感。”
  身前的女孩忽然脸色严肃说出这番话，将乔莱尔从患得患失的纠结矛盾情绪中拉回思绪。
  “亚特兰蒂斯的现任国王，他们都说人前优雅大方，实际上手段强硬雷厉风行，非常擅攻心计。”
  乔惜板着脸认真说出这番话。
  乔莱尔垂眸沉默下来，没有回答。
  “明明这么聪明，为什么还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想我说得很清楚了。只是你非得一直这样逃避，之前说过不会放手的也是你，现在不理不睬的也是你。”
  小姑娘越说越委屈。
  到最后是不想再赖着他的，环在男人脖颈上的手也收回来。察觉到这份温软的气息即将远去，乔莱尔心下一紧。
  下意识便揽过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拥紧。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怕你一时兴起，怕你会再次离开。你以前说过只把我当成兄长看待，也觉得旧时代的那些事不可理喻。”
  乔莱尔埋首在乔惜的脖颈间，抱着女孩的他在微微颤抖着。